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看着底下的人们,他们望着她,被中华永不为奴所感染,她知道自己需要多少一些当下时弊,让百姓能够更清楚的知道运河对于杭州,对于江南究竟意味着什么。
“各位乡亲父老,我想大家也该知道,我苏韵之所以去了东都洛阳,之所以去了帝都长安,那是因为我父亲漕运保鲜措施不力,导致贵妃的荔枝在运达东都的时候都成了腐烂的水果……”
苏韵一抬手,几十个壮小伙陆续抬着几十筐的烂荔枝走到了人群的前边。
这荔枝散发的腐臭味让众人侧目,更有些倒退了几步。
苏韵也不嫌弃这荔枝的臭味,拿起一个腐烂生毛的荔枝,看向众人。
“荔枝发了霉,长了毛,对于苏家是祸事还是幸事?这世间阴阳,从来都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的。谁能缺的了谁呢?对于荔枝保鲜失败,我的父亲锒铛入狱……而……”
苏韵顿了顿,继续说道:“正因为荔枝的保鲜失败,我才能有一个契机,一个能够实现我的理想和抱负的契机。而这个契机通过荔枝案转化为了造船术,甚至提高了行船的速度。各位乡亲,难道在灾难面前,我们只有逃避吗?”
苏韵将荔枝放下,看向这些淳朴的老百姓。
“难道我们不可以迎难而上,绝处逢生吗?灾难真的可以覆灭我们吗?难道我们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吗?这世界上,任何事,任何人,都不是绝对。而不绝对的事情,没有任何人有胆量打包票去说胜与败。”
“苏家大女郎,我们知道您是女校书令,本身就是个有文化有能力的女人。可是我们都是一些插秧种田的百姓,顶多赶牛养鸭的,哪有您的见识?我们不可能成为名耀历史的人的……”
“就是,苏家女郎,我们顶多也就是战争下的牺牲品。无权无势,无人无脉的,哪有那能力和机会一跃成名?就连那强汉的将军们,哪一个不是沾亲带故才成了历史名人的?咱们这些小门小户甚至无门无户的还是不乱想了……”
“苏家大女郎,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我们也知道这江南到处是河,这运河对于江南真的是很重要。可是前朝皇帝隋炀帝多么厉害的人物啊?现在还不是妖魔化了?当时隋炀帝可说过罪在当下,功在千秋的。可是谁理解了?”
“对啊对啊。俺娘说秦始皇其实是个明君,可是罪在当下的事情做了,让秦长城保家卫国了,虽然功在千秋,可是那些读书人都是骂秦始皇的咧。”
“这留下好东西的皇帝都被历史骂成了暴君,那皇帝都被骂,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过是小指头。那大腿都被笔杆子的细胳膊扭断了,何况是我们这些小虾米?”
“苏家大女郎……我们连果腹都是问题啊……”
苏韵看着这些面黄肌瘦的百姓,江南大汉,鱼虾早就因为水潭的水稀少而消失不见
而稻米也因为大旱,几乎颗粒无收……如今果腹都成问题,如何能做那么大的事情?
百姓们说的对,说的让她无言以对,可是再无言以对也要发动百姓开通运河。
“果腹……如果兵临城下,我们还能够跑得过当兵的吗?”苏韵看向众人,既然暖心不行,那就看看残酷。
“如果兴兵来犯,我们赤手空拳能够得到过那千斤辎重吗?一旦叛军入城,仅存的米粮和我们的姐妹姨娘都会被那叛军糟践,甚至重做军粮!晋朝的五胡乱华不远……我们不该轻易忘记!”
“可即便是我们跑不过当兵的,那也没有太多的经历去做这样的事情……毕竟这江南就这么大点地方……我们可以藏到深山老林……”
有些不信邪,甚至嘴犟的百姓开始唱着反调。
“就是,大不了我们乘船去鄞州(宁波)。”
“对啊,我们在海上,他们还能够追上我们不成?”
“追不上我们还是追的上我们,暂且不提,航海我们有多大把握能够存活?可有水?可有粮?”苏韵真的被这唱反调的百姓气着了。
“没有水,没有粮食,也比死在开修河道的路上,犹如隋朝那般惨烈的好……”
“好死不如赖活着,苏家女郎你这是富贵管了,不知道生活的艰辛……”
“反正又不需要她亲自扛着锄头撬开土壤,挖开河道……她是站直了不腰疼……”
“本来我还被苏家女郎说的很感动,如今看来,这苏家女郎简直就是个大忽悠……”
“她该不会是安禄山派来吓唬我们的吧?”
