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火红火红的映照着大地, 初夏的风席卷着花香。
几个美丽的少女说说笑笑的从远方走来, 看到她之后, 信程蹦蹦跳跳的打招呼, 她最是活泼, 陆锦笙能极快的融入这些小姐妹中, 她的功劳不小。
因此见了几人过来, 就连忙让座,又吩咐红杏上茶,各人安坐了, 信程才笑眯眯的说道:“离得老远就听到姐姐这里有天籁之音,索性一道过来了。”
陆锦笙笑着点头,扭头跟小杏仙说道:“你若是愿意, 就再弹奏几曲, 若是累了,就回房休息。”
小杏仙望着几人, 又看着陆锦笙盈盈的笑意, 就知道这几位跟她关系好, 就浅笑着摇头:“若几位姑娘不嫌弃, 小杏仙就献丑几曲。”
信程好奇的看着她, 远远听那琴音就觉得不一般, 如今看见人,更是惊为天人,又转头望向陆锦笙:“何时得的妙人, 这般的雅致。”
陆锦笙但笑不语, 见信程仍然盯着她看,才回:“你倒是听不听?”
“听、听。”急忙点头的样子让众人笑开。
小杏仙抱着怀中的琵琶,坐远了些,免得离得近听到主子们说话不大好。
陆锦笙满意的点头,她愿意留下她,也是因着这份知机识时务。
几人也不过是闲逛,笑闹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等到众人散去,陆锦笙嘱咐红菱:“明日里打听一下,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
姐妹们虽然欢笑的厉害,可眼底的悲伤是遮都遮不住的。
第二日红菱就来回:“打听过了,说是东边孙将军家看中了六小姐,遣了官媒来取。”
陆锦笙疑惑的回问:“什么孙将军?”
红菱早已经打探清楚,接着说道:“不过世袭的官罢了,算不得什么,如今落魄了,只是用来压王府,还是绰绰有余的。”
“前些日子刚刚打死了前一任夫人,妻孝都不管了,直接又要迫使我们姑娘。”
陆锦笙拧眉,怎么听着有一丝耳熟,就问道:“可是叫孙绍祖?”
红菱点头,又接着说道:“就是那孙绍祖,长得五大三粗刚猛无边的,六小姐好苦的命!”
点点头,陆锦笙不再多说,都说人贱自有天收,可一般情况下,都是好人不长命,坏人风光无限。
迎春嫁给了孙绍祖,听这话音是被打死了,陆锦笙有些无奈,这个世界跟会吃人似得,今天这个死,明天那个没的,来来去去的都不消停。
只是昨日回贾府,竟没有一个人提起,这个拿针戳一下都不会动的木头小姐,竟真的变成木头,再也不会动了。
陆锦笙蹙着眉头,心中有不祥的预感,今日贾府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多了些,不祥之兆。
虽然是别人的家世,她心中还是有些不舒坦,接受原主的记忆,在一定程度上也接受了原主的情感,对于迎春这个相伴长大的女孩,心中还是有一份感情在的。
当初贾宝玉为着晴雯的死,哭了许久,也不知道会不会为了姐妹哭一场。
又过了几日,才有贾府的丫鬟过来,说是迎春姑娘没了,让过府一叙。
转眼间陆锦笙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为着让她去说说笑笑,瞒着贾母罢了。
去了之后,贾母处还是欢声笑语的,只物是人非,许多人都换了,如今只她和王熙凤混在眼前。
贾母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你们别瞒我,是不是出什么事?连我的外孙女都给招惹来。”
