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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盛宠,神探世子妃 别广苏 4723 2021-04-02 19:49

  次日

  少主有令,待选侍女中钦点了几人留于王城,其余皆原路送回。

  就在大家以为,选秀园里单独开辟出来的那个小院子的绝色风华的姑娘会被留下时,结果出乎意料的第一个被遣送出去,遣送时,还不忘掩面痛哭,施施然的在一群莺莺燕燕前走出去,坐上了那顶蓝色小轿子。于是城内某外暗室里,一人隐于阴暗之中,一人跪于地上,将上述情景讲述一遍。

  隐于暗中的人,轻轻点头,拂袖离去。当然真正的江姑娘非旦没有被送出去,反而换了一身装备潜伏在那个选美男主的身边,继续做着小厮兼护卫,只是这小厮特别牛气冲天,整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睁着一双通红的双眼,站在贺兰寻身边,一副全天下欠她一万两银子的样子,以至于让宫城内很多人见都绕着走。

  然贺兰兄台确不认如此,甚至觉得此小厮甚为好看,对是好看,眉毛与眼睫毛齐飞,秋水共长脸黑色。

  当然这小厮身份也是有依据的,据说一月前贺兰王爷从平城接到他爹的传信,让他回城时,他身边便带了两个人,一个是名动天下,才高八斗,风流倜傥(他自己给自己封的)的贺胧大人,还有一个整日黑衣黑帽子遮面,对外言说是得了风疹不能见风但武功盖世,脾气迥异的的武林高手,离江。

  就在城内人以为这位离江先生一辈子不会拿下来自己那身黑衣黑袍,甚至后悔自己有生之年不能亲眼目睹武林第一高手的风采时,这位离江大人终于在一个,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敌三圈,终露真容了。

  于是他堂堂正正的出现在大家面前,以一种以前存在,甚至存在感一直超过了贺胧大人的拉风姿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由于这人一直跟在贺兰寻身边,只是一个黑衣黑袍遮的严严实实,一个也是黑衣黑袍,黑脸红眼出现在大家面前,王城最高统治者对此并未发表什么见解,事情也算过去了。

  只是这一日,贺兰卓突然来到了自己儿子的宫殿,发现其正眉目浅笑的看着眼前那个黑衣黑脸红眼的男人时,当即吓了一身鸡皮疙瘩,立刻退到殿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小心情,随即匆匆离开上阳殿。

  彼时

  龙阳宫密室

  一淡色湘妃百蝶绣海棠纹的裙装垂地,外罩一件薄雾浓云的银红纱衣,一头如乌云般的秀发垂落于腰间,侧颜看去肤如凝脂,眉梢高挑,双颊如飞桃,单单一个背影便让人觉得如立于玄观桃林千顷,水落花流于江的景色里,嗯,是个美人,绝色美人。

  美人身坐于一面铜镜之前,素手一伸,挑起锦盒里的一块胭脂,听得身后轻响,那修长的手指一弹,胭脂成块,迅速的飞向室内某外机关,只听“咔哒”一声

  机关轻启,一男子匆忙进来,于美人五步之遥跪下,那男了身着一件黑红相间的蟒袍,袖口暗纹隐隐若现,这仔细一看,不正是刚刚从贺兰寻殿里出来的贺兰寻他爹吗?

  那美人嘴角轻挑,也不回头,朱唇轻启“何事”这一声,竟然如惊雷般,将天空炸裂

  竟然是男人的声音,没错,是有些特殊的男人的声音。

  地上那人颤了颤“族长,少主,少主怕是,怕是。”

  那美人眸间闪过一丝不耐烦,霍然回首,这一转身不要紧,这人的脸竟然与地上跪着的那人的脸一般无二,只是这女装的男子,皮肤晶莹透白,眉浓而不烈,五官英气确不失秀丽,除了身形有点高挑之外,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的美人,与他相比,选秀院的盈盈燕燕皆是渣渣。

