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坤叫唤着在秋山北苑乱窜,而他身后的狼狗仿佛仅仅是逗着从坤玩闹一般,只是紧追不舍。
俞默煥看着身边苏韵笑的那般开心,心里却染上了不快,这个从坤如此阴魂不散,看来他得想个办法将这从坤彻底的从阿韵身边撵走才是。
就在这时,小厮传来消息,说是李皋这几天将会来水北码头去察看水质和河道,俞默煥看着信笺上的内容,看了一眼身边很期待的苏韵。
这个丫头的眼神是那般的明亮,仿佛有旋涡一般,将他彻底的吸入其中,让他难以自拔,只能举手投降,只能在她的世界里载沉载浮。
他笑了笑,将信笺递给她,“想看?”
“这是金鼎文,我看不懂,你倒是说给我就好了。”她将信笺推了回去,知道自己的斤两,这先秦时期的文字,她压根不懂,还是不要逞能了。
“嗯,这上面说,明后天这李皋就回去水北码头了,今晚我去找老陈再安排一下,明天你尽管在酒肆等着李皋就是了。”俞默煥抬起她的下巴,“记住这是你名扬天下的时刻,你赶紧回去想想怎么在那一刻耀眼四方。”
“可是我不会说,怎么办?”苏韵紧张的揪住自己的衣角,越是紧张时刻,她越是什么也不会。
“你不会说?”俞默煥笑了起来,“你确定自己不会说吗?”
“嗯,我不知道说些什么,不如你帮我去说?”苏韵很想让俞默煥替代自己,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是顺嘴一说罢了。
“我不能替代你,这是你将苏家造船业发扬光大的机会,这个机会你必须以姓苏的血脉来展现,而不是我这个姑爷。若是我去了,搞不好这李皋认为是我俞家的造船业做出来的功劳,到时候你又要跟我二叔角逐一场造船坊的权力之争了,依我看,还是不要多那个麻烦了。”俞默煥借机将从坤所说的话,解释了一番。
“阿焕,我没有觉得你想跟我抢功劳,真的。”苏韵有一种忐忑的感觉,她很想知道俞默煥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整个话中的含义像是在告诉她,他讨厌他二叔,更是不愿意沾上苏家的产业,想要因为避嫌而把自己剥离干净,她不喜欢阿焕这样。
“你我这么些年,我还不知道你?你赶紧去准备吧,我也好趁夜去一趟老陈那里。”俞默煥还是不想跟苏韵细谈,这时候的他心里很乱,他需要冷静,更需要梳理思路。
若是平常,他也许能够压下自己内心的想法,去帮阿韵想想今晚该说些什么,想想明天该做些什么。可是现在他的内心是繁杂的,他做不到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更做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他不想当着阿韵的面发火。他知道这件事情与阿韵并无关联,他也知道俞家做事做的太过,可那到底是他的家人,是他砸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他即便再宠溺阿韵,也不可能彻底的与亲人断了关系。
所以他选择回避,选择去静下心,想一想怎么摆平俞家的关系,想想怎么让俞家接受阿韵,也想想怎么让阿韵在俞家不受委屈。他知道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很重,但是他没办法,他必须要说出一些话来,更必须要做出一些事来,才能从这个难关之中摆脱出来。
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必须要竭尽全力的去压抑脾气,冷静下来,寻找对策。
“阿韵,厨房里喂着火,你若是饿了,可以让厨娘给你做些吃的,我……先走了。”俞默煥匆匆而去,只留下苏韵独自站在那里。
这一刻苏韵感觉到了孤独和彷徨,十五岁的她第一次面对大事,可是俞默煥却选择了逃避。尽管她知道俞默煥是因为从坤口中说的那些俞家的事情而逃开的,但是她真的希望他留下来能够帮自己解疑答惑。
她咬了咬嘴唇,一直以为可以依靠的男子,终究还是因为他的家事而要跟自己暂时的告别了吗?他是不是更在乎他的家人呢?他说会一直宠着自己,会一直护着自己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又到底能实现几分真呢?她是不是太天真了?得罪了他的家人,还妄想着能与他白头偕老?
且不说她的公婆会对于她施展什么样子的报复,就说俞家的二叔,那就是一个绝对不吃亏的主儿,那天她得罪这俞家二叔最狠,怕是这个不无风不起浪的人,一定会卯足力气煽风点火。
这后宅的事情最是难处理,她偏偏是女眷,要无休无止的面对着后宅的琐事,怕是到时候自己将面对整个俞家的报复了吧?若是这样,俞默煥又能够帮助自己几次?又能够护着自己到几时呢?