陆锦笙连忙哄她:“不过是孙女想你,过来瞧瞧罢。”
贾母摇头,她哪里肯信,就拿着眼睛盯王熙凤。
她今日被贾琏折腾的有些憔悴,自打前些日子被贾琏逼问出尤二姐的事来,夫妻两个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冰凉,见着跟没见着似得。
蠕动着唇,王熙凤有些笑不出来:“迎春那丫头,被孙绍祖生生给打死了。”
贾母顿时一惊,哭道:“我知道,我就知道,合该你们都瞒着我,我的迎春多好的姑娘,怎么就没了。”
“她那老子给她嫁出去的时候,我就说这孩子长久不了,这才一年,满打满算还是个丫头片子……”
说到这里,贾母一噎,哭也哭不下去,喘也喘不上气,一口气七上八下的,眼看就要晕倒。
被陆锦笙一把扶了,在胸前运气,一边安慰道:“您尽管宽心,儿孙自有儿孙福,保重您老的身体,才是顶重要的。”
王熙凤这会儿知道犯错了,捂着自己的嘴,嘤嘤的哭泣,她的压力也非常大,带下病一直都没有好,时不时的腰酸腿软,血流不止。
这会儿子一激动,又尴尬起来,血顺着腿往下流,当下脸就是一白,缓缓的倒在地上。
陆锦笙也吓了一跳,贾母还没有缓过来,这会子王熙凤又倒下。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外面兵戈的声音,许多士兵如狼似虎的冲进来,将所有的女眷都赶回屋子里呆着,拔出冰冷锋利的佩刀,守在门口。
陆锦笙心中一突,将贾母抱到榻上,又扶起王熙凤,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才解下腰间的荷包,递给红菱。
红菱接过之后,走到门口,恰巧那领头的士兵跟她相识,彼此都有一些意外,那叫石岐的汉子有些局促,呐声道:“来这地界做什么,凭白惹嫌疑。”
红菱将手中的荷包递给他,柔声浅笑:“跟我家姑娘一道来看望外祖母,没想到遭了这事。”
石岐一拍头,环视一眼室内,见到屏风后面影影绰绰的身影,心中明白,这大概就是她服侍的小姐了。
见红菱殷切的望着他,平日里爽朗的大老粗更显慌张,手都不知道怎么摆了,却还是拍着胸口打包票:“等会让这小子护着你们,可别被误伤了。”
说着指着一个青涩的面孔,红菱闻言望过去:“多谢这位小哥了。”
这事情不办完,她们也走不了,索性又走到内室,由着那小士兵守在门口,陆锦笙不放心,又兑换了力大无穷药剂,时刻准备着,这才安心服侍贾母。
贾母还晕着,倒是王熙凤清醒着,见到面前的情形不由得面色大变,看向陆锦笙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期盼,殷切道:“我将巧姐送去她舅舅家里,若是林姑娘有闲暇,帮我照看一二,那真是感激不尽了。”
她掌握着府中大权那么久,自然对时事有一些了解,又经着史家抄家的事,她哥哥王子腾还死了,如今贾府……
她的想法应验了,早就觉得心中不大好,这才匆忙将巧姐送出去,没想到转瞬间的事,兵丁就上门了。
陆锦笙不慌不忙的安坐着,这是贾府的事,轮不到她这个亲戚头上,只是林黛玉的心肝贾宝玉要受些罪了。
王熙凤在一旁拢着膝盖,团成一团发呆,而贾母心情回转,慢悠悠的清醒过来,鸳鸯赶紧上前,服侍她起来,又是捶背又是倒水的。
贾母缓过劲来,就气愤的吩咐:“叫贾赦来!”
鸳鸯闻言,有些无措的望了一眼陆锦笙,这会子兵丁将门都封上了,怎么可能出去。
贾母只一瞟就看出来了,厉声道:“出了什么事,这次可不许瞒我!”
鸳鸯想到自己以后的命运,顿时痛哭出声:“好些个兵丁闯进来,将门都给封了!”