  而地上那男子,皮肤发黄而黑,典型的西北汉子的样貌,眉浓而粗,鼻梁高挺,但眼角几条皱纹,两人若是站在一起,怕是众人皆以为是双生兄妹了吧。

  霍然起身的人道“少主怎么了。”依旧是低沉的带着柔软的男声,现在这一副美好旖旎的样貌与这不匹配的声音,着实南辕北辙,给人以剧烈的冲击感。

  但跪在地上那人仿佛不觉,他微微颤栗的身形看得出,他在害怕,因害怕而发抖

  “少主怕是有些不正常,他好像很喜欢,嗯,很喜欢他身边的那个男人。”

  这一句话很短,确足足耗费了三句的时间才说完。

  站着的人,眼波一转,眯起的双眼,一挥手“知道了,下去吧。”

  男子战战兢兢的出门,出门后,还不忘记轻轻带上,最后确认机关已闭方才出去。彼时

  一处黑暗的地道内,两双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前方,当然两人什么也看不见,确似乎看的很认真,仔细一瞧,原来一人手中拿着一锥形物体,那锥形物体一头连接着极细的黑丝,黑丝绵绵,贯穿整个房间,最后的一端悄悄埋没于头顶,而那头顶之外,便是刚才美人所在之外。

  半晌听得上头人轻踏而出的脚步声,两人方才松口气,高个子男子抬手一指,矮个子便悄悄跟随出去,大约离了那房间十丈之外,两人才松了口气,这两双眼睛自然是贺兰寻与江离。

  “上头那人是谁”

  “我父亲”

  江离“……”

  “难道刚刚出现在殿外的不是他吗?”

  贺兰寻盯着前方墙上的蜡烛,默然不语,眼底翻涌着三分疼痛,三分羞耻,三分仇恨,这让江离很吃惊,一个人的眼神怎么可以杂糅那么多的情绪。半晌,贺兰寻回头,眼神幽幽,带着浓的化不开的悲凉之色,他负手叹息一声“出现在殿外的是个冒牌货,而真的那个,便是刚刚头顶上的那个,人”

  “难道你父亲,被软禁了。”这是她唯一能够想起到的可能。

  贺兰寻苦笑摇摇头

  “你难道没听到上面那个冒牌货给他说话时尊重而惊恐的语气吗?若是被软禁,如何能有这般待遇。”

  江离脑中飞快的转着,刚刚在那听筒里,听到衣裙摩擦地面的声响,听到那男子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哪里怪异的声音,半晌依旧一副迷茫之色

  “总之他不会害你就成。”

  贺兰寻似是没听见一般,有些颓然的站在蜡烛下,幽暗的烛光照着他乌黑的长发,江离瞬间一惊,她忽然看见一根白发,无风自动,飘在贺兰寻的鬓角处。

  这是什么样的心情可以让人一瞬间生出白生,她担忧握住了他的冰凉的手。

  贺兰寻感觉手掌一热,转头看向满眼担忧之色的少女,那温热自他手掌传到他血脉深处,将在冰窟里快要冻结他,无声融化。

  他挽着她的手,轻轻一带,将少女拥入怀里,像是一年前,于那个海棠纷飞的游廊之下,于那个郁郁葱葱的南国边陲之地,将深夜批文疲倦不堪的她拉入怀中一般。

  他的下巴轻轻的抵着她的头顶,发丝香气氤氲缭绕而飘渺,那是独属于她的香气,忽然之间,他心底有了从未有过的宁静之感。

  好像还是年幼时,坐在母亲膝上,看着母亲那遥远空寂欲言又止的神情,看着母亲俯下身温柔的亲吻着自己的额头,听母亲温柔而绵软的声音讲述着王城外的世界。

  这一刻,他忽然想说话,说很多,他长叹一声

  “我的父亲,呵,可能现在已不能称为男人了。”

  感受到怀中那人一震,他低头轻笑一声,像孩子一般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老实些

  “我自幼跟随母亲长大,五岁之前从未见过父亲,五岁之前,对于父亲的感觉,是来自于我的叔叔,他带着我爬山,带着我看贺兰山下的日出日落,带着我骑马狩猎,我的马术与箭术皆是承自于他,那年的王城以北还不是戈壁

  那是漫无边际的草原,那些苜蓿草,千日红,勿忘我,紫云英,开得如火如荼,我或骑在他背上,奔弛在草原上,或是与他共乘一匹马悠闲的沿着黛河赏落日。那是我自己一生从未有过的快乐。

