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桂芝从花园南角经过, 瞧见侧院的两个丫头鬼鬼祟祟的从客院出来沿着墙根往回走, 本来是想上去教训一顿的, 这么下作的跑客院去, 指定不是什么磊落的事情。
不想一路跟进了侧院倒是见不着人了, 反而在假山后听到了不该听的。
那是李氏带着弘时跟钮钴禄氏在玩, 就李氏如今的性子那也是收了不少, 什么其他的都不想了,只想着把儿子养好了才最重要。
钮祜禄氏也是感慨,要是能有个孩子承欢膝下, 也不至于如此孤单寂寞。
那个叫小英的丫头就插嘴了,说什么有儿子又能怎么样,府里现在是福晋一手遮天, 那么个不好相与的主, 还有两个嫡子撑着,将来再承袭爵位就更没有其他庶出阿哥什么事了。
钮祜禄氏恼了, 要掌她嘴来着。偏那还就是个不怕死的, 越说越起劲儿, 最后竟然还说了:侧福晋要想三阿哥将来能够上进, 这大阿哥跟四阿哥总归是个障碍。只是阿哥们如今也还没成年, 要是有个灾祸的也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
这话可不止是大逆不道了, 就凭着这些话,不说那个丫头已经畏罪自杀了,就是在场的李氏跟钮祜禄氏也难逃罪责。
四爷知道了以后沉默了良久, 女人间的争斗他是从小看到大的, 不说有多排斥,至少是让人反感的。
所以在处理男女之间的事情时往往没有什么技巧可言,他做不来像皇阿玛那样雨露均沾还把每个女人都哄的服服帖帖。可即便如此,那些年折掉的皇阿哥难道就全是生来弱质,养不住的吗?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他是真的只想跟乌拉那拉氏好好的过日子,就算上面赐人下来,也不睬。
后来被乌拉那拉氏往外推,他跟其他女人就算睡在一起也没有过多的感情交流,不过是怕自己真要是对谁好了,后院只怕是要永无宁日。
现在再想想已经折了的弘昐弘昀,四爷只觉得心里发凉。可是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就算去翻查旧账,两个孩子也不可能活回过来。
这便下令把侧院除了李氏以外的其他格格全送到庄上去。还有内宅的下人也全部替换掉,往后每隔一段时间每一进伺候的人都相互替换,势必不让下人在一个地方盘踞太久。
萧歆再没想到四爷做事会如此果决。
就算她经历了三个世界,知道古代后宅阴司的厉害,却因为前面三个世界的身份非常单调,也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这样的鬼蜮伎俩,最多也只是听人说起,当初也不过觉得何至于此,或许是人家夸大其词而已。
等真正轮到自己的时候才知道,这种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家做不到的。
要说怕,不是没有,到现在她都觉得手心还发凉着。就那些话的含义来看,不说弘旭,就是弘晖也无时无刻不处在危险的环境中。
如今四爷做这样的安排,也是再好不过。
可她自己呢?难道每次都能有四爷在身边帮她处理这些。他总归还是在外面的时候居多,内宅这种地方说到底还是要自己立的起来才行。
四爷却苦笑,“这不正合了你的意。”不等萧歆说,又补充道:“当然,李氏那里是为了给两个孩子留体面。你要是想撵,爷没意见,就是两个孩子要你多费心照料。”
萧歆也不跟四爷贫嘴,还说:“闹这么大动静,宫里只怕是要过问了。”
“不妨碍,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于是中秋宴的时候,德妃一大早就派人来接,大概是怕等宴席开始的时候就没机会再好好说话了。
四爷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所以都不用等,人一来就带着福晋同几个孩子一起去了。
至于李氏,这回倒是很聪明的告了病,没跟着一起去。可毕竟孩子去了,额娘要是没去,对孩子总是不好的。但就府里刚刚出的这档子事儿来说,她要是真进宫了那才叫尴尬。
萧歆本来的意思是就不用带弘时了,还那么小,亲妈没跟着去照看,她带去算什么意思。
四爷似乎另有打算,“带着吧。”看了眼南迪,萧歆就知道什么意思了,这是怕南迪想太多了。
德妃见老四夫妻并几个孩子都好好的,就先松了一口气。还抱了一回弘时,那孩子正是好动的时候,根本坐不住,就让几个嬷嬷宫女带到院子里扑蝴蝶玩儿去了。
弘晖跟南迪也不爱闷在屋子里,随后也出去逗弘时了。
德妃笑看着三个孙子出去,回头又叫奶嬷嬷把弘旭抱近了来看,欢喜的直说三个阿哥里这个最像老四。
萧歆也陪笑道:“就是弘旭是个爱笑的,我们爷就难得一见了。”
四爷背着手立在一边,“爷都这个年纪了,要是镇日脸上带笑,岂不是很轻浮。”
德妃掩笑,“不说这个了。你们府上的事可是真的,听人传话进来可把额娘狠吓了一跳,她们不至于有那个心吧。”说到最后,仍是心有余悸。
有的话萧歆不好说。四爷便说道:“有些事情,额娘也是清楚。儿子也不去追究,除了李氏,其他的都先打发到庄子上了。”这话的意思就是希望通过德妃来把这件事告诉皇上,省得到时候再说是四福晋要霸者四爷才使得手段,可就无理可说了。
德妃想想也是,这不是追不追究的问题,真要是追究起来,只会是丑闻。所以,“为了孩子们着想,李氏的脸面还是要给的,大人再有错,稚子却是无辜的。你看他们几个现在在一起相亲相爱的,额娘最怕的就是将来……”