贾母大惊失色,一时气血上涌,一口气喘不上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手在虚空中抓了抓,无力的下落。
鸳鸯不敢置信的上前,抖索着手伸向贾母的鼻端,毫无声息的样子让她嚎哭出声。
等到鸳鸯夺门而出,陆锦笙和王熙凤对视一眼,均叹了口气,王熙凤恳求道:“这些年,若嫂子有哪里对不住的,希望你大人有大量,慈悲些宽恕了我,巧姐那孩子小,着实需要人照看……”
陆锦笙点点头,表示了然,贾母一倒,这贾府就真的倒了,再无侥幸。
等回到王府,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贾府的主子们,发落的发落,入狱的入狱,至于下人们,则全都卖掉了。
陆锦笙遣了红菱去,很是给牢头些贿赂,求的就是让他们善待些,别随意的折腾就成。
红菱回来的时候说,狱中有人照看,是一个叫贾芸的,挺有义气,左左右右的都想到了。
猜度着陆锦笙的神色,又说道:“今日里,还碰到一桩子事,去的时候正有狱卒打贾公子,问清楚才知道,是因着一盏玻璃绣球灯。”
陆锦笙沉默,半晌挥了挥手:“以后不必再提,除了打点着,无需过多的干涉。”
红菱点头,转瞬又说起别的事来,正说着史湘云来了,抓着陆锦笙的手殷殷哀求:“姐姐,我的好姐姐,求你救救爱哥哥吧,他金尊玉贵长大的人,沦落到这种境地,如何受得住。”
室内有些寂静,红菱无言的望着她。
陆锦笙垂眸,不置可否的说道:“已经派人打点过了。”
史湘云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又想到林贾两人如今尴尬的关系,还是将未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愿意帮一把都可以了,她那时候出事,可没有一个人吱声。
送走了史湘云,陆锦笙懒懒的躺着,有些提不起劲来,陪伴贾母也有一年出头了,她是真心为着她好,离得远反而关系越加的好,这会子她没了,她心中难受。
其他人她倒是淡淡的,原主不在那会儿,也没见谁来看看。
红菱立在门外,和红杏双眸相对,都有些着急:“看姑娘这样子,心里难受,怎么排解排解。”
红杏咬着唇提议:“让小杏仙弹两曲?”
红菱摇头:“这会子怕是听不下,再者姑娘身上还有孝呢。”打从回来起,陆锦笙就换了素色的缎子,头上的钗鬟也解了。
这是要守孝的意思,这歌舞自然也要断了。
两人正愁着,就看到二门处有人在招手,红菱过去一瞧,是王荣笙处的文墨,见了她笑眯眯的说道:“少爷送回来许多物件,这一箱子是特意给林姑娘的。”
红菱眼前一亮,笑眯眯的塞给文墨一个荷包,就跟红杏一起,搬起箱子去了内室。
一进门就笑眯眯的说道:“王少爷念着您,送回来不少东西,您快来瞧瞧。”
陆锦笙懒洋洋的起身,伸头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的缩了回去。
她做过太上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等,什么样精巧的物件没有见过,眼下这些虽然饱含情谊,若是放在平日,定会开心,可这会子欣赏不动这些。
见她这样,红菱又有些愁,无奈的说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陆锦笙摆摆手,表示无碍,只是感叹世事无常,又想着这无限的生命,让她有些寂寞罢了。
就算她跟王荣笙相亲相爱,相依相偎,等到百年之后,她孤身去另外的世界,而他却消逝在时空中,死生不复相见。
红菱和红杏蹑手蹑脚的出去了,对望起来,都叹了一口气。
隔日陆锦笙就自己打起精神来了,日子还长的很,还要慢慢的过下去,哪里容得下伤春悲秋。
只是没几日的功夫,贾家的主子就去了好几个,王熙凤也在其中,陆锦笙一声叹息,着人去厚葬了。
别的她一概管不了,皇权啊皇权,只要还在这里生活,就会被笼罩在阴影下。
只是贾府从根子上烂透了,也难怪,要别人命的时候,怎么想不到有一天也会要了自己的命呢。
陆锦笙垂眸,眼眸深处显露着无限的波涛汹涌。
事情渐渐的沉寂下来,剩下的人都好好的生活在狱中,等待着判决。
当春日到来的时候,判决下来了,王荣笙也回来了。
一年不见,他变了许多,身上穿着枚青色的长袍,深邃的眼眸中带着的一丝沧桑,不复以前的清澈。
陆锦笙驻足,笑吟吟的望着他。
王荣笙看着她明媚的笑颜,一下子也跟着笑了,那灿烂的笑颜一下子将沧桑冲走,留下熟悉的清澈。
风吹的温柔,馥郁的花香缠绕着两人。
陆锦笙抿唇,在人群中跟他对望,转瞬又移开眼,看向别处。
