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瑁携着杨玉环坐着马车缓缓的行进在皇宫夹道内。
这是她第一次进皇宫, 两侧高耸的宫墙把原本宽阔的主干道显得窄逼幽深。高高挂起的日头晒不到墙角, 阴暗处长了些杂草。禁宫深处, 安静而威严, 只听到华丽的车轮, 一转又一转的碾过了石板, 发出规律的单调的重复的吱呀声。想到某种宿命的可能, 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李瑁关切的问道,
“怎么了?有些冷吗?”
“不,我有些紧张。”她舔了舔唇, 再次跟他确认道,“皇帝陛下他不会参加吧?”
李瑁笑着握住她的手,安抚道,
“你太紧张了, 今日我父亲要接待吐蕃使臣,没有空参加宴会。”
“那就好。”虽然知道如果入了寿王府见到李隆基是必不可少的事情, 但是事到临头, 她还是怂了, 能晚一点是一点吧。
“我父王慈爱威仪, 日理万机, 以后你不一定会有多少机会见到他。”
“那真是太……好, 遗憾了。”她硬生生转口,见不到那是极好的!
没了后顾之忧,她开始做出温柔小意的样子, 关心起他的举动,
“你给娘娘准备的是什么礼物呀?”
“秋日里我亲自去猎的火狐,让匠人们做了大氅。”
大氅?她隐晦的看了眼车外高悬的日头,这位怕是也太直男癌了吧。
李瑁注意到她的视线,也跟着看向车外,仿佛确实有些不适合。他有些尴尬的搔了搔头,
“那如何是好?”
杨玉环想了想,作为母亲最喜欢的礼物应该是能体现子女的心意的,用心去做的,总是能讨巧。
“最近从南面传来一种新的祝贺寿辰的样子,给寿星做一碗汤饼,一根即是一碗,取其福寿绵延不绝之意。十八郎不妨命人做来。”她不敢挑唆他,也不敢自己亲自动手,谁知道吃食这一类东西有什么忌讳。
“这个主意好!阿娘一定喜欢,以后你的生辰我也命人做。环儿,你懂得真多!”
在她的有意营造下,两个人如同新婚的小夫妻一般,和谐而亲密。
武惠妃的寝宫在蓬莱殿。杨玉环跟随着寿王进殿的时候,整个宫殿花团锦簇,无数的宫娥太监们在其间忙碌川梭,准备着即将开始的宴会,忙碌而有序。看见宫殿的主人对下的掌控力。
结合着为数不多的历史常识,这位武惠妃娘娘也是为悲剧人物,活着的时候心心念念斗倒了皇后,因为她的姓氏却始终没有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后位。后期转为曲线救国路线,大力扶植儿子登太子之位,未果。不久撒手人寰以后,唯一的儿子连媳妇也保不住!
打住,怎么又联系到自己身上来了。杨玉环甩了甩头,总之,这未来的婆婆是强势的不好相与的。
在进到房间之前,拉了拉襦裙,她没有穿寿王送的名贵华丽衣裙,选了件自家新做的妃色的,端庄而不失喜庆。大概没有婆婆会喜欢妖艳贱货型的儿媳妇吧。想到此,她略略后退半步,使自己处于顺从的被支配的地位。此时此刻,把武惠妃母子俩当做上司一般相处应该是比较好的方式。
一进到室内,香气袭人。只见一三十多岁容貌艳丽的神仙妃子正歪在榻上,身旁围绕着一群明媚的少女。定睛一看,哟呵,还有老熟人呢,韦氏。她挺着了脊背,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李瑁也看到了韦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
“别怕,有我在。”
她脸上浮起了甜蜜的微笑,含情脉脉的看着李瑁,眼神柔软的能滴出水来。两女争一男的戏码,还有什么比被男人主动下场维护的一方更畅快的呢。
咸宜公主眼尖的看到弟弟携着佳人来了,跟阿娘交换一个眼神,亲切的招呼道,
“十八郎来了,快过来呀,带着你身边的小娘子一起!”
杨玉环微垂下头,谦逊的随着寿王走到了人前,跟着李瑁施礼的样子仿佛一对璧人,而在一旁看着的韦氏咬碎了一口银牙。一直关注着她的杨玉环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故意抬头看韦氏一眼,往寿王身后躲了躲。而这显眼的动作也令众人都看向韦氏,她脸上嫉恨的神色还没来得及敛去,被看了个正着。
武惠妃摇摇头,这韦氏也太上不得台面了。可惜了好出身。
李瑁直接是瞪了她一眼,拉着杨玉环来到母亲身边,他挤在了武惠妃身边的榻上,猴一样的缠着她,
“阿娘,这是玉环,出自弘农杨氏。”
武惠妃看着儿子伏低做小的姿态,殷切的望着她的样子,罢了,她就这么个独苗,如何不偏袒他呢,吩咐左右给杨氏上了独凳。
杨玉环大方的上前施礼落座,露出倾国倾城的容貌。只见她唇角天然含笑,妆容清雅,面上一派端庄大方,与寿王倒真是相配的一对。想到此,武惠妃亲切的问,
“你在家排行第几?”
