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狄安安进入尧都的第一感觉便是如此。
十里长街,八街九陌,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好一副古代城镇繁荣之景!
“嘻嘻,看傻眼了?”亦清见狄安安一副“土鳖”的傻样儿乐道。
“都城果然不一样。”
“这是当然,也不想想是谁治理的。”亦清满脸得意,眉宇中自信闪耀,“走吧,先随我回家,过几日我带你来好好逛逛。”
“嗯。”狄安安点了点头,浅笑着看着明显比自己还兴奋亦清调侃道,“你也想玩儿吧。”
“哎哟,妹子,这么聪明以后怎么嫁人啊。”亦清剐了眼狄安安,蹦到狄安安身旁,一手挽住狄安安手臂,小嘴一勾,梨涡微显,感叹着,“我都两年没回来了,当然想啊。”
“哦?这是为何?”
“这个啊,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反正我感觉自己就是被……”
“让开——让开——驾——驾——”
“什么人啊,讲不讲理的!?”
“骑马了不起啊,路是你修的?”
“喂喂——站住!你赔老子鸡蛋——”
一阵喧闹打断了两人谈话,见前方不远出一男子骑着马儿朝着这边飞奔来,毫不顾忌两旁的路人商贩,整个市集瞬间被搅得鸡飞狗跳。
狄安安和亦清赶紧退到路旁,眼见着骑马男子就要从身旁奔过,两女子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读懂了彼此的心声。
见亦清蓦地一个跟斗翻上马背从男子身后一把将人踢了下去,自己骑着马儿冲了出去。而狄安安抓起落倒在地面的男子利落的反扣住其双臂,令其动弹不得!
“路上那么多行人,你看不到吗?”狄安安娇声呵斥道。
“臭娘们多管闲事!”男子陡地向后一缩狠狠撞开狄安安,执起地上一根木棒反击。狄安安纵身一闪,见男子运棒如风,左手使出全力,顷刻间连出几棒,让人眼花缭乱!
狄安安知晓此人武功远在自己之上,自己又没有内力,好在跆拳道的精神忍耐,克己,百折不挠,且招式变幻莫测,只得耍着花样勉强连接几招。
表面虽不慌乱,两人打得难分上下,但狄安安明白在这样下去自己准要露陷儿。
男子见狄安安招式奇特,且章法怪异,一时也摸不准她功夫的深浅,似乎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一想着自己还有要事待办,无奈之下不想多做纠缠,主动收了木棍停手。
“你到底想干嘛?”
见对方收手,狄安安暗暗松了口气。
“呵呵,你问我?”狄安安鄙夷嗤笑,锐利的目光已扫遍了眼的男子。身材匀称,面容平凡,双臂和双肩后肌肉隆起,手背部关节是平的。看这样子,还不是一般的练家子。
男子岂能不明白,压住满身的暴戾之气,环目四白恶狠狠看了眼被自己扰乱的市集,此时两人白围已围满了百姓,想跑是没那么容易了。
怒瞪着狄安安,男子从腰间取了个锦袋一把扔在狄安安脚下:“这些足够了。”
狄安安看也未看脚下的东西,似笑非笑的杏眼儿微眯,脑袋一偏盯着身旁的围观者,笑道:“看来咱们尧都人民被当成乞丐来打发了?”
“就是,这点银子就想走人?”
“告诉你没门!”
“老子鸡蛋金贵着呢!”
“妈的我胳膊可被撞惨了,别想就这么算了…”
一时间大伙儿们七嘴八舌的闹了起来,似乎这男子不给个交代今儿个就别想离开。
“你故意的!”男子紧了紧拳头怒道,狠厉的目光射向狄安安,没想到这女人这么不识好歹。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狄安安悠然一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劝你识相点,念你是女人我不与你计较。”
“那我岂不是受宠若惊了?”
“你!”男子怒喝,“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一落,男子腰间银光一闪,灵蛇般的利剑无情的刺向狄安安!
狄安安暗叫不好,这男人,心灵有那么脆弱么?自己都还没动口说呢,就被大伙惹得发火了。
刚才一战现在还没缓过来的狄安安慌忙躲过一剑,倏忽欺到男子身后,挥掌拍出。男子反手便是一掌,快如闪电,狄安安硬生生挨了一掌!
“可恶!”狄安安银牙一咬顾不得疼痛左脚再一踢,刚劲有力,右拳从腰间猛力向前旋转冲出,直击其腰部。
男子见狄安安武功不弱,本欲执剑刺向她,却不料狄安安如灵蛇般总在自己近身处晃,于是便变掌并向前上插,掌心向上直击狄安安喉咙!
狄安安见状忙左手至于腰间,拿出短刀直刺男子胸前!
男子恍然大悟,心道这女子定是善于近身搏斗,乍然后退几步,左手已聚起一团真气。
“干什么干什么!皇城脚下还敢斗殴?”
一群巡逻的侍卫迅速冲去人群将两人团团围住!
两人见状,一并收手,四目相对,火花四射!
