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春节过完,德妃的手伤痊愈了,我彻底得了闲。八爷势头正盛,十四跟着学管事,除了往尚书房读书,还要往户部、刑部、礼部四处转悠,越发没时间搭理我。
下午十四往我屋里用膳,我依着时节,与玟秋往御花园采了两竹筐嫩槐花,亲自做了一锅子槐花饭。再配上腌蹄炖春笋、筒骨烧百叶结、香椿煎豆腐、野蒜炒鸡蛋,菜盘子虽然不多,但满桌春味,五颜六色,瞧着就令人胃口大开。十四爱极了槐花饭,吃了三大碗,还问:“这是什么做的?我竟尝不出来。”
我看他吃得香,开心的解释:“摘昨儿新开的嫩槐花半筐,洗干净了,倒入面粉细细的搅匀,等每朵花骨上都裹了薄薄一层面粉,放入蒸锅中蒸煮一刻钟,出锅放凉后再加上生姜、野葱、猪肉沫炒的。”我伸出双手给他瞧,道:“早上为了掐花骨子,指甲都弄断了。”
十四瞥了一眼,道:“谁让你自己动手了。”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道:“我喜欢给你做好吃的嘛。”又道:“前头额娘让人送了一筐子江南进贡的杨梅,我嫌酸,全部酿成了酒,眼下味道正好,你要不要请几位爷喝酒?我预备几样好菜,保管你们不醉不归。”我怕他不请四爷,忙添了一句:“我有个小姐妹嫁给四爷做了格格,正好让四爷带来与我叙叙旧。”
十四低头拔饭,满脸事不关己。但我知道,这是他表示“同意”的反应。
没得两日,十四果然请了他的大哥、三哥、四哥、五哥、七哥、八哥、九哥、十哥及十二阿哥、十三阿哥,连才十岁的十五阿哥也请了来。亏他这些兄弟也是闲得蛋疼,抱着一副孤立太子的心态,饮酒作乐,不亦乐乎。小曼也来了,挺着个大肚子,脸上胖了一圈,红扑扑的,像只大苹果。一想她左不过十五六岁,我就惋惜。
大好的青春,却不得不给一个年长自己一倍不止的大叔生孩子,关键这大叔还不怎么懂风情,而且府上已经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想必宅子里的女人不少啊。
有女人就有是非,日子难熬。
小曼打量着我的寝屋,钦羡道:“你的屋子可真大,院子也大,我今后要是能住进这样精致好看的房子,死也情愿。”我一笑,道:“你家房子难道小了?别跟我装。”小曼在房里逛了一圈,左瞧瞧右摸摸,坐回炕边上,道:“我在四爷府就是个格格,一个小院子里头住了四个女人,你说说,闹心不闹心。”
确实,若要我和十四的格格们住一个院子,那还不如出家当尼姑。
谁也不嫁,还清静!
我问:“你怎么嫁到四爷府去了?”其实我下半句是:以你哥哥的财力,你完全可以嫁到大户人家做主母啊,何苦委屈做妾室?——但我忍着没说,那样不礼貌。
小曼神情黯淡许多,道:“你知道我哥哥做生意,时好时坏,前头宫里要调查太医院的亏空,不知怎地就牵扯到我哥哥头上,当时四爷负责追查此事,我哥哥怕招惹是非,就把我送给了四爷,也算攀上了亲戚。”难为她竟然敞开胸怀跟我说这些,我亦是动容,道:“你哥哥也太狠心了,拿你的幸福做交易。”但四爷那么阴险,会真的因为送了他女人就网开一面么?我看不会,或许还有什么外人不知道的干系吧。
起码,钮钴禄家做生意那么有钱,四爷娶了半点不亏。
我与小曼聊得正好,十四闯了进来,道:“我的衣服被酒泼湿了,要换一件,你快去帮我找找。”他吃了酒,说话颇有些急躁。我起身,往里屋开了柜子替十四取衣,又帮他换衣,脱到内衫一摸,全汗湿了,我道:“怎么汗湿了?”
十四道:“刚才和九哥打了一场。”他倒不介意,一点没想过里衫也要换,见我不动,自个脱了外衫就要穿。我不允他去,道:“衣服要全换了,满身汗淋淋的,被风一吹,还不得感冒咯。”十四不管我,几步走到了院子,我追上去,道:“你别跟我较劲,换身衣而已,耽误不了你喝酒。”十四不肯,道:“我还要跟九哥比剑呢。”我道:“比剑也要先换衣。”十四振振有词道:“比剑又会汗湿,反正都会汗湿,换了有什么意义?麻烦!”
