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
南乔见人齐了就嚷饿, 谷雨收好船桨, 让小船随意在湖面飘着, 昭然把小桌子放好, 琅玕麻利地拿出酒菜, 几个人先祭祭五脏庙, 怕吃酒伤胎, 而今都是自家酿的果子酒,饶是这般还每人一杯,恐怕多吃了南乔嘴馋, 原本南乔饭食上并不挑剔,这半年多安逸日子倒让她练的小嘴儿也是极刁,见她不碰那碗猪肝汤, 琅玕直接盛了放她面前“特意给你点的, 给些面子吧。”
昭然就怀疑南乔要吐,果然咬着牙吃下小块儿猪肝, 立刻双手扒着船舷吐个地覆天翻。昭然连忙拿过茶水帮着拍着后背让她漱漱, 有些埋怨的语气“那个味道, 脚趾头想想她也受不住。”
“我是为你闺女好!”琅玕眼睛一瞪, 南乔瞬间明白了, 自己原来怀的是个女孩儿, 吐过了漱口回来,弓步站好,把那一大碗汤里猪肝先挑在了边上的空碗里, 端起来, 闭住气,一口气儿直接干了。
琅玕一副看绿林好汉的样子一般看着南乔,连忙递过去手绢让她自己擦擦嘴角,南乔长长喘了一口气压制着往上泛的怪味又喝了些茶水,这才坐下“女孩子若是气血不足,身子受罪,不能让她在娘胎里亏了。”
“媳妇你真厉害,咱们家我们这辈叔伯兄弟十二人,没有一个女孩,上一代也仅仅我姑姑一个女孩子”昭然兴奋有些过了头,顺口说着,忽然停下了。
他们叔伯兄弟十二人不假,除了他和堂兄袁吉武,其他的兄弟当年都战死沙场,上一代唯一的女孩,虽然被当今皇帝尊为母后皇太后,可当年也是落的触柱而亡的下场。
“大哥你若是今年娶上媳妇,明年只要媳妇怀上,咱们两家便指腹为婚,我这宝贝女儿许给你儿子可好?”南乔不想再回忆从前的事了,琅玕叹口气道“你就给我留六个月的时间太少了,算了下一胎女儿你定给我!这个宝贝还是喊我义父,我定然疼她不比你们少一分。”
昭然一脸满足“这样我们又多一份嫁妆,给你寻了个有钱的义父,哪怕将来爹爹不能陪伴你长大,受了委屈让义父给你做主。”
“呸呸呸,不吉利!”南乔嫌弃吐了几口,昭然哈哈一笑不以为然,见谷雨也吃饱喝足了撤去残羹剩饭拿了鱼竿坐在船尾钓鱼,南乔依偎在丈夫身边看着鱼漂浮动,随着鱼被钓出水面兴奋地小女孩一般叫嚷。
“茶得了。”琅玕一嗓子把众人唤到船舱里,各自端了一杯寻了地儿各自品着,南乔和谷雨坐在船头,琅玕和昭然在船舱里摆弄乐器,谷雨不喜茶道,略尝尝就丢一边捧着点心匣子依偎在姐姐身边看水里的游鱼。
一片树叶在水面上随波飘荡。南乔的思绪随着这飘零的叶子,越飘越远……琴音清脆,萧声哀婉,如泣如诉,似乎在讲述着二十几年的离合悲欢。那记忆中策马扬鞭的骄傲少年,中气十足地冲她喊着等我凯旋回来就娶你!回来的虽然不再是那个少年英雄,可这瘦弱的胸膛依旧是自己最坚强的依靠,自己也终于不用再像这片叶子一般,飘零于乱世,挣扎于硝烟。
“南乔?”琴声戛然停止,昭然挤到她身前,“怎么哭了?”只剩下洞箫,极细,极低,回旋婉转。
“没什么,琴乐伤感,又是在云南,难免想起过去的事。”昭然紧紧的搂住她,给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都过去了,吉玉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海枯石烂。”轻轻拍着她的背,她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他笑道:“我知道,夫君最疼南乔了。”
“这山隐隐,水迢迢,草木染秋尚未凋。琅玕,别吹这个了,太过凄凉。”昭然连忙叫琅玕。
“怎么还哭了?都是哥哥的不是,好了,乖,哥去给你拿蜜饯。”琅玕一下子看到南乔的眼睛红红的,连忙停了站起来。
“不关大哥的事,这一片土地,流着南乔的血。”当年千里拉锯战,虽然而今看不到堆尸累累的场面,可昔年的残酷,南乔又怎么会忘记。
“哎,没事带你们上这玩什么呀,明儿咱换地。”琅玕后悔不已,本来是哄她开心,倒惹了她伤心。
南乔的肚子尚不明显,她们一路极其小心,走一小会儿就抓紧歇歇,恐怕劳累到她们娘俩,路边茶摊虽然不是什么好去处,好歹可以坐下歇歇。叫了一壶热茶,琅玕去马车上拿出备下的蜜饯点心,让南乔多少吃点垫垫肚子。