“怎么,没王法了吗?”巡逻卫队的首领怒喝着到两人跟前,左右打量了两人一番,“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狄安安见来者打扮,料想应该是巡警一类的人物,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一告知,白围的围观者们也附和着。
领头赞许的表扬了一番狄安安见义勇为的行为,转身呵斥男子道:“你好大的胆子,皇城脚下骑马伤民,被侠女拦下还桀骜不驯不知悔改,来人,先把此人押回去再行处理。”
“看你们有没有这本事!”
话音一落,众人只见眼前一阵白烟,待烟雾消散时,男子已消失不见!
“好狡猾的歹人!”领头怒道,“这人肯定走不远,我们分头搜!”
说着便待着一对人马快速走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过片刻间。
狄安安无奈的耸了耸肩,揉了揉被男子打到的左肩,弯腰欲捡男子留下的钱袋,忽见脚下还躺着枚木牌。
将钱袋交给一旁叫骂了几声让人赔鸡蛋的大叔,嘱咐其将银子分给受影响的大伙儿,狄安安便悄悄拿出方才拾起的木牌细细打量着。
这是一枚黄花梨木雕刻的令牌,令牌制作精细,雕刻复杂,见其中间刻着一字,玄。
“妹子,你没事吧?”
这时,亦清终于回来了。
“清姐,我没事。”见亦清回来,紫色的纱衣上沾着不少血迹,狄安安一惊,收起令牌慌忙上前扶住她,“你怎么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
狄安安打量着满身狼狈的亦清:“怎么回事?”
“别提了,那破马我抢过来竟不听我使唤,怎么也停不下来。”亦清说着就来气,“一直奔到城外我才一刀解决了它。”
“人没事儿就好。”狄安安安慰道,说话间掏出了令牌递了过去,“看看这个。”
“嗯?”
亦清接过令牌,翻转看了看,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玄火令?!”
“有什么作用?“
“尘国皇帝的私人令牌,见令如见他本人。”亦清小嘴微张,缓缓道来,心中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尧都…不平静了……
见亦清神色凝重,狄安安心中已掂量清这玄火令的分量,刚才的男子焦急着出城,又持有尘国皇帝的私人令牌,一切不言而喻。
“叶妹子,咱们走,先回我家再说。”
说着亦清便拉着狄安安离开。
“侠女——侠女——留步!”
狄安安一愣,这声音,回头一看,正是方才侍卫的领头。
“还有什么事么?”
领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看样子搜人没少折腾。
“我….我想请侠女回衙门一趟。”
领头见狄安安似乎没明白,又耐心解释道:“姑娘是外地人吧?我们尧都治安严谨,方才这闹事斗殴你虽是见义勇为,但始作俑者跑了,我们只是请你回去协助我们做个记录。”
“这……”狄安安给身旁的亦清递了个眼神儿。
“你们执行公务我明白,但她的就不用了,有什么让你们衙门的张品张大人找我便是。”说着便从腰间取出个羊脂白玉牌拿给了领头。
领头这时才注意到一旁的亦清,满脸疑惑打量了番亦清,接过令牌一看,惊得蓦然躬身跪地,慌忙道:“属下狗眼竟不知是长公主驾临,望公主赎罪!”
狄安安一愣,随即会心一笑,果然不出所料!
亦国皇宫。
长公主的回宫令原本热闹的皇宫更添一层喜庆。
帝后二人闻讯匆匆赶来。
“清儿!”
亦云一进紫宸殿便瞧见二年未见的妹妹。
“皇兄,皇嫂,清儿回来了!”亦清兴奋的朝着不远处赶来的帝后二人挥了挥手,虽贵为公主,却丝毫没有公主的矫揉造作,一身洒脱自在。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你可真是给了我们一个大惊喜啊,提前那么多天就到了。”凤悠优雅一笑,尊贵典雅。
“咦?不是凌霄修书给我说有急事么?”亦清一愣。
闻言,亦云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他啊,准是又打什么鬼主意。”
“呵呵,既然他那么想念我,明儿个我就到他府上送份大礼去。”亦清邪魅一笑。
“你啊,还是老样子。”凤悠笑道,“走吧,去潇湘苑,我已吩咐了御膳房准备你最爱吃的菜,今儿个为你接风。”
“皇嫂最好了!”亦清一乐,高兴得差点忘了正事,“哎呀,对了,我还要给你们介绍个人。”
“哦?”
帝后疑惑,二人相视一笑,凤悠调侃道:“瞧你这高兴的劲儿,莫不是牵了个驸马回来?”