“奴家排行第三,娘娘称呼我为三娘子即可。”
“倒真是巧了,娘娘当年也被称呼为三娘子。莫不是行三的都是集一家子的精华?这长相呀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武惠妃跟前得宠的仆妇察觉到自家主子态度的转变凑趣道。
“呵呵,以后呀阿娘得了这样绝色的佳媳可别把女儿给抛一边呀。”
“也罢,说不得我们两人有这场母女的缘份。这样好的颜色注定了是我李家的人。”
众人纷纷打趣道,夸赞着两个人的好颜色,杨玉环的应对是略羞涩的微笑,显得谦逊而不小家子气。有那消息灵通的暗自念叨,不愧是弘农杨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趁着气氛融洽,李瑁吩咐人上了两人精心准备的礼物。
“阿娘,这大氅是儿子去年秋天围猎时得来的上好皮料,把它敬献给你。”
接着又接过呈上来的汤饼,
“环儿说,儿子全身上下都是阿娘所赐,寿礼什么的价值千金也不能表达孩儿对母亲的祝福。特特命人学来了宫外时兴的祝寿的方式,这是一碗只有一根的汤饼,寓意福寿连绵不绝。只可惜孩儿不会做,等明年,孩儿一定带着妻儿一起做给阿娘吃。”
武惠妃看着一向内敛的儿子难得的说出这番动人的话,也泪眼朦胧,不住声的应道,
“好!好好!”
“这十八弟年岁大了,快娶亲了,越发懂得心疼母亲了。”
他又拿出了一个锦盒,里面是小巧精致的十个酒瓶。吩咐人拿来了几个白玉杯,杨玉环跪坐在胡凳边,一一倒出了几种颜色各异的酒。随着酒液溢出,整个室内弥漫着浓郁的酒香,杨玉环开始介绍这些酒。
听完她的介绍,武惠妃好奇极了,
“所以这名儿唤作十样锦?”
“是的,选取了十种艳丽多姿的花、叶、果炮制而成,恭祝娘娘青春永驻。”
武惠妃拾取了一杯粉色的,轻轻嗅闻,
“有芍药的幽香,这酒香怎么这么浓郁?”
“这是奴家祖上的方子。”
武惠妃一口饮尽杯中液体,芙蓉面上立刻浮起了粉色,
“这酒够劲,又带有蜜香和花香。那大红色的是什么?”
见她还想要在尝试其他,杨玉环忙阻止了她,
“娘娘,这酒后劲极大,一杯可当寻常酒十杯。若娘娘还想要喝,不妨于晚间,小酌几杯。今日里还有宴席,恐怕不妥。”
武惠妃想到了什么,面上浮上笑意,
“是了,亏着你这孩子细心,这酒留待晚上,我与你父王同饮。弘农杨氏,不愧是世家出身。”
此话一出算是基本承认了杨玉环的身份。
这时,有宫娥上前回禀,太液池边芍药台的宴席以及备妥,各宫的妃子们也都到齐了。
武惠妃才招呼着众人往宴席而去。
因着认了杨玉环的身份,但她跟寿王还没成婚,她的位置被安置在咸宜公主身侧。
咸宜看着李瑁频频回顾的神色,打趣道,
“十八郎,是觉得阿姐今天的头饰特别夺目吗?”
杨玉环掩嘴轻笑,这位公主殿下为人倒是大方可亲。
被阿姐取笑,李瑁不以为意,反而大方的拿自己案前的红瓤寒瓜递给杨玉环。
而上首的诸位气氛融洽的样子又刺激到了韦氏,端庄温婉的明则告诫实则嘲讽,
“环儿妹妹第一次来宫里吧,这寒瓜也是第一次吃吧,可不要贪吃哦,这瓜性凉,万一于妹妹身子有恙可不好。”
杨玉环仪态大方的吃完了瓜,才一边擦着手上不存在的汁水,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被晾了半天的韦氏,
“多谢韦姐姐提醒。幸得娘娘垂爱,能坐在近前聆听娘娘的教诲。”言外之意,你来了这么多次,不还是坐在远处。
“至于这寒瓜,”她把视线移向上首的武惠妃娘娘,“韦姐姐身子弱,怕是无福消受,娘娘不妨给她一杯热的红枣茶吧。”敢说贪嘴,她就直接给她安一个身子弱的名头。
武惠妃点头应允了,早有懂事的奴仆替韦氏换了一盏热腾腾的红枣茶。
于是,大夏天里,其他人都捧着冰碗,韦氏气恨的看着眼前的热茶。却又不敢发火,长者赐。
“姐姐这个儿媳倒是颇合姐姐心意呀。”说话的是一个与满宫妃子的丰满不同的纤弱美人。
“梅妃妹妹羡慕吗?赶明儿,你生养一个就知道了。”
梅妃?!杨玉环埋下了脖子。如若按照某种宿命发展下去,这位是她后期主要的掐架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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