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愕然:“报官?那个衙门敢管这事儿?”
凤姐微笑:“并非真的报官, 不过是逼迫他们拿出底牌来。”
可卿摇头:“多少年的事情, 估计是没有什么证据了。我就怕惹恼了, 被他们反诬, 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情, 最难判断, 上位者只怕宁错勿漏吧。”
凤姐道:“他们不拿出底牌, 我们自己探查。下次他们再找你,你就给我发讯息,我会偷偷跟踪调查, 看看他们到底是安的什么心肠。或者他们手里有什么把柄,那时候,我们再做出应对措施, 你觉得可行不可行?”
可卿言道:“她们是昨日夜半忽然进入我的卧房, 言明三日后夜半再见,也就是明晚。”
凤姐眯眯眼睛:“看来这是盯上你们了, 不然怎么知道你们明日请客, 浑水摸鱼呢?这没关系, 你甭怕, 要死不认就是了。他们没有真凭实据, 就不能威胁我们, 只要我们不掺和,他们就没法子。”
实在逼急了,还可以先下手, 斩草除根。
即便有什么真凭实据, 也给他弄成死无对证。
反正贾代善已经死了,贾敬贾赦除非自己想死,不然绝对不会出事。唯一的漏洞,就怕当初的死士没有死绝,这就麻烦了。
凤姐得知此事,一夜无眠。甚至对贾琏也不敢明言,至于贾赦这个知情人,凤姐也不敢刺激,若是说漏嘴,就是不打自招了。
不过,凤姐觉得有必要跟贾敬这个当事人详谈一次。
午夜过后,凤姐再次给贾琏下了迷魂散,然后,出城去了玄真观。
贾敬正在打坐。
凤姐神识放开,观众并无监视之人,这才推窗跳进屋里。她故意加重脚步走到贾敬面前站定。
贾敬也不睁眼:“贫道不理俗事多年,施主速速离去为好。”
凤姐岂能让他逍遥,福身言道:“侄媳妇贾王氏给大爷请安,大爷安好!”
贾敬这才收功,然后睁眼:“琏儿媳妇,深夜至此何干?”
凤姐笑道:“大爷因为多年的往事在此避祸,意图躲避俗世纷扰,只可惜,树欲静风不止!”
贾敬闻言瞳孔收缩,半晌言道:“二十年过去物是人非……”
凤姐冷笑:“真的物是人非,那人之子为何威胁侄儿?”
贾敬闭目不语,似乎并未听到凤姐之言。
凤姐言道:“这件事情关乎两府安危,侄儿媳妇并不想打扰伯父清修,侄媳妇只想问一句,这事儿天可知?”
贾敬苦笑:“天若不知,叔祖何须退?我何苦避?两府爵位何故连降十八级?”
凤姐闻言呆了呆:“这便是说,荣宁两府苟延残喘许多年咯?”
贾敬半晌言道:“事情并无绝对,时移世易,但看利弊而已。”
凤姐再次盯了眼这位曾经的贾氏族长,福身离开了。
她来此的目的达到了即可。可卿的事情已经通了天了。贾母说死士都尽忠了,偏偏上皇知道了,这应当是贾代善跟上皇坦白了。
不然,贾府许多奇怪的情况就说不清楚。
正如贾敬所言,连降十八级的爵位,却不干涉荣府逾越的府邸。
虽说是贾母还在,但是,宁府并没有公爵夫人了。却依然挂着那个宁国府的牌匾。
再有贾蓉,去年还是勉强考取侍卫,今年莫名其妙做了御前侍卫。
这说明上皇的心思很矛盾。
这么一来,可卿就不能死了,真死假死都不能。真死了,上皇肯定要报复贾府。死遁,两府再次欺君!
次日,两府继续宴客。
这一次是宁府招待姻亲。这一次少了张家,多了秦家尤家。
凤姐过去帮衬,一直陪伴着可卿身边,甚是覆盖整个宁国府。最终,让凤姐找到两个俊俏小厮的姿态不对劲儿。这两人根本就是无根之人。
无根之人竟然混进宁府做小厮?
怪不得可卿说夜半三更,外人竟然走到她院子里去了。
凤姐马上神识锁定两人,在两人身上坐上了标识。
下半晌,凤姐便回到了荣府。暮色四合之时,凤姐潜行到了天香楼。三更过后,两个小厮打来了宁府的后角门。
随后撬开了可卿的院子。
跟可卿见面之人根本不是嬷嬷,而是一个俊秀的太监。不过,这个条件擦脂抹粉,做女人装扮而已。
太监装扮女人,说实话很是像模像样。
这个太监今日便是直接询问:“公主可想清楚没有,愿不愿意鼎力相助主上复位?”
这是明目张胆的把谋逆至此关在嘴上了?
可卿按照凤姐吩咐,不然就滚蛋,否则,他会选择报官处理。
太监讽笑:“公主天真,这天下谁敢管主上的事?我干打赌,公主报官,只会把自己搭进去而已,对主上丝毫无损!”
可卿反唇相讥:“嘴皮子一碰,一个公主就产生了,如此简单,这天下间的公主就数不胜数了。”
太监顿时乐了,拿腔拿调的言道:“却是为此,公主果然是天生尊贵,聪慧异常。这种事情却是应该小心谨慎才是。我们主上几年已经三十岁,当初那事发生,主上已经记事儿了。老主子临终,以为全家必死无疑,故而安慰主上,说是还有一位小主子被忠贞旧部救走,他日必定拨乱反正,为主上报仇雪恨。”
可卿是当事人,虽然修炼上头一等一的天赋,对于这种政治上头的心机手腕有些不适用,顿时被噎住了。
凤姐忙着提醒:“证据!”