苏韵低下头,一种凄凉萦绕心头,知道一个人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抬起头看着那头发已经带着一些混乱的从坤。她四周看看,有些发愣,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是自己的厢房的?她怎么不知道?
“你在发呆什么呢?又是愁又是叹气的?说出来,让大爷我,乐乐。”从坤一手拿着茶壶一手满不在乎的喝起茶来,“这茶有些凉了,不过味道还不错。”
“你怎么进来的?”苏韵显然才刚回过神来。
“怎么走进来的?自然是走进来的,话说你到底想到了什么?怎么这般愁眉苦脸的?”从坤眨着眼睛,一副好奇的模样,“你别告诉我,你是恨嫁了?要是这样的话,你可以选择嫁给我,我不会瞧不起你的,真的。”
苏韵皱着眉,拍掉从坤的手,“我问你怎么进来的,你不要跟我胡扯其他。”
“我说了,我跟着你走进来的。”从坤双手一摊,“你看大门还开着,那外面的丫鬟仆人还能给我作证呢。”
“你可知道,这里是我的厢房?你又可知掉,这里是女子的房间,男女授受不亲?”苏韵一副赶人的模样。
“我知道啊,但是这里又不是我家,这里也不是你家,你怕什么呢?不过我看你的模样,莫非是担心明天怎么跟李皋说?”从坤到底是一个不笨的人,这一句话算是点中了苏韵的心思。
“嗯,我的确是担心自己的表现,阿焕说明天很重要。”可是越是重要,自己顾及越多就越做不好,这后面的话苏韵没好意思说出来。
“明白了,你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没关系,我给你写一张纸,你跟着我写的去做,如何?”从坤二话不说,走到一旁的书桌上,开始写字。
这从坤有一手漂亮的楷书,让苏韵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的书法造诣,只是这人的书法虽然不错,但是为人可是不怎么样。
至少到现在为止,从坤还是让她喜欢不上来,但至少不怎么讨厌。
“你看看,这个如何?”从坤吹着纸上的墨迹,苏韵仔细的读着,一边读一边点头,眼神里带上了感激,而从坤则是骄傲的说道,“你也不必这般激动的看着我,太崇拜我,我会骄傲的。不过你若是打算一生相许,我倒是不介意你的投怀送抱。来吧……”
从坤闭着眼,等待着苏韵倒在他的怀里,却被苏韵推开,他睁开眼一副不满,“你从小就这般拒绝我?可知道很伤人?”
“你帮我是一码子事,你这对我做出下流的事情,就是另外一码子事!”
“我这是与你明月之下,说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罢了,怎么,你看少了戏本子,不知道这男女之间的你情我愿?还是你不懂这男女之间的你侬我侬?若是你懂,我可以现在教你,保你现学现会。”从坤还想伸出手来,却被苏韵再度推开。
“好了,夜深了,明天我还要等待李皋,就恕不远送了。”苏韵这变脸的速度倒是让从坤不开心起来。
从坤被苏韵推出门外,吃了一个很大的闭门羹,摸了摸鼻子,对着门大声说道:“我不会放弃你的!”
此日后,这水北码头迎来了最热闹的船队试水的节目,沿河两岸的人们感受着端午才有的热闹,这十艘车轮一般的船,在水上激烈的竞争着,可奇怪的是,这船上除了带着花胜的女子,却不见一个划桨的人。这不见划桨的人也就罢了,可是掌舵的人,竟然也不划船,只是调动着桨叶子来维持船的方向。
这让两岸的人啧啧称奇的同时,更是对于这快速的船产生了向往,随着擂鼓喧天的节奏,大家齐声叫着好。
苏韵坐在酒肆的二层,紧张的背着从坤给她的纸条,直到俞默煥走了进来,她也没发现。
俞默煥双目带着血丝,看来是一夜未睡,他走近苏韵,居高临下看去,看着这字迹,眉头紧皱起来,这是从坤的笔迹?真是该死,自己昨晚上心乱如麻,竟然让这个从坤得了空,又去给阿韵卖好。这满府的丫鬟仆人也不知道拦住从坤这个登徒子!
俞默煥深吸一口气,现在不是他发火的时候,他必须保持镇静,等到脾气压抑住,他笑着走近苏韵,“阿韵,李皋方才在下面看车轮船,看的津津有味,还一直问这事谁家的船下河试水,等比赛结束之后,要不要你去邀请他来这二层楼一聚?”
苏韵抬起头,诧异的点点头,“好。”她其实很想问,阿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可这句话迟迟没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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