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调查河道堵塞一个月,从运河各个分舵得到的消息,凭借杭州流域河道疏通的经验,经过绘制也给出了一份河道疏通路线图。
当郭暧引荐苏韵给刘晏,这刘晏也在看河道的情况……
苏韵绘制的图纸解决了刘晏的燃眉之急。
刘晏捻着胡须,眼睛亮起了光芒,缓缓而言,“十年前,初见小友还是那华清池畔,那时候小友在与李太白聊天,旁边正是站着丹丘生,那时候你约莫及笄年华,转眼十年不见,果然是白云苍狗,半点不由人。”
刘晏指了指自己花白的胡须,“如今我这胡子也是雪白参半,老了。”
“那不知这河道地图,对你这花白的老人可有回阳反春的效力?”丹丘生俞默煥笑起来。
“自然是有的,我这糟老头子虽然懂得一些钱财的事情,可终究是不精通河道运输。这漕帮的大掌柜为老夫亲自绘图,自然是喜上眉梢的事情……”刘晏那有些颤抖的手放在了地图上……
“喜上眉梢?”俞默煥揶揄道,“我少时也与你有些了解,你可是很少如此失态……”
“丹丘生,你要知道这天下商道,为先者一定是航道和巷道。这航道则是长江、黄河和运河的航行能力,这巷道则是州府之间的运输能力。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这交通畅通,则一通百通。女校书令给出的这地图,为战乱之后的大唐提供了最佳的修缮地图……而这地图……”
刘晏的眼睛带着光芒,“能够为大唐节省上万万贯的白银黄铜,国库省下的钱可以让大唐子民得以繁养生息,这难道不是值得喜上眉梢的吗?”
“确实如此……”
“不行……这件事我一定要落实下去,我这江南道御史和转运使还不能调动这官家修缮的金银,可一人却有法子,走走,咱们前去见一见……”
刘晏是一个行动派,当下就想拉着俞默煥离开,俞默煥却反抓住刘晏,“刘大人,何必这般急切?”
“丹丘生不知,这大唐容不得太多的耽搁。国运昌隆重在兵贵神速,更是贵在独占鳌头……我身为这转运使,能让交通顺畅则是国家根本的巩固,江山社稷的大福,我怎能不急切?”
刘晏,这个大唐杰出的干臣和能臣,一向以稳重著称,却在战乱之后,因着国力的空虚和百姓的疲态,而越发的急切。
这急切的刘晏面对着四处焦土,百里废墟的大唐,自然是要早些改善大唐的现状……
当然是兵贵神速,以干练和效率将国家机器运转起来,让百姓早日恢复生产……
这是一腔为国的热忱,却不能马上落地,俞默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自然要比这刘晏的心更安定几分……他拉住刘晏的手。
“莫非转运使忘记了三日之后是那郭暧、郭少将军的婚事?到那个时候,这大唐的钱袋子都会齐聚一堂……那不是个最佳的时间吗?”
俞默煥一句点醒梦中人,“三日之后升平公主与郭暧的婚事?”
“对。”
“我……看看老夫光顾着高兴了,真是失态了……”刘晏笑着摇起手来。
“刘大人是我大唐难得的能臣,能臣为天下苍生而急,又怎么会有失态一说?”苏韵安慰道,“我知道疏浚汴水以通漕运,漕运再次活了起来。而京杭大运河扬州段也和洛阳段与通州段通了起来。这意味着大唐的京杭运河,通州段和杭州段的运河形成人字形的运河分配,这会为大唐带来更多的生机。”
苏韵继续说下去,“而这生机能够让江淮、河内、河外、西域的国家连同,从而延续开国以来丝绸之路的辉煌,让丝绸之路越发的荣耀……此事不仅是刘大人的心愿,也是我江南运河沿岸百姓的心愿。而我一定会让这件事稳妥的做下去,请您放心。”、
苏韵的话语让刘晏舒心一笑,“也罢,三日后,去参加升平公主和郭暧少将军的婚事,也好见见鱼朝恩和第五琦。”
这一年,升平公主嫁郭暧,苏韵和俞默煥前去道喜。
与此同时,国子监准备重开,让大唐的学子可以再次踏入京师成为天子门生……
觥筹交错期间,刘晏带领苏韵和俞默煥走向了独坐一桌的鱼朝恩和第五琦。
说起鱼朝恩……
这鱼朝恩在唐玄宗时期入宫当了太监,安史之乱发生之后,随着唐玄宗出逃,在逃的路上尽心的保护和侍奉唐玄宗,因为鱼朝恩的衷心和敏锐,被予以重用。
鱼朝恩在唐肃宗在位的时候,更是主持国子监的事情,也管着天下的钱财……
