第七十章 我来给你送药啊!
此时的狄明喆的书房之中,却是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狄明喆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却不得不服软:“你说什?你要接着将这起绑架案查下去?”
“没错。”狄安安惜字如金。
“此案已经封存入档,是大理寺都认可了的,你还要查什么!若是现在重开旧案,岂不是——”狄明喆看着眼前清冷的女子,慢慢拖长语音,“岂不是对本官及大理寺的不信任?”
他本以为这顶大大的帽子会让狄安安知难而退。
谁知她唇边甚至流出了若有似无的淡淡笑意,点了点头,开口:“没错。”
没错!
她明目张胆地质疑他们!
狄明喆从不在意自己的这个女儿,还是第一次知道她竟如此难缠,一时只觉得头脑眩晕,有些无法招架:“安安……”
“父亲大人。”狄安安打断他,“您就不要废话了,此案尚有疑点,如何就能如此迅速的封挡!接着查下去对您有百利而无一害。您何乐而不为呢?”
狄明喆死死盯着狄安安坚定的脸,咬了咬牙,却并不妥协:“此事非我一人可决定。你若非要开档,就去向大理寺申请。若是大理寺卿准许,才可重查此案。”
狄安安没有说话,看着狄明喆的脸,良久。
“好!”
狄安安从狄明喆的书房出来,回到院子中时,白嫣嫣一身素白的袄裙,站在院中的枯树下,抬着头,不知道在望着些什么。
何家早在白沉声被定案时,就退了与白嫣嫣的婚事,如今的白家,怕真的是成了京城的笑柄!
狄安安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
她亲手将她的父亲送进监牢,又将杀死她姐姐的凶手拱手让给了沈墨。
对于白嫣嫣,她满心愧疚,可愧疚,又有什么用?
愧疚不能改变任何事,不能改变任何已经造成的后果,只有像她们呢这样留下的人,知道其中心伤。
狄安安跨步,走进了院子。
白嫣嫣见她进来,缓缓一笑,“你回来了?我都等你好半天了!”
“刚和沈墨出去来着……”她话没说完,便被白嫣嫣打断。
“刚刚,”她掩唇,“我怎么听桃枝说,是一夜未归呢?”
狄安安一愣,见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打趣她,放下被狄明喆拒绝的挫败感一扫而空,她不自觉地翘起嘴角。
“好啊你,耍我!”她抬起手,直攻白嫣嫣的侧腰。
白嫣嫣见状赶紧跑开,一边跑,还一边嚷道:“你人怎么好不让人说实话了!”
“我最喜欢听案犯说实话,你要是去犯点儿什么事儿,我保管让你说个够实话!”
狄安安追着她,在院子中肆意打闹。
最终,两人齐齐瘫倒在房门前的石阶之上。
狄安安和白嫣嫣喘着粗气,脸上却笑得肆意畅快,许久,才平复了气息。
“安安,”白嫣嫣小声说道,“我不怪你。”
狄安安一愣,但也没有偏头去看她。
“我父亲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姐姐……”
狄安安不知道她是否从闲人那听了些什么混帐话,冷声打断道:“嫣嫣,你有一个好父亲,一个好姐姐。你需要知道的,仅此而已。”
白沉声违了法,不代表白嫣嫣也违了法。她是个好姑娘,不应该因为上一代人的罪过而困扰终生。
白嫣嫣歪着头看她,“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这话该我说才是!”狄安安笑道,“以后我要是吃不上饭,还得请你白二小姐来养我!”
闻言,白嫣嫣也笑了。
“这你可找不上我。我要下海了!”
“下海?”狄安安心惊。白嫣嫣一个弱女子,在汹涌的海上要如何存活。
更何况,巨浪翻天,拍打到船上之时,她又要如何求生!
一说到船,她便想起了方才在小筏之上。她下意识摸了摸头上,靠着沈墨肩膀的那个地方,眼中带笑。
白嫣嫣却没有注意到她这些动作,只是略带感慨的说:“我们白家是靠着征服大海发达起来的。爹爹做得到,没道理我会做不到。”
“安安,我三日后便启程去东州,再次相见,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她顿了一下,吃吃一笑,“不过呢,京中的宅子还有人在打理,你要是真吃不上饭,倒是可以去那蹭上几顿。”
白管家因为那起绑架案,也因着从犯之罪进了大牢,狄安安一时间还真想不到是谁在帮白嫣嫣打理白府的宅院。
白嫣嫣显然看出了她的疑惑,轻声解释道,“是一名账房先生,他说我爹曾帮过他,如今爹蒙难,他没道理不来帮忙。正巧我这也缺人手,便留下了他。”见狄安安还是皱着眉,她又补充了一句,“几天下来,确实是个勤快能干的。”
要说这人并不知根知底,狄安安是不建议白嫣嫣贸然启用的。不过既然白嫣嫣用着顺手,她也无话可说。
两人相视一笑。“
桃枝站在狄安安身边,送了白嫣嫣出了府门,又目送着白嫣嫣登上了白府的马车。
车上还挂着两个灯笼,上面大大的“奠”字仿佛在诉说着前些年,京城之中发生的种种动荡。
狄安安看着马车越行越远,小声道:“我们回去吧。”
桃枝点头,还未出生应是,却听见身后有男子沙哑出声:“慢着。”
两人一起转头。
身后的老头其貌不扬,从大门边檐甃的阴影中慢慢走出。他慢慢抬了头,一双混浊的眼睛盯着狄安安,道:“你就是京城里人人都在传的狄姑娘?”