“你们看了便知。”亦清一副卖弄关子的模样回头朝殿外道:“叶妹子,进来吧。”
狄安安闻声跨入了大殿。
此时的她一头金发用丝带随意的绑在左侧,一双杏眼儿明亮中透着自信,目光如炬。白嫩精致的小脸未施粉黛依旧神采飞扬,一身月牙白的纱衣衬着人更加空灵。
亦云凤悠什么人物没见过,但当狄安安引入眼帘时,心中不免诧异。
“清儿,这位是…….”亦云问道。
“来来来,这边”亦清上前几步将狄安安挽着回来,娇声笑道:“这个美人是天上掉给我的妹子。”
“呵呵,这姑娘确实如天仙下凡。”凤悠柔声附和着,不留声色的暗暗打量着这来路不明的女子。
“皇后娘娘谬赞了。”狄安安轻轻一笑,拱手福了福身子:“民女狄安安,给皇上娘娘问安。”不慌不惊,不亢不卑。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皇后而不是其他娘娘?”
“除了皇后,我想也无人能像您这般高贵端庄,有母仪天下之风范。”狄安安淡淡回道,虽是恭维的话,却这不淡不咸的口气却让人听了十分舒服。
“哟,不仅人美,这小嘴也十分讨人喜欢啊。”
“好啦皇嫂,您别逗她啦。”
一旁的亦清插了进来,“走吧,不是要为我接风么?”
说着就一边挽着一个朝外走去,自己的皇帝老哥被“无情”遗落在殿内。
三个女人有说有笑的来到潇湘苑。
“妹子,虽然这是皇宫,你也别拘束,把这当自己家就好。”亦清柔声说着,拉着狄安安同帝后二人入席坐了下来,俨然一副当大姐的模范。
“放心吧清姐,有你在,我拘束得起来?”狄安安娇声调侃道。
“你这小嘴,怎么就这么不饶人啊!”
“彼此彼此。”
“哈哈哈….”
在亦清狄安安的打闹中,难得轻松的亦云凤悠也加入了行列,四人就这么热热闹闹的度过了回宫的第一天。
夜色清凉如水,一两颗微弱的星光一闪一闪,银白的月光泻下一地。
清韵殿中,亦清与狄安安同睡一张榻上。
两人凑到一块儿似乎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亦清给狄安安聊起了自己故事。
原来,亦清乃先皇德妃的第二个孩子。刚出身一个月,宫里便来了个自称是来自蓬莱仙岛的蓬莱天尊。此人说亦清骨骼清奇,是块修仙的好料,与自己也有师徒之缘,要将其带回仙岛教导。
先帝本就对奇门道术甚感兴趣,一听自己的女儿与仙人有缘分,立刻将刚满月的亦清交给了天尊。
一听要将自己的女儿送去什么仙岛修仙,这可急坏了德妃。还没坐满月子的德妃哭闹的找上先皇,坚决不同意送自己的女儿去修行。
先皇哪里肯依,可又不忍见爱妃伤心难过,最后向天尊商量准许亦清两年回宫看探亲。
送走了女儿,为了弥补德妃,先皇对其更加宠爱,过了三年,德妃便又诞下第三子,亦凌霄。
用亦清的话来说,她就觉得自己是被父皇给卖了。
虽说在仙岛师傅对自己百般疼爱,并将自己的学识倾囊相授,但自小与亲人相离,其中滋味,他人怎么体会。
“叶妹子,讲讲你呢?”
亦清第一次开口询问狄安安的身世。并不是出于试探好奇,而是作为姐妹的重视与关心。
“我啊…”狄安安顿了顿,思绪似乎飘了很久,深深的呼了口气,缓缓道来,“我从小就与母亲一块儿长大,父亲爱赌博,很少回家。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一直是个模糊的影子。母亲带我很辛苦,为了母亲,我不断努力着。”
“唉,看来你的父亲也不怎么称职。”亦清叹了叹气。
“男人,自私的动物。”
“呵呵,自私的动物,的确如此。”亦清笑了笑,“可你不也得找个夫君么?”
“这可不一定,女人有时一个人生活也挺好。”狄安安淡淡回道,“如我母亲,大半辈子给了我父亲,结果换来的是什么?”
“可你一个女人怎么生活?”亦清一愣,这个想法的确让人好奇。
“在我的家乡,女人一样可以工作、当官、经商。”
“哦?我现在越发对你家乡感兴趣了。等咱们破了圣琰宫的案子,去你家乡玩玩儿?”
“我也想回去…….”一提到回家,狄安安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可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去。”
“嘻嘻,总会有办法的。“亦清感觉到狄安安的语气似乎有些凝重,便转移话题,笑道:“过两日宫中有个百花宴,到时你陪我一块儿参加吧。”
“这是什么活动?”
“看美女的活动…嘻嘻….”
“我能拒绝么?”狄安安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开玩笑道:“我只想看美男。”
“成啊,哎呀,我差点忘了!”亦清睡意全无,似想到什么喜事儿一般,“有个大美男,绝对适合你的。”
“行啊,适合我就打包带回家去。”狄安安调侃道。
“哈哈,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哦!”亦清一乐,满脸止不住的笑意。
“反悔两字儿怎么写的啊…”
“真够嚣张的啊…看你能收复他不…”
“等着吧…”
银白的月光投过雕花窗,给卧榻上的两个人儿铺洒了一层淡淡光晕,宁静的夜晚,难得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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