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才踏进里屋来, 就听到了这么一句打趣的话, 不禁抬眼朝萧歆看去。此刻她人已经从床上下来, 迎到身边问了句, “爷这会儿过来, 用饭了吗?”接过下人递上来的帕子就送到了四爷手上。言行举止倒是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四爷说了声在前院用了, 就坐了下来。待下人奉上茶后悉数退了出去, 才发现他的福晋还立在那儿。他便皱了下眉,“福晋近前来。”这两年也不知怎么搞的,一个个的离他是越来越远了, 好像他会吃人似的。
萧歆倒不是畏惧四爷,只是还依着记忆依样画葫芦,要不这忽然变得很热忱, 在这位面前还不得露馅了。
现在得了四爷的话, 萧歆才走到他旁边坐下,还很恭敬地说道:“爷出门要带的行李, 妾身已经着人准备好了。”
四爷放在膝盖上的手才要抬起来, 就又放回下去了。乌拉那拉氏就是这样, 每回四爷来的时候都是带着好心情来的, 可这人偏偏爱好上了同他一板一眼, 只除了刚刚进门前那句话听着随性了点。这会儿话说出口, 便就是要终止谈话似的,让人觉得特别的没劲儿。
萧歆可不知道四爷的心里是这样想自己的,反正依着原主这几年越来越寡淡的性子, 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求着四爷留下来睡她。所以她就更不能这样做了, 只是看起来很贤惠地给了个提议,“这些日子武氏刘氏那里便宜,爷今夜可让她们侍奉。”这说的是身上方便。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四爷再留下来就显得有点自讨没趣了。不过在临出门前还是说了句,“爷此去至少也需得三个月,福晋前头说要给弘晖种痘的事情,还等爷回来议。”
萧歆怔了怔,四爷这是在提醒她,别在他不在家的时候胡乱给孩子种痘?再回神,人早已经走远了。
见这情状,王嬷嬷也是跟着要着急上火,边服侍萧歆重新躺下,边说:“福晋您这又是何苦来哉,贝勒爷这一看就不是不想同您好好过日子的。”如今是好不容易来一回,却每回都要把人给气走,再这么消磨下去,往后只怕是连来都不来,那可真是只能自己躲屋子里哭去了。
萧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她此刻甚至意外的能感受到原主的忧伤。
乌拉那位氏平时并不是故意要把四爷气走,想她刚嫁进门的时候那也是想要跟四爷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的。可谁又让她是福晋呢,福晋要担的事情太多了,这不仅要把家宅打理的井井有条,那就是前院后院,四爷同妻妾之间,她也要起到平衡的作用。
而且她一早就生下了嫡子,旁的哪个不是在说要她把心思多放在治家上面,要是一心只顾着霸占住四爷,后院的其他女人指定是不乐意的,这要是失去了平衡,家宅就得不宁,于四爷脸上无光不说,还平添烦恼。
所以这么久而久之的,人也越来越像其他家年长的福晋,端庄持重,很有一派主母该有的样子,却渐渐忘了怎么去做好一个妻子。
萧歆就觉得原主这个女人活得也是真累。大概不仅乌拉那拉氏这样,这大清朝的福晋们也许都是一个样的,为了所谓的名声,顾此失彼,自己还未必能落了好。
不过萧歆既然来了,自然就不会再像原主那样,起码她不会为了别人活着。想到这儿,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刚刚四爷说的那话,真的是不容小觑。
要说这天花从顺治入关以来就开始大面的爆发蔓延,那时候得了天花就等于是被判了死刑,所以人们也是到了闻痘色变的地步。
而种痘这个法子还是康熙这个跟天花有着大仇的皇帝草创的,经过这十几年来的不断积累,虽说不能抑制这种疫情的发生,但却在很大程度上让一些还没患过天花的看到了一些希望。
当然,这并不是说所有人种痘都是安全的,正是因为有的人在种痘过程中不幸死亡了,所以四爷对这件事也是很抗拒的,一直在推说等孩子再大点再说。殊不知,弘晖或许就是因为此才没的。
为这,萧歆窝在空间里半晚上,也只盯着水渠发呆了。不过在出去前,把香囊里的一些不知名的药材埋在了空间的空地上,顺便再浇了两勺水下去,不管能发生什么变化,试试总无害,毕竟她现在手上能拿到的东西也只有这个了。
第二天萧歆就向府医了解了一下关于孩子种痘的一些事宜。
府医以为萧歆这是打算等四爷外出的时候强行给府里的阿哥种痘,便紧张道:“贝勒爷的意思是再过两年,等大阿哥再大点,把身体的底子打好了,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想想四爷的第一个阿哥就去的蹊跷,萧歆便猜他这是真的紧张,而不是单纯为了跟她对着干才那样说的。
隔着帘子,萧歆都能感觉到府医的紧张,这便宽慰道:“你只放心好了,我这儿并不是要你忤逆爷的意思,只是想再了解清楚这其中的细枝末节,也好为将来做准备。”
府医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把一些相关事宜又都事无巨细地说了一回才退下去。
王嬷嬷等人下去了才说:“福晋何必非要执着于此,像咱们这样的人家,为了保险起见,谁家愿意主动去种痘,大不了就是每年麻烦一些出去避痘。”
萧歆很理解这种心情,不种痘未必就一定会染上天花。可要是没种好,中间出了什么纰漏,人却因此没了,大概才是最得不偿失的事情。
所以这京城里的大户人家,每到春天的时候就能看到路上马车络绎不绝地往城外赶,那些都是没种过痘,或者是不到年纪不适合种痘的孩子被送到城外去避痘去的。
原主大概也是因为听的多了,不踏实,所以才一心想着给弘晖种痘,这样才能一劳永逸,省得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不幸会降临到自己孩子的头上,那她的天才真是塌了。
想到这里,萧歆又反过来想了想,弘晖之所以会没,会不会就是因为乌拉那拉氏硬给他种痘没扛过去,又或者说在这个过程中被人为的使了棒子?