得进了镇店才有酒楼,谷雨贪吃,一手一个吃的满嘴渣,南乔怜爱的给他擦干净嘴角,倒了茶水让他顺顺别噎到,桃脯就剩一块了,见谷雨伸手去拿,琅玕动作极快拿出来扔到自己嘴里,气的谷雨委屈地叫昭然哥哥。
“你又欺负谷雨。”昭然看他夸张地嚼着。
“我怎么欺负他了?都让他吃了,我吃一块儿怎么了?这个家我还有没有点地位了?惹急了大爷还不伺候你们了呢,你们一个个的没良心都欺负我。”琅玕话多,立刻炸了。
“看看,看看,我就说了一句。”昭然冲着南乔抱怨。
“浑身上下就一张臭嘴。” 南乔一把抢过他从点心盒子里拿出的茶花饼,张口咬了个月牙儿。
“你还我。”琅玕伸手去抢,南乔一下躲开,两人坐那里不动,倒也拆了几招,琅玕眼睁睁地看着南乔一口一口地吃完了自己的茶花饼,气地晃头。
昭然笑出了声,谷雨冲姐姐竖起大拇指。官道上来了十几匹快马,一个年轻人招呼伙计快上茶水,看样子他们着急赶路,为首的女子拎起茶壶直接就喝,惊的琅玕以为遇到了女匪。
“咱家这个就跟个女土匪似得,你看看那个,这还算比较斯文的。”琅玕小声跟昭然嘀咕。
“非礼勿视,盯着人家女眷看什么?”昭然也没抬头,直接说琅玕一句,光天化日看人家女人做什么。
“南乔,真的是你?” 南乔正低头吃东西,听见有人唤她连忙抬头,立马站起拉住那女子:“姐姐,怎么会遇见你?”
“偷偷地回来给我爹做个衣冠冢,供女眷们祭奠略解哀思不想惊动别人。你去哪儿了这许久没你的消息?”那女人放下茶壶,往南乔这边走过来。
昭然抬头看来人,一眼认出来了连忙站起行礼:“见过迎阳长公主殿下!”
“没死?没死好,没死好!”这徐凤仪嗓门倒是不小,一下子抓住昭然脖领子,引的吃茶的人都往这边瞧,连忙又压低了声音“你这辈子,总算是熬出来了,千万别露面,好好守着他过你们的小日子,这小子日后若是敢朝三暮四,姐姐废了他!”这凤仪说的凶狠,倒也带着笑,上一眼下一眼打量南乔而今已是妇人打扮,比起去年丰润了不少,脸颊上带着光泽,而今想来是称心如意。
“姐姐,你而今怎么样?”南乔有多少疑问可一时又不知道问哪样好,凤仪不在乎地笑了“我能怎么样?不过那么回事呗,我还急着赶路,老沙让我给追个人,晚了就来不及了,你们慢慢歇着啊!”说着凤仪把南乔桌上的点心盒子里剩下的打了包,拎着就跳上了战马,一打手势,随从算了账这伙儿人扬尘而去。
琅玕一脸懵的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盒子问道“这位好汉是什么来路?”
“南乔的幼时好友,也是藩王女儿,被封了公主和亲去的。”昭然连忙命茶摊做些充饥的饭食,要了些茶鸡蛋,烧饼什么的。
“怪不得,这个疯劲,嫁到人家那去直接就给折腾毁了,这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呢,实在是高!”琅玕挑起大拇指称赞先皇的英明。
“去你的吧。”昭然推了他一下,用了些吃的,他们也休息差不多了,大伙起身赶路奔方王府。
街市似乎比南乔离去时候热闹了许多,买卖铺户看着生意不错,小伙计手腕上搭着白手巾满脸是笑招呼着客人进店里,挑挑的,担担的,新鲜菜蔬叫卖声此起彼伏,也有推着车给大户人家送柴米的,平整些的院墙边儿,几个老者坐在一块儿晒太阳闲聊,小孩子们追逐打闹,伴随着老者悠长地喊声“看着些马车,别撞了。”
到了热闹街市琅玕赶车慢了许多,南乔从车窗往外瞧这太平景象心里满意,出了这条街拐过牌楼就是正经的王府大街了,远远看见侍卫盔明甲亮分两排站在台阶上,眼尖的小子一眼瞧见胭脂跟着马车边悠哉的走着连忙往下跑了几步,确认是胭脂单膝跪地“小的当值侍卫罗温给郡主请安。”
“免了,开府门。”南乔这次是第一次携丈夫回家,自然要大大方方开了王府正门进去,侍卫不敢耽搁,一面命人跑进去给予南送信,一面大开王府正门。
伴随着吱咯咯声响,两扇府门大开,这王府正门轻易不开,寻常王爷出入图省事也是走角门,只有接圣旨,迎娶正妃,凯旋回来时候才会大开府门以示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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