大奶奶笑了笑,指着一旁的妇人道:“你还未见过,这是荣笙的母亲,之前跟着爷们上任,这两日刚刚到家。”
陆锦笙大大方方的上前见礼,她跟王荣笙婚事一定,这也是她的上头婆婆了。
只是瞧着神色有些不大好看,想来对这庄婚事心中有不满,陆锦笙也明白,这次子都是捧在手心中疼爱的,无端的给人入赘,是个母亲的脸色都不会好。
面色不变的行礼,就算她不叫起,陆锦笙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起身,又跟一旁的大奶奶说笑。
反正王荣笙是入赘,不跟婆婆住一起,也管不到自己头上来。
再者说,这公公回京复职,这以后在哪还难说呢。
虽然说京官多的不值钱,可多得是人挤破头也挤不进来。
陆锦笙将面上做好了,对方怎么反应,她就不在乎了。
若是王荣笙连这个都斜挑不好,那两人以后的婚姻生活,她就要打一个问号了,能不能成婚,也是两码事了。
大不了她砸重金买一个男子空户顶着,日子还不是照常过。
众人见了见,怜惜王荣笙旅途劳累,就各自分散开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府里又摆起宴席来,这游子归来是值得庆贺的事情,这一次父子双归,值当摆宴了。
作为远房亲戚,王家客气的来人邀请,陆锦笙给拒绝了,家宴家宴,她还有一层身份是王荣笙的未婚妻,再往一块凑就不好看了。
私下里来往是私下里的事,在外人面前还是要尊礼的。
王荣笙一回来,就要忙活科举的事情,因此也忙的脚不沾地,陆锦笙很有些时日没有见他。
正忙着,就听到红菱过来说:“贾府少爷来寻。”
陆锦笙很久没有听到贾府的消息,猛一听到还有些纳闷:“那个少爷?”
红菱回:“衔玉而生的宝玉。”
听到这话,陆锦笙才明了,原来是宝玉,就点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红菱欲说还休,显然认为这样有些不大妥当。
就听陆锦笙的吩咐:“红杏去将七少爷叫来。”
红菱这才笑开了,姑娘不便接待,有了七少爷就不同了,两个男人凑到一块,别人还有什么说头。
只是心下又有些犹豫:“七少爷他……”
陆锦笙笑:“无奈,只管叫他去。”
若是连这点子醋都吃,那婚后有吃不完的醋,这可如何使得。
交代两个男人凑一块,陆锦笙转瞬将这些放在脑后,转瞬吩咐起来:“京郊那边的地,怎么说的?”
“说是主人急着卖,让了一利。”红荔一边磨墨,一边温声回。
陆锦笙点点头,就不再多问,她想着多买些地备着,攥到手里也不慌,不像这做生意,空中楼阁,碰上流年,跟肥猪似得,别人都眼盯着。
贾府倒的快,可她冷眼瞧着,这朝廷跟贾府也不差什么了。
若是有推手,要不了多少年,说倒就倒。
既然人家急着出手,陆锦笙又道:“安排下去,我过几日去瞧瞧,若是成,当场就定下,都准备妥当了。”
红荔回了是,静静的点头磨墨。
没一会儿,听到院子中声音有些大,原来是王荣笙的母亲,尤氏来了。
见到贾宝玉在这,顿时气血上涌,说了几句。
见她这样的行事,陆锦笙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婆婆也是个厉害人物,瞧这字字句句的,可见不是省油的灯。
只是她这小院偏,又另开了角门,这位尤氏是如何得知的。
笑吟吟的迎出去,陆锦笙不紧不慢的说道:“今儿倒是个好日子,贵客一个又一个的到来,姨妈快屋里坐。”
尤氏心中不满,这林姑娘院子里出现了两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物,都说贾府肮脏,女儿家也被染的不成样子。
对两人的婚事越加的不满起来,只是没有说出口,面上也平常,道:“回来也有几日了,可算是打理清楚,今日就来瞧瞧你,可赶巧了。”
陆锦笙笑,这一点都不赶巧,甚至有些正好呢。
又寒暄了几句,尤氏就说起贾府的事来,陆锦笙道:“走的走散的散,如今也不好多说。”
尤氏不满,她想听的不是这些,可对方不愿意说,她也不能逼问,陆锦笙眼眸一转,柔声道:“说起来姨妈跟舅妈同气连枝,只她命不好,如今不在了。”
提起贾府的尤氏,尤氏就来气,她们是堂姐妹,一个嫁给勋贵,一个嫁给清贵,一辈子被对方压着,幸而如今她活着,对方死了,才算是出了一口气。
更别提尤二姐、尤三姐的名声也带累了她,有时候恨不得改个别的姓,让别人再也想不起。
强忍住冷哼的欲望,尤氏笑了笑,将手腕子上的玉镯捋下来,套到陆锦笙的手腕上,又客气了几句,就离开了。
不管她愿意不愿意,这是上面老人定下的婚事,她要做的是压下这个林姑娘的气焰。
笑吟吟的送尤氏离开,转眼就看到两个男人眼巴巴的望着她。
陆锦笙:……
一个新欢,一个旧爱,唔。
左右看了看,陆锦笙坐在两人边上,漫不经心的问:“怎么了?”
