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惠妃和咸宜公主一起漫步走在花园里, 今日她的好日子, 被皇帝以及嫔妃们劝酒, 不免喝多了, 此时需得走一走发散一番。
“今日真是畅快, 满宫的嫔妃都在我面前伏低做小。”
“是啊, 合宫上下谁不知道阿娘最得父皇宠爱。”
“还有十八郎的婚事也得你父皇肯定了, 等着钦天监定下好日子,就可以早日娶新妇进门,也好早日让我抱上孙儿。”
咸宜想了想, 还是提醒道,
“阿娘,以后少让十八郎家的那一位进宫吧。”
“怎么?你不喜欢?”
“怎么会, 环儿聪明漂亮。”
“漂亮是公认的, 聪明嘛我倒是没看出来。”
“阿娘以为她觐见父亲时的盛妆是为什么?”
“什么意思?”
“她觐见父亲时目不斜视,没有多看一眼。”
武惠妃侧过头, 盯着她,
“你是说……”
“是, 父亲贵为天下之主, 名义上这天下漂亮女人都是他的。”
“不会吧?毕竟名份已定。”
“阿娘难倒忘了, 你的姑祖母, 我的老祖宗的事情了吗?我们李家对于男女之事并不如何避忌。前有子娶父妃,后若来个父夺儿媳也不是太惊悚的事。
所以我说环儿是聪明的,知道掩藏锋芒。”
武惠妃闭了闭眼, 她是最清楚枕边人是有多么的爱好女色的。
“我知道了。”
寿王送杨玉环回到杨府, 还想要多说两句,她已经开口道别,
“瑁郎,我今日乏了,想先回去休息。”
“好。”他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她的盛妆,宛转提醒道,“环儿,我觉得你天生丽质,不需要这般太过于修饰。”
她轻轻一笑,
“瑁郎,在你面前我会是你喜欢的样子。”
杨玉环走进了大门里,路过的仆从们都纷纷向她道喜,原来宫里的赏赐已经陆续送到了杨府。
她遥遥望着披红挂绿的杨府,想象着中堂里的热闹气氛,大家都喜气洋洋的讨论着这天降的恩赐,讨论着她被卖出的好价钱。
她没有去加入这一场热闹,能做到的只能是不去扫兴。
她回到自己的房里,吩咐人送来热水,洗去一身的浓墨重彩。她随意的挽起了头发,在房间里晃荡着。心中的愤懑无处排解,一时想到了现代社会的肆意畅快,一时又想起现在命运生死都不能作主的处境。
“阿香,去拿些酒来!”
阿香动作很快的整治了一桌的蔬果佳肴,欲言又止的望着小娘子。
“退下。”
阿香不敢就此退下。
“我说退下!”
阿香只得无奈的退了出去,想了想,吩咐小丫头去看一看娘子在何处。
杨玉环一个人自斟自饮。在这个地方,她连高声呐喊或是去疯狂放纵都不可得,只能用酒精去麻醉自己,去短暂忘却暂时的烦恼。就这片刻吧,让她一个人暴露出惶恐与脆弱。
说不清是喝了多少,她的身体已经反应迟钝,大脑却一片清明。
当杨氏与柔娘扶起她的时候她还能微笑着,道谢。
当杨钊问她,有了这样的夫婿,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时候。
她只能喃喃的自语,
“你不明白……”
你不明白身为一个独立自主的现代女性偶然坠落在这样一个封建社会,要去适应女人作为附庸而存在的男权社会,要去适应后宅之中为了一个公用男人的争斗,要抚育子女,孝顺公婆。而在现代独立社会习惯了依靠自己的能力,摸爬滚打,爬上中层阶级,有了一定的成就,并且崇尚自由她来说会是多么的难捱。
第二日,当阿香按照往常的时间进到小娘子的闺房,准备唤醒她的时候,却发现她的额头滚烫的吓人,连忙去通知杨氏。
一时间,杨府大大小小的主子都聚拢了过来。
“赶快叫郎中来呀!”杨氏急得六神无主。
“是!”柔娘听命准备去唤人。
“站住!”杨钊阻止了众人,眼神冷酷,盯着女眷们道,“昨儿才领了皇恩,今日就传出环儿病了,她这个寿王妃还能坐稳吗?!”
“那……那如何是好!”
