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 这件事你以为怎么样。”十四爷一进门连口茶也顾不上喝, 直接就朝书桌后的八爷问去。
八爷道:“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边既然要拿这件事做文章, 这人八成是他们自己下手害的。”
这点大家似乎也达成共识了, “果然还是狼子野心, 这才过了多少年, 准噶尔的事他们倒是忘的快。”九爷牙痒痒的说着。
十爷就道:“其实准噶尔这几年就没安份过,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只怕又要不得安宁了。”
这才是十四爷的兴奋所在, “所以咱们要早做准备了。”
八爷就看着十四爷,说实话,他是真的不想用这个人。如今年羹尧被废, 隆科多被罢, 放眼望去,能派的上用场的确是没什么人。可眼前这人要真借着这件事起来, 以后还想拿捏的住他基本是不可能了, 而且他还是老四的弟弟, 这不是等于在帮他培养得力助手?
“准备固然是要做, 可是不说大哥如今出去也是能打的动战的, 四哥那边指定也是会推举十三弟。咱们想要从中脱颖未必简单。”
如果自荐有用, 十四爷才不会巴巴的跑来找老八。这便讨好着说:“事在人为嘛八哥,如果什么都不做,那肯定落不到咱们手里, 做了起码还有一点机会。”
九爷也是这么认为的, “十四说的对八哥。如今我们缺的不就是军营里的地位,如果能把这次这事办漂亮了,十四往后在军营说话就有份量了。”十个书袋子也敌不过一个枪杆子。
道理谁不懂,八爷这不是烦十四嘛,这事对他来说是看得到的不讨好,纯粹为他人做嫁衣裳。如果只是这样,他又为什么非要去和老大老四他们争的赤急白脸,反正最后又不是他落好。但话却不是这样说的,“你们也不要太过激进了,皇阿玛不是还没表态,等时候到了,咱们酌情而定也不迟。要不等下让人说咱们盼着打战,就不好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现在,说什么也不会应下这事。
十四爷在心里骂了八爷一通,这事如果真等到皇上说出口再来商量还有他什么事儿。这就要在皇上开口之前主动表达自己有为皇上解忧替朝廷解难之心才叫善解人意,不然就是轮也轮不到他好吗。
带着不愤,十四爷在天黑后悄悄撵上了四爷府。
四爷也在同戴铎在说这件事,“如果真到了非打不可的地步,爷还是觉得十三适合出来挑这个梁。”
戴铎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眼下还是要紧着派人去找三世章嘉才是,他才是事情的关键。”
四爷点头,如果能把大师找回来自然是最好的,这样准噶尔那边就没有借口再生事。就算真打起来,朝廷也是占理的。而且四爷之前就从二世章嘉大师那里了解到,像他们这样带着使命入京传教的,本身就是很危险的。不说大多数,西藏那边还是有很多人反对的,那些企图独立出朝廷的部族。所以他们进京还有一条不为人知的秘密渠道,就是为了防止意外所准备的。
四爷拍了下手,就进来了一个粘杆处的听命。待细细交代一通,那人便迅速退了出去。
这边还想同戴铎说什么,苏培盛就在门外报说十四爷来了,还没从正门入,直接就从角门撵了进来,门房那里拦都拦不住。
“十四爷此来必然也是为这事。”戴铎说道,“八成是在那边碰了软钉子,这是打算来软磨硬泡了。”
四爷哪里会想不到十四的尿性,连戴铎几乎没同他打过交道的都能把他看的透透,四爷这个亲哥哥就更不用说了。只是这会儿真不想见他,但这人都撵进来了,没道理让他这个做哥哥的在自己府里还要躲起来。
戴铎就说了:“四爷如今身子刚刚恢复,还需多加休养才是,太医不是也说了要少熬夜早安寝。”
这话的意思是要替四爷拦着十四爷。
戴铎拄着拐刚走到廊下,就同十四爷走了个面对面。“十四阿哥深夜造访,莫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因为腿脚不便,也只是微欠了身算是见礼了。只是这看着挺客气的,开口也是一针见血。
十四爷还不至于没见过戴铎,知道这人是亲哥府上不一般的幕宾,所以也不跟他计较,只是看着他身后还亮着灯的书房,“我四哥还在书房吧。”说着就要越过去,却被一根拐杖给拦住了去路,“这是怎么个意思。”
“十四阿哥稍安勿躁。”戴铎笑呵呵的说道:“四爷如今还在调养身体,这不刚刚还同戴某说话,一到点上福晋就来敦促安歇,戴某这才被赶出来了。”
“四福晋在书房。”十四爷牙疼,这个四嫂真是,怎么爷们的书房也是可以随便乱闯的吗?还当着幕宾的面,还给不给四哥留颜面了。
戴铎见怪不怪的说道:“福晋这也是为四爷的身体着想,反倒是戴某粗心大意了。十四阿哥想必也是来看望四爷的吧!要不戴某去给你传个话,四爷不定该多高兴。”
十四爷嚼着戴铎的话有点不悦。合着一个门人幕宾也可以这样奚落他了?是他不来探望的吗?早前生病的时候不是也没一个人知道,等大家都知道了不是在园子里一直称要静心休养需要闭门谢客他才没去的好吗?如今回城了,那不是也在西边出事的档口上,谁还有这闲心专门上门来探望,这不是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怎么听戴铎的意思反倒像是在眼巴巴盼着他上门似的?
