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羞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而俞默煥只是将茶水放在唇边,等待着苏韵的回答。
此时整个环境很安静,仿佛针掉下来都能听到一般。
“怎么?苏家女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苏韵看向李白,羞涩道。
“嗯,可是想着阿焕和从家二少谁更好?”李白笑眯眯的问道。
“这两个人怎么能比在一起呢?毕竟不是同一个人。”
“不能比吗?”
“自然是不能比的。”
“哈哈……阿焕,你听到了?不能比,这小丫头怕是不只是对你感兴趣呢。更是对从坤感兴趣的。”李白大笑了起来。
俞默煥喝茶的动作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眼睛里一闪而过,像是认识到了什么。
“话说今日里喝的酒水够多了,咱们该走了,走吧。”郭暧站了起来,打住李白的话题。
“可是我还没喝够。”李白诧异的看向郭暧。
“没够,明天我来陪你。”郭暧拍着李白的肩膀。
可是李白终究是一个大咧咧的人,他跑到从坤面前,嬉笑起来,“要不,从家公子,你来陪我呵一坛子酒?不过呢,我一个人喝没意思,你还有阿焕陪着我。对不对啊,丹丘生?”
谁都没料到俞默煥竟然会同意。
“好,我陪你喝,不醉不归。”
“丹丘生啊,你真的陪我喝?”
“舍命陪君子。”他心里不是滋味,需要灌酒、
“好。”
郭暧和李豫对看一眼,无奈的叹息一声。
从坤如何能就此示弱?
这一夜三人喝到天亮,直到小厮来寻人。
苏韵看着身边两个喝得烂醉的男子,她左右为难,如果送走俞默煥,那么从坤就是辜负了他对自己的好意,如果送走了俞默煥,怕是从坤又要恨阿焕。
她与阿焕终究是有婚约的,相信阿焕能够知道自己的心。
她下了个赌,赌俞默煥相信自己。
可是等她送走从坤回来见俞默煥的时候,俞默煥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块玉佩,上面是他的“焕”字。
他走了?
而她没想过,他这一走竟然是出去游学三年。
撂摊子不再管理俞家的商业三年。
这三年俞家和苏家断绝了很多往来,这俞家的主母更是巧取豪夺了不少苏家和俞家合资的商铺。
三年,苏韵对于再也见不到的俞默煥一直是心里的一块心病,她不知道为什么俞默煥消失不见,也不知道为什么俞默煥不打声招呼。
她虽然恨着俞家的人,可是她依旧想着俞默煥,想着他的温柔。
后来知道俞默煥回来的时候,是俞家败了好多生意,眼看朝不保夕,俞家的家主没办法,一纸书信把俞默煥召唤了回来。
听说俞默煥一进家门,就写了很多规矩,而俞家无条件的签了下来。
秋山北苑一直都是俞默煥的私宅,而俞家人更是因为那约束很少进入秋山北苑。
后来偶然听说跑船的妹妹苏然经常得到俞默煥的照拂,当她碰到那偶尔见一次的妹妹时,她看到了妹妹那充满娇羞的脸庞和喜悦。
那是一种恋爱才有的喜悦,而妹妹吐露心声的时候,她竟然恍惚起来。
因为妹妹将的都是俞默煥!是俞默煥!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很疼,生疼生疼。
她不想妹妹和俞默煥靠太近,可是她没有资格说这句话,逼近婚书让她撕了,俞默煥让她气跑了。
她抿了抿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再后来,从坤经常来家里,说是要跟她分享扩大业务的法子,可是她都由着从坤和父亲去折腾。
自从知道苏然喜欢了俞默煥,她仿佛什么都提不起力气来,只除了将所有的心神放入造船上。
她经常抱着膝盖望着前方,期待身后俞默煥出现,像帮她解决荔枝运送一般。
可是她总是会失望,因为他总是消失不见,再未出现。
年关的时候,她倒是见过一次俞默煥的,那是在杭州的运河上,两船对向开来,他们就这样由远及近,由近及远,彼此只是点点头,好像很陌生。
那时候她感觉到悲哀,又是恍惚了几个月。
直到接到了宫里来的信息,让她押送一船货物,这是俞家重新跟苏家合作的货物,本是苏然的事情,可是妹妹生了病,她只能亲自押送。
从坤本想着跟来,可是她不想跟从坤太多的交涉。
也许因为当时送从坤离去让俞默煥误会了自己,也许是因为自己真的累了吧?