狄安安一挑眉,算是承认。
“草民有一事含冤,求您帮帮我!”
一看狄安安如此表现,老头的面上立马流露出了悲戚之色。他狠狠跪下,给狄安安端端正正磕了一个头。
“何事?”狄安安并没有去扶他,依然站着,居高临下问。
“草民的独子,曾在金城县衙做捕头,只是今年三月查案时,残忍被杀,县衙却缄默不语!草民走投无路,求助无门,只求姑娘还草民一个真相!”
那老头流下两行浊泪。
狄安安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老头姓马,从七个月前独子马捕头死后,他就开始暗中调查,寻求真相。
儿子死得不明不白,马老头都不见他的尸骨。官府秘而不宣,连个交待都不给。他们在害怕什么?他们又在隐藏什么!
“你儿子查到什么了,你知道吗?”狄安安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凌厉。
“有!有!”马老头连忙道,却目露犹疑,一动也不动。
狄安安一眼就看出他的顾虑:“你不相信我?”
马老头嘴唇蠕动几下,却不说话。
狄安安看着他的眼睛,唇畔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你来找我,却又不相信我。那你找我做什么?我是查案子的,不是遭人嫌疑的。告辞。”
说罢,她领着桃枝,转身就走。
“诶诶诶!”
老头见她动了真格,一下子急了,连忙拉住了她。
狄安安脚步顿了顿,斜斜地看了他一眼。
老头搓了搓手,解释道:“姑娘,不是草民不信任你,只是……”
桃枝是个急性子,见老头吞吞吐吐地不说话,早就急了,劈头盖脸就教训起他来:“老伯,您这算什么意思?!”
马老头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末了,终于抬头,开了口:“之前有过你们这样的姑娘来草民家里,威胁过草民和家人,不要再管此事,否则……”
“姑娘?”
狄安安转身,皱眉问道。
“是啊,个个都长得很漂亮,可不知为何都那样阴狠毒辣!草民没有办法,只好偷偷将儿子找到的东西藏起来,不敢轻易示人。”
狄安安的心中迅速掠过京城最近几个月的凶手。
全是美丽女子,却无一不阴狠毒辣。
这其中,难道是什么巧合?
“你藏着的东西是什么?”
她抬眸,轻声问马老头。
这回马老头麻利得很,从怀中掏出一把刀。
刀光凌厉,寒光四射,刀柄处精致刻着一朵白色梅花。狄安安接过来瞧了瞧,是把好刀。
她抬眸,问马老头:“这是你儿子在埋尸的地方发现的东西?”
马老头点头,手指抚上刀柄上的那朵牡丹花:“姑娘,这白梅花可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个来威胁我的女子,发上也簪了一朵白色的梅花。”
狄安安盯着他,眸光一凛。
他没说谎。
桃枝看到那白色梅花,在旁小小惊呼一声,似乎想到什么:“小姐,之前奴婢听说过一件事,不知道和这个……”
“说来听听。”
狄安安的声音里满是清冷。
“‘白梅’是江湖上的一个组织,据说拥有众多杀手,付了赎金就能帮人办事!”桃枝说得很快,如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狄安安。
“白梅?”狄安安的眼眸微微眯了眯。
那马老头没想到还有这茬,在旁听呆了。
他儿子惹上的……竟然是什么杀手组织?
“若真是如此……”狄安安轻声开口。
“她说的,没错。”
突然一道悦耳男声响起,是那熟悉的泉水淙淙声。
狄安安一下愣住了。
她转身,看到街转角处,那个熟悉的身影转过,风华绝代,眉目惑人,妖邪如画,款款而来,恍若隔世。
沈墨!
她一向镇定自若,可此时,却傻傻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沈墨走近,看到她的样子倒笑了:“怎么,看到我变傻了?”
狄安安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怎么回来了?”
沈墨的声音中蕴着轻笑,眉目惑人:“忘了药,特意给你送回来。”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瓶与昨日一样的金疮药出来。
“送药?”
“我若不回来,你是不是马上就要去同这个组织联系,将自己往虎穴里推?”
沈墨在她面前站定,将药瓶扔给桃枝,缓缓说道。
狄安安挑眉——这,正是她现在想做的。
“为何是虎穴?”
“安安,”沈墨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你不知道,你趟入了怎样的泥潭中。”
“相信我。”
沉寂良久。
沈墨看着眼前清冷的女子,出乎意料地,向来淡漠的她露出一个略带讥讽的笑容:
“相信你?”
沈墨不知她为何这般戾气,哂然一笑道:“你不是一向如此吗?”
狄安安心里突然汹涌着无边的不耐与自弃。
相信他?他为何这般自信!
他说了什么,她都信了——可是现在呢?
迷雾重重,凶手被他带走,她对真相一无所知,现在他又这样出来阻止!
想走便走,想来便来!
她狄安安是犯了贱,才会这样无条件地相信他!
狄安安冷笑,只让人觉得冰冷到了心尖:“无论你说什么,此番都不能阻止我去查‘白梅’。”
“安安,你不懂……”沈墨何尝不知她的脆弱敏感,正想再度阻止,却又被她打断。
“够了,你勿需多言。”狄安安转过头去,“这件事本就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懂什么?左右不过一条命,丢了便丢了罢。”
“狄安安!”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沈世子,江湖再见了。”
狄安安的语气里有着绝情的意味。她毫不牵挂地往旁边绕过,桃枝跟着她,渐行渐远。
沈墨的心狠狠颤了一下。
她不再叫他阿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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