可这会儿四嫂都出来了,他这个小叔子再撵进去算什么,这点自觉都没有他还混个球。
这便说道:“既然四哥安歇了,那我就不去打扰他了,明儿再来也是一样。”
而萧歆听说十四爷闯进门来,就怕他扰了四爷的心情,还真给赶了出来。不过见四爷就一个人在书房里坐着看书,就先松了口气,心知那人大概是被戴先生给拦了,这便上手夺了四爷手里的书,“爷这么不自觉,倒是想让我跟着操碎心吗?”把书桌上的灯给灭了。
“这不是时候还早。”四爷也颇为无奈,这人如今管起人来,他连反驳都不起作用了。不过也是只限在管他晚上的睡觉时间,其他的事倒是也默契,基本不怎么过问。
萧歆指着已经走到十点的自鸣钟,“太医可是说了,调养身子最主要的就是晚上,您倒是好,哪次不是到半夜才上床的。”
这人这几天的脾气可真是不太好,四爷便开玩笑的说了这是要来月事了,要不能这么絮叨个没完,像个炮仗似的。
萧歆拍开四爷的手,“您还别拿这个说事儿爷,你说这都回府几天了,倒是有一天是早早歇下的。”跟打游击似的,总能让他找到借口岔过去,今天就算不是十四爷撵上门,萧歆估计也会出来把人押回去睡觉。
四爷这便揽上萧歆的肩往里间去,“如此,晚上就宿这儿吧。”跑来跑去的麻烦,也让下人觉得他真是惧内了似的。
“不行,弘旭还在等着呢。”这小子,不管亲爹亲妈,总归要有一个人在旁边守着才能安然入睡。要不能闹上好一阵。
“多大的孩子了,还这么惯着?你倒是不知道慈母多败儿这句话。”四爷继续把人往里带,“打从今儿开始,都不许再插手孩子睡觉的事情了。”
这人怎么突然较起劲儿来了,“兴许是我奶过他的原因,所以才比较爱粘人。你看弘昊就不这样。所以咱们也不能一上来就这么狠,慢慢戒嘛,总归是要长大的。”
这话倒是让四爷想起了之前萧歆奶弘旭那会儿的事,一时来了兴致,就上手摸了一把,忽然有种大不如前的错觉。
萧歆嗔声,“爷现在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夫妻之间能有正经才叫怪了。”说话的功夫,四爷手下可没闲着,等把衣料除尽才发现,刚刚真的是错觉,这便卖力的恩爱了一回。
也是堪堪结束,外面就传来了弘旭的哭喊声。萧歆都能感觉到又凑过来的四爷顿了一下,然后说了声这个臭小子,就起来穿衣了。
萧歆在后面抿嘴笑,“倒是谁惯呢爷。”这行动可一点不比她慢。
四爷差点没崴了脚,走到围屏前回头来说:“你看爷怎么教训他。”
萧歆虽然没看到四爷是怎么教训出来扰他好事的弘旭,但多少还是能听到一点风声的,基本上就是四爷在打脸。别说是教训,哄的弘旭都要开花了。
对此,四爷也是深刻反省了自己,觉得教孩子不能这么来,该讲道理的时候还是要讲道理的。像弘时这么大的可以听得懂大人讲话的意思就可以跟他讲道理了,至于弘旭嘛。
萧歆睨眼看去,“对弘旭就没道理可讲了,对不对。”
四爷被打脸了。还是硬着头皮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好好讲还是会听的,这不是还没三岁,等到弘时这么大的时候就不会这样了。”
萧歆也就觉得这人吧,生了一场病之后就变的特别感性了,尤其在面对孩子的事上,真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不过话说回来,四爷的班指定是弘晖接的,至于其他的孩子,只要不太过分,就这么养着吧,又不能歪哪去。
等兆佳氏生下阿哥的时候,北风呼啸着就带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听说孩子个头大,生出来都要八斤了,可想十三福晋这胎养的是极为经心的。”林嬷嬷乐呵呵的说着,一个汤婆子捧到了萧歆手上,“福晋往年也不见怕冷,可是要来月事了。”算了算,其实已经推了好多天,要不是这几个月总推后,都要让人怀疑是有喜了。