“之前喧儿发热的时候,不是环儿命人不停的给他擦洗,最后降下温来的吗。就用那法子!”
众人无法,只得照做。她关系着杨家的生死前程,所有人都殚精竭虑,不敢懈怠。
一遍遍的温水擦洗,最后杨钊还去新晋结识的四品大官家求得了冰块,替她冰敷降温。
浑浑噩噩间她在苦痛挣扎,一面是自由一面是生死。睡过去了,也就得到永恒的自由,醒过来却是无尽的烦恼。可是,她不认输,她历经了千辛万苦才爬到了食物链顶端,她不愿意就此化为一捧泥土,在阴暗的角落里独自发霉。求生的本能促使她醒了过来。她抬手掀起了帷幔,去看外面的天色,惊动了正坐在床榻边守着她的杨氏。
“环儿,你醒了!”
“是,阿娘。”
“环儿,你还想要怎么样?阿娘不知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能高兴起来。寿王他风流俊朗,与你确是良配呀!”
“我……”她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怎样去表达关于精神上的需求。在这样一个时代,女性本身的需求被降低到无限,更不要说不能宣著于口的女性意识。她只能自我调节,才能让自己不陷入抑郁的境地。幸好她长于危难,心性足够坚强。
“阿娘……”
“环儿妹妹!”她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闻讯赶来的杨钊打断了话。
“婶娘,我和环儿妹妹有话要说。”
杨氏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阿兄,我要去找个寺庙住一段时间。”在他开口之前,杨玉环说出了心中的打算。
“你可知,你与寿王的婚期在即,在这个时候如何能离了你!”
“那是你的事情,既想要享受好处,怎么可能不有所付出。”
杨钊闭了闭眼,无奈的道,
“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总要给我交个底吧!”
“放心,我只是想去寺庙里安静的待一个月。然后,我会努力的做好寿王妃。”
看着他不胜赞同的神情,她不得不把话说的更明白。
“我在马嵬驿的佛堂曾经碰到过一个男人。而前两日我在宫里再次见到了他。他是吐蕃赞普,曾经赠我玉佩。”
杨钊吓得跌落了手里的茶杯。
“你……”
“放心,他没有认出我来。我没有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但在他离开长安之前,我不想再出现在皇宫里。天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样的巧合。”
杨钊冷静下来,开始思索对策。
“可是,以你现在与寿王的关系,若他来寻你,亦或者宫内召见可如何是好?”
“我记得快到我父亲的忌日了吧。”
“你是说?”
“我这个女儿即将出嫁,难倒不应该为他做些法事,或者祈福祷告之类的吗?”
“这个法子好,让为兄去操作一番,说不定还能给你挣一个孝女的名头。”
最后,杨钊找人打听到了城外的西山上的静逸庵,环境清幽静谧,又处于山腹之中,绝少外人打搅。又离山顶的百年古刹福感寺相距不远,安全上又有保证。
于是,在一个天气晴好的早晨,趁着日头还没升高,杨钊亲自驾着马车送她到了静逸庵门前。他本想跟着进去打点一番,却被她阻止了,
“尼姑庵里,外男莫入。再说,我并不想暴露身份。”
“那好,我在山下村里留了人手,有事你唤阿香去叫人即可。”
打发走杨钊以后,欣赏着葱郁的绿草繁花,感受着清风拂面,她只觉得神清气爽,在俗世间的压抑一扫而空。
“走吧,小娘子,当心烈日炎炎晒伤肌肤。”
此次山上她只带了最亲近的两人,阿香和春桃,并且随身行李也不过是简单的两三样换洗衣物。
主仆三人自去投宿不提。
这日,李隆基午睡醒来,坐在榻上,迷迷瞪瞪。
高力士察言观色,揣摩上意,替他按摩着肩颈。
“力士呀,快到千秋节了吧?”
高力士顿悟,再过五天就是皇上的生辰。
“是了,皇上。陛下今年想要如何过?”
“那些倒是其次,只是今儿午睡的时候,母亲尽然入梦来,说是想念西山上福感寺盛开的白莲。”那是他母亲与父亲相遇的地方,他二人一生颇多磨难,却到最后亦是相濡以沫。
“老奴唤人去采来?”
“不,我要亲自去。母亲从不肯麻烦我,难得有她想要的,这一定是一种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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