“她有可能是乱军!我们把她捆起来交给叛军……”
话还没说完,俞默焕沉声打断,“阿韵有官印在身,谁敢动朝廷命官?”
俞默焕看了一眼左右,左右齐刷刷的站在了苏韵的身后,这些左右都是练家子,让叫嚷的百姓们往后退了一步。
这样的对峙,对于现状而言不是好事,可是有些喜欢唱反调甚至是唱衰的人,真的是令人厌恶。
那夹杂着嫉妒的嘴脸,说出来的话带着冰寒,伤透了人的心……
她有些受不住,可是这战乱一触即发,她必须要有所担当……
“阿焕,他们不过是一时没想明白。”苏韵决定缓和气氛……
“阿韵,你该知道,有些百姓无论如何说都不会将你的好心当做好心。刚才说你的那些人有些都是幽州回来的,还有些在大明湖畔的作坊里我见到过……你们本就是拿着史思明的好处,却在这里煽风点火……若真是百姓,你们为什么衣着与当地百姓不一致?”
俞默焕开始就出这些害群之马,他们有些特征是史思明雇佣人的特征,他靠的是一个猜字,但是这猜也不是捕风捉影,还是有一些真材实料的。
这些人被杭州的百姓凝视,这被众人凝视的感觉,容易引发冷汗……
而冷汗垂下,即便是没有坏心,也成了坏心……这个时候比拼的更多是人心和抗压力。
“我不明白幽州的时候,你们口口声声说安禄山和史思明的好,让我这个钦差多多的在陛下面前美言。还一句一个丹丘生的,叫的很是恭敬。如今……”
俞默焕顿了顿,眼睛戴上了厉色,“你们却是如此的抨击我俞默焕的未婚妻,甚至是无中生有。我倒是不明白了,我的未婚妻不过是防患于未然,而你却说安禄山和史思明本就有了造反之心对吗?算算日子……”
俞默焕接下来的话语,刺激了这些唱反调的人。
“好像是安庆宗要赢取皇室郡主的日子吧……莫非……诸位是打算给这安庆宗,你们的少主人婚礼上添些血色?还是你们就是想让江南乱了,好让大唐乱了?”
安庆宗……这个人名才说出来,有些唱反调的“百姓”的眼睛开始游弋,甚至染上了心慌的模样。
“不知道自己背后主子的安排,在少东家在帝都的时间里作祟,可想过少东家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的主子会对你们这些推波助澜的人予以什么报答?当知道,这个世界上,背叛了自己主人的人,一般都会被当作狗……”
俞默焕冷笑一声,“而被当做狗的奴才,一般都不会在成为我大唐的子民……我们杭州的百姓人人可以得而诛之……”
话音才落,有些胆大的百姓开始推搡这些刚才唱反调的人,质问他们到底是不是杭州人,更有甚者说着杭州话来考验……
所幸俞默焕猜的是对的,他们大多数听不懂吴越之地的吴侬软语,这一句接着一句的话,让这些人露出了首尾。
“原来你们真的是给叛军带路的狗奴才……我们要打断这狗奴才的狗腿……”
“好……阿力,把你的木棒子给我,我要给他砸断……”
“这些人不让我们修河道,我们就是要修河道……通向鄞州和海宁的河道!我们要让江南省道全部同起来……让更多的人来对抗叛军!”
“不错,我们或许可以不留下姓名,但是历史一定会留下杭州百姓的骄傲……”
“杭铁头可是瞎吹嘘的?”
“我们靠水吃饭,既然能够水道通海,我们就修建这通海的河道……让叛军害怕!”
“没错……你这狗奴才,要不是俞公子揭穿了你的阴谋,我们还上了你的当……”
就在百姓痛打带路党的狗奴才的时候,俞默焕大声说道:“各位乡亲,江南旱灾,身为乡绅,我自然有着帮衬乡里的责任,如果河道修成……”
俞默焕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继续说道:“今日里陛下在鄞州和温州赐予了我几处丰美的田地。我愿意五年免费租给大家,让大家去那里耕种,繁养生息……”
“我苏家的船愿意免费运老人、孩童、女人先去那封地上种植粮食。只要参与河道的,田地均分给大家……,各位乡亲,你们是为国家出过力的,国家不会亏待你们。我们这些拥有田地的乡绅更不会忘记大家跨刀护杭州的恩情。”
苏韵的话像是定心丸,一下子让愁眉苦脸的杭州百姓欢呼雀跃了起来。
而身后一个声音,让这欢呼更是上了一个起点。
“我李皋,身为皇室,愿意将封地拿出来给各位乡亲免费耕种五年。更为大家去争取陛下的免税恩赐……”
“真的吗?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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