萧歆也是不理解,自从七月从庄子上回来,她的月事就开始有规律的推迟,每次都要推上十天左右。之前天热没什么异样,这天一冷下来才发现,竟然还特别的怕冷。就是不知道这个怕冷跟月事推迟有没关系,又或者是避孕的原因造成的。就算是中草药,避孕总归不是好事,如果真伤了身子,她未必就能觉察出来。
所以萧歆就想着等吃了十三爷府上的满月酒该来好好调理调理自己的身体了,虽然其他方面都好,这月事不调也是不容小觑的。
十四爷憋了好几天,到底没忍住还是上了四爷府。
这回四爷没再避而不见,“你要是来探病的,爷这儿领情了。你要是来让爷举荐你的,还是免开尊口吧。说实话,这事轮不到你头上。你也别不服气,就你的资历,在军营里混混也许能吃的开,走出去还为时尚早呢。”
十四爷连一句话都没说就被堵的说不出话,再看看四爷那坚定的眼神,确定是自己亲哥没错。他也不争执,还心平气和的问:“是不是在四哥眼里我胤祯就是个废物。”是吧,要不这人怎么能这么看不上自己,在他眼里能挑出你满身的毛病,就是发现不到半点闪光点。
四爷反问,“你自己觉得呢。前时皇上让你抄道德经,你可有领悟出其中的深意。”
十四爷没想到四爷会突然有此一问,不过咕哝道:“能有什么深意,不就是嫌弃我读书少。”真是,难道说允文允武就一定要文像老三那样,武似老大那样才能叫吗?
四爷摇头,择了其中一句念道:“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常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这句话的意思,你能说出来吗?”
十四爷就撇了撇嘴,“我知道四哥你读书多,不用刻意这样来显示,弟弟自然是不如你的。”
四爷本来不想说太多的,看十四那傲慢的样子,这就是孺子不可教也。但他今天非要好好给他讲讲道理不可,“这句话说的是,把持拥有得多多的,不如适可而止。锤尖了又从而磨得锋利无比,不可能保持长久。满堂都是金玉,却无法永久的守藏。身处富贵而又骄纵无度,只能自取灾殃。”不管十四爷听进去没,还道:“我想皇上之所以让你抄道德经,本意并不在抄这件事上,而是希望你能够领悟老子的主张。功遂、身退,才是天之道。”
十四爷恍恍惚惚的想起了过往种种,要说机会,老爷子不是没给过,他却没有好好珍惜?这会儿再看四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正是老爷子看他时最常表现出来的样子。原来他真的这么差劲儿,差劲儿到谁都对他失望。
长久以来,十四爷第一次有了丧气的感觉,哪里还有心情争强好胜,早灰溜溜的出府去了。
再说十三爷家的满月宴办的那是十分隆重,就连皇上都在当天赐了东西下来。这在皇阿哥里还是少有的。大家嘴上说着恭喜,心里也没羡慕,皇上赐长命锁,说到底还不是对十三上一个孩子的愧疚。
这边热闹还没完,四爷就收到消息,三世章嘉找到了!四爷也就顾不上再待着凑热闹,同十三说了一声就让人去内院叫福晋出来了。
几个弟弟还亲自把四爷送到门口,都十分热情的说着:“真要有什么要紧的事还打发人来言语一声,兄弟们随叫随到。”
可这真找回来的三世章嘉,西边却不认,在有心人的煽动下,硬是把朝廷的此举说成了是在用以假乱真的手段亵渎神明。
以准噶尔部为首的几个部族更是迅速将周边几个倾向朝廷的小部族侵吞。
康熙第一次把这件事提了出来,在养心殿召集了内阁大臣以及成年的皇阿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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