贾宝玉目光殷切:“林妹妹。”
陆锦笙冷笑:“叫我表妹,什么林妹妹薛妹妹的。”
王荣笙赞同的点头。
贾宝玉有些无措,来回望着两人,半晌委屈的唤:“林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他在狱中这些日子不大好过,虽然有陆锦笙的打点,没有受什么苛待,可也瘦了一圈。
“我与王家少爷已有婚约,你亦成婚,年少时那些荒唐,你尽可忘掉。”陆锦笙啜了一口茶,淡淡的回。
贾宝玉顿时又羞又恼,又有些无措,站起来又是呐呐的唤:“林妹妹。”
陆锦笙忍无可忍:“你的林妹妹已经死了!”
王荣笙看着她疾言厉色的样子有些心疼,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林姑娘。”
陆锦笙揉了揉额角,打算这一次将事情给解决了,就冷淡的说道:“贾公子,上一次说的话,你难道忘了不成。”
贾宝玉心中一沉,上一次他迷迷糊糊的,嘴里胡乱喊着死了死了的,竟是一语成谶不成。
陆锦笙知道,他也是顶明白的人,转瞬就知道她说的什么,因此才又怔住。
王荣笙不动声色的看着两人,见她望过来,就勾出温柔的笑。
目送着贾宝玉失魂落魄的离开,陆锦笙又将视线投到王荣笙身上,道:“我跟表哥之间的事,你若是介意,就趁早说出来,免得梗在心中难受。”
王荣笙点头:“我确实在意,更多的却是心疼你,遭遇这些人和事,小小年纪的你,如何受得住。”
听到第一句话,陆锦笙心中有些不满,却仍是不动声色的听下去,听到后面就开心了,温言:“确实受不住,原本的林黛玉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我,跟他们毫无干系,不过是看着亲戚的面子情,再无其他。”
“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宁愿你一直好好的。”王荣笙握住她的手,恳切的说道。
勾起嫣红的唇妩媚一笑,陆锦笙点着下巴,促狭的说:“好好的,去爱别人,你也甘愿?”
迎接她的是如狂风暴雨般的亲吻,甘愿不甘愿,还有什么分辨。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已经到了秋日放榜的时刻,在桂花飘香之际,有小吏上门报喜:“恭喜老爷,贺喜老爷,贵府的王荣笙喜中二甲传胪!”