我半分不退让,道:“反正都要睡觉,那你还起床干什么?”看他不愿就范,我拖着他往屋里走,他酒意上涌,有些孩子气,顺势就抱着廊下的大柱子,道:“我不换就是不换。”我凑近他的脸,压低声音道:“你的兄弟都在,你羞不羞脸啊!”
十四道:“羞脸我也不换...”
见我俩拉拉扯扯,十三道:“他们在干什么?”八爷望了一眼,笑道:“他们在打情骂俏。”十五阿哥稚嫩道:“十四哥和十四嫂子真是天生一对。”三爷往他头上一拍,道:“哎呦,你还知道什么是天生一对?”惹得其他几兄弟哈哈大笑,十五阿哥懵了,道:“男女之间,两情相悦,打情骂俏,难道不是天生一对?”
皇子们虽然成婚都很早,但像十五阿哥这般才十岁就高谈男女之事的,也是少见。九爷一把扼住十五阿哥的脖子,道:“等你毛长全了,皇阿玛赏了你格格,你再跟咱们谈男女之事...臭小子,懂得还不少啊...”几兄弟嘻嘻哈哈四处打闹,十三却猛灌了几口烈酒。
十四最后还是乖乖换了衣,在听老婆的话这事上,十四总的来说还算不错滴。
除了圆房。
几兄弟难得如此齐全,一喝就喝到掌灯时候。待众人散去,十四已是醉酒熏熏。他果然又汗湿了一身,我只得替他宽衣解带,伺候他擦身喝醒酒汤。
等他睡着了,我却犯了难。
今儿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让他睡在这里,明儿早上他清醒了,会不会生气?可他睡得死沉,我若叫人用藤椅把他抬回南小院,外人看来,定会觉得不可思议。我掂量了好一会,才痛定思痛——让他睡吧。
这是我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几十年后想起来,都在后悔。
十四本来睡得好好儿,还打了酒鼾,可过了一会,等屋里熄了灯,他平白无故就扑上来了。准确的说,不是扑——是压。压在我身上,给我脱衣服。
俗话说得真是妙啊,醉酒误事啊!!!
十四今年十八,我比他小一岁,今年十七。滚在一起就是干柴烈火,充满了激情。但我与十四不同,十四曾有过两个格格“实习”,而我,是实打实的头一回。
主动权全在他手里。
他的指尖就像火苗,点燃了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他的吻里有杨梅酒的味道,还有他的手臂,他的腰,孔武有力,将我折在他的身下,像个布娃娃似的,几乎使我窒息。男女之间是一场战争,在床榻上也是如此,你来我往,春宵一刻值千金。
我的初夜,他毫无温柔可言。
早上他醒得比我早,我睁开眼睛,看见他正侧身看我,他的一只手还放在我的腰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光溜溜的没有穿衣。
我的肌肤毫无障碍的贴着他的肌肤,滚烫滚烫,火烧火燎。
玟秋显然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动静那么大,整个院子大概都听见了我的叫声。她早早就烧好了水,就等着我俩起身收拾。张芳芳来叫十四起床,也被拦住外屋,竖耳听动静。
十四一脸纯洁道:“痛么?”
眼下我不需要你问我痛不痛,我需要的是一个热烈的早安吻。
我动了动腰,果真是年轻无极限,那样折腾来折腾去,竟然也没事。我道:“还好,有些饿了。”十四望了望窗外的天色,道:“我该去上学了。”说完,猛的坐起身...这个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跟他盖的是同一床被子啊,他起了身,掀开了被子,那——
没错,我的上半身就毫无预兆的白花花的露在了外头。
十四回头,看了一眼,是的,真的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又面无表情的转过脸,道:“不是饿了么?怎么还不动?”真是莫大的屈辱,这样青春美好的身体,他居然能视而不见。
我抖着眉毛,一把扯过被子上下包住,道:“你先穿衣。”
十四哦了一声,慢吞吞的趿鞋站起。是的,他站起来了。是的,他也没有穿衣。是的,我想我的眼睛会长钉子。他转到屏风后穿戴好了,又回到榻前,道:“以前舒格格也老喊疼,习惯了就不疼了。”他的表情,真是特别正经特别不容亵渎。
竟然还敢在我面前说别的女人疼不疼,真怀疑他脑子里是不是缺根筋。
不等我拿枕头砸他,他就自觉滚开了。
糊里糊涂的一夜,我从女孩子变成了女人,与我想象中的初夜实在区别太大,一点也不浪漫,一点也不舒服,一点也不...缠绵悱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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