  母亲便遥远的坐在那颗胡杨树下,静静的看着我。后来,我五岁那年,父亲回来了,他从不待见我母亲,偶尔来看看我也是敷衍,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对母亲那种深深的,厌恶

  呵”

  他苦笑一声,一滴水迹落于江离头顶

  “如此过了两年,平城来了使者,说为了表示朝廷对于贺兰部落的重视,封王城内嫡系子孙为恒王,寓意永恒不倒,世代承袭爵位,本该是我父亲去的,不知为何,最后便成了我的叔叔,让我不曾想到的是,那一年,也是我这一生里,最后一次见他。

  后来,母亲死,叔叔死,我便被派到了平城,承袭爵位,那年我十三岁,无权无势,无父无母,是个真正的孤儿,整日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终日,连身边所用之人,也要小心谨防,因为我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皆有人汇报,有人监视,各方势力,多到我都数不过来。

  后来,我慢慢有了自己的势力,有了自己的人,才查清楚,我叔父根本不是病死的,是被人毒死的,那年他才不到四十岁,终身无子。

  而这几年我与拓跋嗣合作,助他一举夺位,当恒王这个名号,不再是一个空番号,而是有了实权,贺兰王城看到了利,才想起了我这个被放逐的人。

  我父亲这才让给我来信,让我回王城,但是我知道,这几年间我所见的这个父亲并不是我真正的父亲。

  他一直是个冒牌货,而真正的父亲,恐怕早已不敢出来见人了。”

  江离霍然抬头,怔怔的盯着那双烟波浩渺,水汽弥漫的双眼,暗室里空间狭小呼吸相闻。

  贺兰寻放开她,“你一定很吃惊吧,你的父亲是那么了不起的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家,放弃大好前途,归隐于市,为了自己的女儿治病甘愿用血去换,只为自己的孩子可以多活几年。而我,我的父亲于我的,却是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的算计。”

  烛光摇曳,照在那风华绝代的男子脸上,两行水迹汨汨而下,江离的心忽然疼了一下,那疼慢慢传遍全身,她仿佛透过那昏黄的烛光,看见遥远山前的孩童自记忆深处里走来,那孩子兴奋的骑在一个男子背上,山间的夕阳坠落,染红半边草原,边城草无穷日暮。不远处的胡杨下,一眉目间带着淡淡忧愁的女人,眼含笑意的看着这边。

  画面一转,男子居于高头大马之上,身后的王帐宫旗翻飞,身后七岁的孩童拼命的奔跑,企图拦住那个于他年幼时给予过他无限温暖的人。高大男子忧愁的望着王城之上,怜爱的抚摸着七岁倔强的孩童,决绝转身,消失于那一日的无边霞光之下。这一别,即是永生。

  画面再一转,那个眉目忧愁,风华无限的女人,终于故去了,白色的纱幔飘忽,任凭西北的猎猎寒风吹着,如她一生孤苦飘零一般,十三岁的少年,枯坐于母亲尸体旁边,眼神空洞,手确死死的抓着母亲的手,那是他一生的温暖,一生的依靠,直到城中人发现了她们母子,才将女子收敛入棺,而那十三岁的少年,死死的抓着母亲的手,不放开。

  她不敢再往下想,道武拓跋珪是马背上夺的天下,当初倚仗着便是贺兰王城精绝的兵法与骑术,而后天下定,四海沉,昔年的助其夺位的兵力,早已成为他的忌惮,他的不安,他又会如对待一个十三岁的毫无倚仗的孩子。她忽然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了他,将自己的头贴在他的后背上,听着他雄浑有力的心跳,想着初见时,那双烟波浩渺的双眸里露出的神情,想必贺兰寻是很期待父爱的吧。

  半晌

  谁的长叹,如空谷回响,在雨后的青山丛林间如长虹贯日般横亘如斯,那长叹里的苍凉,哀寂,无奈与纠结,终会随着今日这暗室烛影消散于岁月长河,他们本就不是世间普通儿女。

  她身负血海深仇,而他,游走于权利巅峰,与自己的亲生父亲生死博弈。

  这世间总是给你意想不到的东西,再出其不意的给你一巴掌,如她,亦如他。

  江离轻轻转到他身前,用手笨拙的摸去他的眼泪

  “贺兰,勇者不畏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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