一时府中喜声盈天,作为一个清贵府邸,他们人口众多,考中进士的也多,可大多是三甲,或者是同进士,像二甲传胪这样的名词,还是第一次。
红菱也高兴的不得了,一个劲的跟她道喜,陆锦笙抿嘴笑了,王荣笙有前途,她面上也有光彩,再说两人定了九月份成婚,这会子成绩出来,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只是尤氏的歆兰苑,这会子气氛不大好。
尤氏和王父坐在主位上,王荣笙立在下头,空气都似是凝滞了。
缓了口气,尤氏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如今身份不同以往,哪有进士老爷给人入赘的道理,以后你做官,岂不是要别人戳脊梁骨。”
王父拧着眉头,沉声道:“你母亲说的对。”那林家女不是良配,父死母丧不讲,又是贾府出来的,从根子上就歪了。
对于两老定这门婚事,心中是一万个不愿意。
王荣笙抬眸,看着两个明显心情不大好的老人,诚恳的说道:“抛开这些外在不谈,林姑娘是个好姑娘,爽利大方又能干,说什么给人戳脊梁骨,自己的日子过好了,谁又管的上别人是怎么说的。”
“不为着爷们着想,尽顾着自己,可不是能干,你不必再说,你爷奶那里,我去交代,不用你操心,我知道你打心底也是不愿意的,只是你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这才担了下来。”
尤氏打断他的话,冷漠的说完之后,就挥手让王荣笙离开。
这边的矛盾,陆锦笙也猜测到了,尤氏不喜她,她也能想到原因,无非是因着她的家世,这些外在的条件。
当下也有一点愁,王荣笙这人挺得她心,如今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两位老人死撑着不同意,这婚事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在以孝治国的时代,不孝是非常大的罪名,谁也承担不了。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陆锦笙想好了,若是尤氏不同意,她就强娶,这样肯定有意思。
没过一会儿,红荔就来报:“府上来了公公,说是皇后娘娘召您进宫,一并送来了嬷嬷,指导您进宫礼仪。”
一边说一边有些困惑,怎么会跟皇后娘娘搭上线呢,太不可思议了。
陆锦笙笑而不语,这是她早就谋划好的,这时候才起效而已,想要跟皇后搭上线很难,可是她做过皇后,再去猜皇后的心思就简单了,然后想要搭上线,不过是费一番功夫罢了。
请来嬷嬷之后,陆锦笙和红菱跟着学了三天的规矩,这才到了进宫的日子,红菱很激动,她要去见皇后娘娘了,这是国母啊,只可
仰望的存在。
等到了宫门处,两人被请下马车,宫中规矩多,她们的还没有在宫中乘轿的资格,只能颠着两条腿,晃晃悠悠的往坤宁宫去。
一路上陆锦笙屏息静气,静静的前行,影响的红菱也不敢乱看,体态端庄的往里走。
一边的嬷嬷不住点头,林氏的规矩好,形态举止也没得挑。
皇后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容色平凡,面带慈祥的望着台下盈盈下拜的陆锦笙。
笑呵呵的对那嬷嬷说:“汾知,瞧这孩子,雅致琉秀,多招人疼。”
又连忙叫起之后,问了多大年纪,现居住在哪,又问了饮食起居,这才招呼陆锦笙坐她跟前去,笑眯眯的闲聊了一会儿,就说出自己的想法:“你是个好的,本宫想着,神爱那孩子孤单,就招你进宫来陪她。”
陆锦笙应了,又拜下去。
听着一边的嬷嬷介绍神爱公主,正说着,就听到如银铃般的笑声越来越近,晶簾被一双白皙如玉的手撩开,露出帘后的真容来。
神爱笑眯眯的走进来,看到一旁的陆锦笙抚掌笑道:“好一个神仙妃子,美的混不似真人。”
陆锦笙礼貌的道谢,大大方方的立着,任她打量,只一眼就明白,这神爱公主是个活泼顽皮的,叫自己来,也是压一压她的性子。
皇后慈爱的朝神爱招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跟前,将她搂到怀中,笑眯眯的跟陆锦笙道:“如今就这一个幺女,让我费尽了心思,如今托付给你,我可算撂开手,清闲了。”
神爱听这话,转眸看向一边的陆锦笙,两个女孩一对眼,神爱就笑了:“母后,我喜欢这个姐姐,但是您想要撂开手,我可是会伤心的。”
皇后知道她在撒娇,就笑她:“怎么伤心法?又去吃点心么?”
嘟了嘟嘴,神爱双手握拳,放在眼下晃了晃,撒娇道:“会伤心的哭个不停~”
一时众人笑倒。
又定下每日上午陆锦笙要进宫来,陪着神爱公主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事情。
只是这样一来,陆锦笙更忙了,王荣笙扑了几次空之后,心中愈加不是滋味,有一个比自己还能干的媳妇是什么滋味。
酸甜苦辣咸尽有了!看来自己也得努力才是。
神爱公主很好伺候,陪着她玩闹就成,再就是拘着她学东西,刚开始的时候,她不愿意,十岁的小女孩,最是爱疯爱玩,陆锦笙不动声色的拿来一沓的书。
神爱满不在乎的翻了翻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识几个字也就罢了,何苦闻鸡起舞读那么多书,又不能考状元。”
陆锦笙赞同的点头:“不能考状元这一点,确实有些不妥,可公主瞧瞧封皮。”
这本书制作精良,封皮是用的小羊皮包的,五个描金大字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神爱不由得念出声:“历代公主志?”