她想清静,更希望问问自己,三年,她到底在意的是谁。
仿佛时光回到了最开始的模样,她抱着膝盖,无助的在船舱里面哭,而那个温柔的人再也不曾来过,也不曾提着一篮好吃的,来安慰她。
她红透了的眼睛看向窗外,这是东都洛阳吗?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告诉伙计们,在这里停一夜。
也许她需要奇迹,也许期待奇迹。
这东都洛阳有一处寺庙,最是灵验,很多姑娘都去那里求姻缘签。
而她不落俗套,依旧去那里。只是求来的签文确实先苦后甜,离多聚少。
八个字,人生颠沛流离。
她不喜欢,却没有跟解释签文的人多说,浑浑噩噩的走到东都洛阳的银杏树林之中,这里有一棵很大的银杏树,此时金黄色的叶子落了满地。
她拿着俞默煥的玉佩,抛了上去,叮的一下,玉佩挂在树上,她抬起头,木讷的望着。
她心里默默的想着,如果她跟他有缘分,就让他也来到这个银杏树下,能够将那个刻着“韵”的玉佩丢上去,凑成一对。
她祈祷着,如果真的能看到,她愿意排除万难。
这一年是秋季,而她在秋风飒飒中而来,秋风飒飒中而去,徒留下一身的落寞。
无人知道这种落寞的哀伤是多么的可怕。
她总会在人群中寻找,寻找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人,只要像俞默煥,她都会驻足,发呆的看上许久。
也许她中了毒,中了俞默煥的毒,因为他急流勇退而留恋不已。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再也闻不到熟悉的味道。
长安之后,她回到杭州,听闻妹妹跟俞默煥去了一趟夫子庙,在哪里聊了很久,聊到茶叶换了四拨才回来。
其实她是嫉妒的,嫉妒妹妹能够跟俞默煥聊了那么多,而她却再也见不到他。
仿佛俞默煥诚心躲着自己一般,不跟自己解释,不跟自己见面,总是擦肩而过。
她有时候很想让妹子不要再说了,可是她说不出口,只能微笑着,听着妹子说的她心口流血。
也许她苏韵活该吧?活该被俞默煥这般的抵触。
毕竟她当时选择送回客栈的人该是俞默煥才是,对吗?
她错了,错在知恩图报,赌错了俞默煥对自己的了解。
可是她还是放不下俞默煥。
一种难看,一种伤感在心间荡漾,她握紧拳头,却无法压下那心中的苦涩、
终于在开春以后,那阳春三月之时,再次跑船去了长安,她想要远离这一切的,甚至跟爹要求了这次跑船的机会。
不过中途她还是去了一趟东都洛阳的银杏林,抬起头本想着毫无希望,却发现另外一个玉佩也挂在了那银杏树上。
她笑了,喜极而泣。
她甚至让伙计爬上去取下来这两个玉佩。
也许这是天意,她喜欢这样的天意。
她很期望,期望再见到俞默煥,问一问俞默煥,是不是还能接受现在的她,问一问俞默煥,愿不愿意跟她好好的说说话?
可是她却不敢问,只能龟缩在一个地方,等待他的到来。
东都洛阳,她徘徊了三天,却不曾等到他。
也许他早就离开了吧?
很多年前她不知道什么叫做相思的滋味,看到话本子里的相思也不过是淡淡一笑,转瞬就忘记了。
可是如今,相思入骨,让人忘不得,甩不得,恨不得,怨不得。
一口气憋在心口,难受,却无法哭出声。
苏韵躲在船舱里,想着东都洛阳自己做的事情,有些脸红,毕竟她像是在追逐他的脚步,却一直追不上。
可她一点也不后悔,如果在遇到他,她一定要抓住他,问问他,对她到底是一个什么心思。他对她的心可好如以前?他们的婚约可还算数?
其实她也是后怕的,怕俞家的那群家人。
那三年俞默煥不在俞家,俞家真的是眼看着就衰败了,而俞家的人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就是俞默箜都演变成了斤斤计较的市侩了。
俞默煥回来,不过半年,俞家的生机恢复了过来。
俞家虽然接受到了教训,却对俞默煥的婚姻更加的在乎和谨慎,以至于俞默煥并不在想着早早的结婚或是如何。
苏韵知道这些事情,她知道自己终究要面对俞家,可是她又没有做好十足的准备面对好俞家。
人就是这么矛盾的,喜欢一个人喜欢的忘乎所以,可是这个人背后的家人,如果跟自己不对盘,又会矛盾的想要逃离。
也许她本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女人吧,尤其是十八岁以后的她,更是以成年人的思路去想清楚所有的一切。
不过她更清楚一点,即便是内心矛盾起伏,她为了自己难得爱上一个人,也要去问问那个当事人,对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心思。
若是俞默煥还是爱她,她愿意尝试着去改善未来。
喜欢运河造船记请大家收藏:(321553.xyz)运河造船记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