萧歆可是清楚的知道,四爷后院的女人都利害着呢,不说侧福晋李氏已经生了那么多个孩子,那就是钮钴禄氏年氏她们,也都不是省油的灯,要不为什么说年氏进门后,这府里就再没别的女人生过孩子,就算她真的是专宠,那也保不齐还有人检漏的时候。
所以在这个严峻的形式下,侧室格格那些前来请安的时候,萧歆也是把人都用心观察了好几遍,虽然不说把每个人都了解透,但跟印象中还是稍微有些出入。
李氏因为刚生了三阿哥,所以这段时间也是被免了来请安。
宋氏也是早年入府伺候的,人长得是周正,大概也是因为孩子的事情,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消沉。
耿氏武氏虽然看起来新鲜,却都不及今年刚刚进府的才十三岁的钮钴禄氏。说实话,这个年纪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比起李氏的女儿,也就大了几岁而已。人虽小,但长相却很精致,等再过几年长开了,必定也是姿貌无双的。
但萧歆可不会因为她年纪小,就把人当孩子看,想想她以后要生的弘历,萧歆就觉得这是个对她威胁最大的竞争对手,所以并没有掉以轻心。
萧歆这边原本也没想同她们过多的交流,只是日常请安,把人跟名字对上号也就可以了。没想到她们今天来请安,似乎还另有目的似的。
武氏笑道:“福晋也知道,爷这趟出门,时日定是少不了的。又是去那鱼米之乡,听说那江南的女子自成一色,与咱们这京城里的又不一样。又会唱小曲,又是裹小脚的,很是擅长缠磨男子。咱们爷可是去办正经差事,若是在这上面耽误了。”
萧歆吃着茶差点没喷出来,这怎么话说的,难道四爷去江南就直奔勾栏院了不成。但凡正经人家的姑娘谁会做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事,还缠磨,说出口的话都不过脑子吗?怪道钮钴禄氏只坐着不言语,这枪也忒好使了。
她们的来意萧歆自然是懂的,但她能怎么说,既然怎么说都让人膈应,这便看似没听懂对着钮钴禄氏道:“我虽然管着一大家子事儿,可也没道理约束爷。你们也瞧见了,我这儿冷冷清清的,除了一个佛堂还算是有点生气。要不你们得空的时候上侧福晋那儿去陪她说说话,瞧瞧孩子吧。”兴许还能碰上四爷,这种事情当面请求,不是更显得情真意切嘛,非要从她这里过一遍是几个意思,这是嫌四爷还不够嫌弃他的福晋吧?
钮钴禄氏唯唯听着称是,竟也像是没听出话外音一样。
但是这话可把武氏唬了一跳,她再蠢也听出了福晋的言外之意。她们几个是有事没事爱去李氏的院子串门子没错。可是,谁当她们想去惹红眼病啊,还不是因为李氏得宠,爷隔三差五的总往她那儿去。她们也不过是借点光凑到爷跟前,好让他能不忘了自己。
谁还没点私心了,这有错吗?
但这话,她一个被主母打死都掀不起浪花的格格可不敢轻易说出口。就是想,也得偷摸着来。
如今被福晋这么赤条条的挑到明面,摆明了就是对她们有意见了吧?看来,福晋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啊!想着,不免觑了眼钮钴禄氏。
被萧歆这么一打岔,来请安的几人哪里还敢再提原本的打算。一盏茶还没喝完,就都坐不住,借口离去了。
萧歆就想笑,这一个个看着倒是都挺单纯无害的,就不知道私下里也是不是这样子的表里如一。
王嬷嬷就在后面啐了声,“不要脸的东西。福晋就不该惯着她们,依奴才的说,合该趁着爷这次出远门好好敲打一番,立立规矩才行了。”
萧歆看去一眼,心说这本来都井水不犯不河水的,非要跑去拉仇恨干嘛。这便借口自己累了,要去卧一会子补个眠,让伺候的都在屋子外去守着。其实还是因为心里惦记着空间里的那点药材,也不知道那块宝地分不分东西,是只认贵重的,还是说要带着根茎的才能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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