说着疑惑的望向她,陆锦笙低眉浅笑:“对,历代公主志,这里面详细的记载了历代公主的生平,您翻翻看看。”
说起来公主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可惜生而为女,被打压的不成样子。
纵观近些年,没有一个公主是有好结局的。
纵然神爱公主是皇后之女,那又如何,前朝的时候,公主嫁人之后,受尽磋磨而死的并不少。
神爱越翻神色越发的难看,最后怔怔的望向陆锦笙,不知所措的说道:“那我该怎么办?”
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小女孩而已,还在无忧无虑的成长。
陆锦笙温言:“想必公主已知我的身世,公主比起我来,好上千万倍,我也是死了一次,才明白凡事靠自己的道理。”
拿自己作对比,神爱公主面上的惶惶之色这才少一点,自从懂事许多,不论是练武还是读书,再没有喊过一声苦累,让陆锦笙看了有些心惊,这个公主的心智非常人可比。
不过更大的喜事是陆锦笙的婚礼,马上就要举行了。
因着她做了公主的玩伴,来自尤氏那边的抵挡瞬间消失,一切礼节都顺利的进行着。
朱雀大街上的林宅也已经装修好了,暖了一年的宅子,如今去住正和时宜。
因着是入赘,跟平常的礼节不同,但是陆锦笙给予王荣笙最大的尊重,除了用八匹白马去接之外,其他的都按寻常礼节进行的。
神爱公主很捧场,带着自己的小姐妹来给陆锦笙暖场,因此虽然林黛玉是个孤女,这婚礼也办的热热闹闹的。
认识的不认识的,硬是将院子中给摆满了。
光神爱公主带来的人,都坐了十来桌,还有王家的人,王家的亲戚。
陆锦笙放出话去:“虽然荣笙是入赘,可要我来说,不过是一对新人结成了夫妻,不管是谁娶谁嫁,最后都是组成一个完整的小家庭,因而也不论男女,当天一并行礼,一并办宴。”
尤氏这才好受了些,这林姑娘没有高堂,她坐在上头受了礼,除了名声问题,自己儿子娶这媳妇儿,真是没得挑。
一边坐在贵气的公主,一边坐在一品诰命,尤氏面子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对一切也就不在意了。
王荣笙倒是很激动,望着陆锦笙的眼神似乎有星星闪耀,望她一会儿,就抿着嘴笑笑,心中的喜悦之情毫不掩饰。
神爱公主跟个小大人似得,踱步到王荣笙面前,凶巴巴的说:“对林姐姐好一些,不然本公主不会放过你的。”
张牙舞爪的样子,让陆锦笙笑开了花,一把将她抱到怀中,促狭大起:“公主这般的贴心,我倒想多生几个女儿了。”
神爱面上突地红了:“羞不羞,就问你羞不羞。”
陆锦笙又笑,半晌才正色道:“说句僭越的,我拿你当妹妹,自然愿意说心里话,你也要明白,这以后成婚了,光端着可是不成的,夫君也得靠哄着。”
神爱脸红的像苹果,反驳:“我不会成婚的。”
怎么跟她说这个,也太羞人了些。
陆锦笙又笑,说说笑笑的,夜已经深了,神爱就带着一众侍卫,又呼啦啦的回宫。
院中顿时冷清起来,只剩下夫妻两人,和几个丫鬟。
夜凉如水,皎洁的月辉照耀着大地,映照着两人的眸光,似乎也带上了水意。
两人一道踱步进了新房,面对着满目的红,王荣笙脸也红起来,眼眸中似也带了一团火,柔声道:“娘子,安歇吧。”
陆锦笙拿起卸妆油,卸掉面上的脂粉,又歇了钗鬟,看的王荣笙心中火气炙热,恨不得用目光将她烧个洞出来。
更是嗓音沙哑的唤:“锦笙……”
“锦笙……”
那低沉而带着□□的嗓音让她呼吸一滞,面上染上一片绯红,心脏咚咚咚咚跳动的厉害。
见她水波潋滟的目光望过来,王荣笙霸道的箍着她的腰,顺手勾下了床帐。
夜正深,情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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