鱼朝恩虽然是一个对国事有敏锐观察力和正确判断力的太监,也是一心想要大唐兴盛的太监,可是这个鱼朝恩恃宠而骄。
鱼朝恩做了财政大臣和国子监事之后,非常专权,凭借自己的好恶做事。
这一般的公卿大臣从来不敢直视鱼朝恩,而且宰相决定事情的是时候,若是没有跟鱼朝恩先说上一句,鱼朝恩一定会瞪大眼睛,质问事情为什么没有经过他的认可。
这也造就了刘晏即便认可了苏韵的运河疏浚的图纸,可是拨款和敲定也是鱼朝恩真正决定的。
因为鱼朝恩的转圈和暴脾气,很多人都不敢太靠近鱼朝恩。
第五琦因为跟鱼朝恩有些亲戚关系,故而可以坐在鱼朝恩的旁边。
这鱼朝恩其实也有个好处,那便是能够帮助皇权集中政权,不让节度使等封疆大吏来分散中央集权,所以这唐肃宗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鱼朝恩作威作福。
也许在皇族的眼里,只要是忠于他们的,危害不是多么严重的太监,他们都能容忍吧……
毕竟大唐的战乱来自大臣而不是太监……
可没有人知道,鱼朝恩其实也让大唐逐渐走向了另外一个怪圈。
“大监……”
刘晏走到鱼朝恩旁边,先是作揖,然后落座。
苏韵和俞默煥对看一眼,也跟着作揖。
“刘大人?什么风将你吹来了?”
“大监……下臣这次带来两人,想是大监认识,便来跟大监说说……”刘晏将语气放得很低,像是卑微的小黄门执事一般。
苏韵的心里升起了不满,鱼朝恩真的太过分了……
少时成名的刘晏大人,是多少大唐人心目中的明睿之官?
多少人钦佩和尊敬?可这鱼朝恩,不过是一个黄门大监……
却是这般的拿乔?
难道当年的指鹿为马也要重演?当初秦始皇时期的大监作乱,再到汉朝末年的十常侍作乱,最后是五代十国乱了的几百年……
都是大监专权,国将不国……
可是这话苏韵不敢说,只能闷在心里……
“哦?是谁?”鱼朝恩睁开浑浊的眼睛,看见的确实苏韵。
鱼朝恩的眼睛先是一咪,慢慢的笑成了月牙状,“我道是谁,原是那年玄宗特别恩典的女校书令苏家大女郎……怎么?这余杭造船坊又出了什么新花样?”
苏韵知道是自己要说给鱼朝恩听的时候了,毕竟说服了鱼朝恩,便是帮助了刘晏大人。
“大监好记性……确实是妾身。这一次妾身来,有两件事要说给大监听……”
“哦?又是什么造船的消息吗?记得上一次咱家见到你的时候,那可是明轮船入宫的时候,当年啊……唉……真是令人怀念……好像你这事情也记入史册了吧?”鱼朝恩笑着点头,“女校书令,你倒是我大唐第一个异数……这一次又是想要做些什么?尽管说吧,咱家能帮的,必然会帮……这不能帮的,咱家也只能点到即止了……”
鱼朝恩在苏韵还没开口便许诺,这让刘晏看向苏韵的眼神都变了,连同第五琦……
“毕竟当年这女校书令在第五琦发布的乾元重宝上,用了法子让江南免遭重钱的侵害,冲这一点上,咱家还是能够相信女校书令的……是吗?”鱼朝恩的话让苏韵有了底气。
看来她在明轮船和乾元重宝做的事情得到了鱼朝恩的认可,这就方便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了。
“其实这两件事,对大监不过是举手之劳。毕竟我还想再次创造明轮船的辉煌,只是有些事情。还需要大监的通融……”
苏韵的话点中了鱼朝恩的心,“明轮船的辉煌……女校书令,你可是又创造了什么样子的好船?”
“大监,妾身在鄞州用八千石大船运送江南百姓的事情,怕是您也有所耳闻吧?”
“此事,咱家知道一些。”鱼朝恩当然知道,肃宗还给了表扬。
“大监,这八千石的大船其实还可以再建造一艘更大更结实的大船,而这大船若是航行到京都,必然走河道,当前河道多出堵塞……怕是要修缮才能将船航行而来……”
苏韵表现出了为难的模样,“可一旦将船航行而来,怕是又要让国家的国库……妾身也知道国家当前恨不得一个银子掰成两半花……”
“女校书令,不知道那大船有多大?”
“约莫万石……”
“万石大船?!女校书令,你说的话可当真?”
鱼朝恩站了起来,连带着衣袖刮倒了旁边的酒壶,酒壶湿润了衣袖,鱼朝恩也一点也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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