“额娘放心,儿子会把他们管教好的。”四爷这样说着。他又何尝不是担心兄弟阋墙的事,如今看起来,等弘时再大点也该放身边自己管教才行,否则什么时候被养歪了都不知道。
信不信的,德妃也只能点点头。还嘱咐道:“往后还少带孩子们进宫。”
四爷跟萧歆自然都知道这话的意思,除了不想太张扬,就是怕孩子在宫里约束不住自己,冲撞了谁或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再有就是皇宫这么大,要真出个意外,是赖皇上还是娘娘,到时候连哭都不敢用力。
只是这次把两个小的也带来,不过是从出生到现在德妃这个奶奶还没见过一面,加上前面刚发生的事,带来看看也好让她安心罢了。
没过一会儿,十三十四就带着他们的福晋来了。
三兄弟也不多待,从德妃那里辞了出来就往乾清宫去。
走在宫道上,十四爷觑了神色无异的四爷一眼,笑了声,道:“四哥,你府上可是又出什么事了。”撇了十三一眼。
十三爷摇头,也说:“要是有用的到弟弟的地方,四哥只管开口。”
四爷说:“进了两个毛贼,已经处理好了。”
十四爷同十三爷互视一眼,明显是不信的。他们可都听说了,四贝勒府里遣了所有的妾室格格到庄子上。
可想这四嫂的手段也是极其了得的,之前也只是辖制住了四哥,如今把四哥的女人都遣了,可想四哥的日子也是够苦的。
是以平时不怎么看的上彼此的十三十四两兄弟,第一次默契的达成共识,那就是为他们的四哥点蜡。
以至于整个中秋宴都出奇的和谐,一个个兄弟也不以拿捏四爷为乐了,都非常的照顾他的情绪。
四爷不喝酒,他们就敬茶。四爷不想听戏,他们就陪猜谜。
惹的四爷还以为自己进了傻子窝,还对老九他们道:“你们不用陪我,都玩儿去吧。”
九爷却同情似的拍了拍他四哥的肩,“四哥你也甭强撑,我们都知道你苦。要不还是喝点酒,一醉解千愁。”
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很是让四爷莫名其妙。
直郡王倒是说了句让有的人不开心的话,“你们一个个的也别跟这瞎起哄了,人家四弟妹能生,还个个都是阿哥,老四这么惯着没毛病。”
九爷就有点讪讪的了,“我说大哥,要都按你的意思,大家想生阿哥不是很简单了。”
直郡王冷笑:“就你这脑子被驴踢的,瞧你就是个生格格的命,跟你说不着。”直接走开了。
十爷在一旁顺毛道:“大哥他心情不奉了这么多年,九哥你就甭搭理他。”
谁不知道直郡王前几年圣眷正盛的时候那也是掌过兵吏刑三部的。这两年冷板凳坐久了,心里肯定是不能平衡,不管是谁,逮着机会非酸上几句不可。
所以听老十这么一说,九爷也就原谅他不会说话的大哥了,甚至还在心里可怜了他一把。
三爷在一旁看了一回笑话,还碰了碰老四的手臂,侧身过来压低声音,“他们都以为老四你这是惧内,其实你是以退为进吧!到时候借口出门办差……”眉眼一挑,不言而喻。
四爷反而皱眉了,合着一个个的都这么想他呢?难怪今天都跟吃错药了似的,原来是为这般。
想通这点,四爷还对着三爷恍然道:“原来三哥时常出门就是为了这个!”
三爷差点没被这话呛死,偏他还不能解释什么,就这些操蛋兄弟,哪个不是支长耳朵听墙角的能手,本来没什么的事,要经过他们的嘴一编排,那他就等着家里鸡犬不宁吧,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这便也只能点了点老四,“行,你能耐老四,哥哥服你。”端起酒盅就闷了。
太子坐在上面冷眼看着底下的这些兄弟,一个比一个年轻,意气风发的很像他年轻的时候。
这一晃眼,他都当了三十几年太子,这把交椅都要坐穿了,再看看龙椅上那位,还正年富力强呢。
他能怎么样,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当儿子肯定没后来的兄弟能耐,当太子一个个又都盼着他不好,当皇帝,还是别想了……能得过且过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才端起酒盅,上头就叫了声胤礽,吓的他险些就把酒盅给丢出去,忙起身,“皇阿玛。”
康熙说:“你去问问他们,对新园子有什么想法。”这是让大家提几个名字来给园子提名了。
太子领了命,回身对下面道:“畅春园旁边的那个园子马上就竣工了,皇上还让大家一起给合计个名字出来,都畅所欲言吧。”
说完,太子心里顼顼的,看吧,他现在也就配给皇上传话了。这些事情明明就是奴才干的。
直郡王对此意兴阑珊,取个名字出来多大能耐,还能为此赏个亲王下来不成,所以他只顾喝酒。
四爷不想冒尖,还做一副沉思状。三爷敲着桌子说了声,“倚春园”。
这就挨着畅春园的,叫倚春岂不是很合意。
有了这个意头,大家的思路就被打开了一样,什么望春园,附春园的张口就来,甚至还有不过脑子的直接就说出了申春园,玚春园。惹的康熙在上面直接就指着老十跟老十四说浑,“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十爷还嘿嘿笑着:“皇阿玛教训的是,儿臣打小就不擅长读书做文章,这么高雅的事就该找三哥那样的书袋子。”
康熙也不理老十,反而饶有兴致的去问八爷。八爷自来是个会表现的,自然讨得帝王大悦,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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