可卿就伸手:“证据呢?我不问你们这些年都到哪里去了,你们说我是,就拿出证据,只有有证据,杀头我也认!”
太监一听这话又绕回去了,心里想着这人必定就是小主子,不然,怎么养在民间也这么刁钻,这就是天家血脉的魅力啊!
他眼珠子转啊转的想主意。
太监叫张德福,从小伺候主上,很是受宠,替主子养着暗卫组织,主子的事情他基本都知道。主上并非真心要认妹妹,不过荣宁二府有财力,如今又有雄起的势头。
最最主要,荣宁二府参加,才显得他爹当初遭受了冤枉。
这是主子的策略。
忠义郡王府无权无势,就是个空架子,这些年百般钻营,黄赌毒无不沾手,这才聚集了一些钱财,给一些隐晦的门人活动了一些得力的官职。
如今经过二十几年的准备,觉得有一拼之力了,这才开始造势。
当然,要造势,还需要文师傅出面。
只是那张家滑不留手,故而从贾府着手,把贾府拉上船了,张家就是姻亲。还没出九族呢。再不济,能跟老二讨个辅政王。在怎的也好过眼下混吃等死。
忠义郡王府的权限连一个隔房的忠顺王府也不如。
忠顺王敢跟上皇撒赖,敢跟今上挺腰子啐吐沫,忠义郡王府却要装孙子,明明是自家的天下,却被人当初猪养,吃点残羹剩菜还要感恩戴德。
这种日子他不想再过了。
主子的忍耐无辜,张德福一清二楚。这丫头拉进来有些无辜,这天下谁不无辜?太子太子妃不无辜?太子的亲生之母不无辜?
既然身上流了皇家的血脉,就北向置身事外。
这般想着,太监眼神犀利起来:“小主子再是否认,能否认这身血脉吗?到时候上了公堂,滴血认亲,一切就真相大白了。那时候,上位者就不是我们主子这般好言好语,等待小主子的只怕就是断头路。就连这你所在意的荣宁两府也得不了好!”
这人抛下狠话,离开了。
凤姐早那人身上打下了记号,不怕跟丢,远远的缀着,竟然跟到了四方当。
凤姐不由佩服忠义郡王,二十年前,他还是半大孩子,又被上皇关了整整五年,竟然掺和这些事情。
这要是顺利成为太子,只怕要比今上强些。
这人在四方当也没停留,只是换了一身衣服又出来了。这回要生一变,成了个中年大叔,羽扇纶巾的又出来了。遇见巡街御史人家也不怕,一块玉牌一晃,人家就放过了。
凤姐看清楚了,这是四方当大掌柜的腰牌。
这四方当凤姐知道,几位亲王都有股份,在全国过低都有分号。
但是,这位大掌柜竟然是忠义郡王的人,却是王子腾也不知道的事情,这隐藏够深。
凤姐继续跟着这个人,就见他一直往外走,竟然出了城门,到了西山脚下一座庄子,很普通一家脚店。
这人不走正门,挑了房后的院墙,后院有一座三开间的小寨子,掩映在一拍树后面。
这人还不进屋,直接转过去到了一件爬满藤蔓小房,然后转过去。这种格局凤姐知道,这是蹬东之所。
那人将一张纸压在一堆草纸下面,依然跳出后墙,却转到前面,开了一间上房住下了。
凤姐潜伏者不懂窝,却已经瞧见了那纸上的字儿,两个字儿:“点子扎手!”
之后,凤姐就见识这很熟悉的地下交通套路。三间小房有人出来了,然后进了蹬东之所,之后,回到房间,放飞一只咕咕咕的鸽子。
鸽子展翅夜景夜空中。
约莫半个时辰,鸽子飞回来了,咕咕咕咕的落在那上房的窗口。
凤姐潜入上房,将之打晕,然后,看见了那人准备烧毁的短信:“秦业,盘龙玉佩!”
凤姐心头一跳,亏得贾母还说灭有证据,结果,秦业手里竟然有盘龙玉佩。
这大约是那女人留给可卿的身份证明。
但是,贾母与贾敬一口咬定没有证据,秦业怎么会有证据?
除非,秦业也是先太子党中!
凤姐顺手催眠此人,得知这人竟然是忠义郡王的安慰首领,这座脚店就是此人收取消息的据点。这一回真是把凤姐吓坏了,忠义郡王之所以找到可卿,是因为忠义郡王悄悄成立了一个地下小朝廷,文武宰相都有了。最令人惊骇的是,英亲王这位皇上一母同胞也背叛了陛下,跟忠顺王一起被忠义郡王赐封了一字并肩王。
什么叫一字并肩王,就是跟陛下一般无二,三人几乎同享江山。
这是中央机构,然后是两班文武,这也有了,英亲王的岳父,忠顺王的岳父,徐家也在列。
军中的力量,只要是九门提督。锦衣卫中有两个郎官也是忠义郡王的心腹爱将。
然后,凤姐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保龄侯史鼎史鼐兄弟公然在册。
然后是皇亲国戚,都是当今不受宠的宗室。正经受宠的真心没有。
老牌子的国公府有缮国公府。缮国公的次子是郡马爷,忠义郡王的的嫡亲妹夫。
然后,凤姐再次看见其实名单中的两个名字,一个是冯紫英,一个是卫若兰。
冯紫英的骁骑营是奉圣军的精锐,仅次于火~枪营。卫若兰自己是宫廷侍卫,自父亲是北疆破虏军的将军。
史家兄弟一个是云贵按察使,一个是海疆克虏军将军。
凤姐一向胆子大,也出了一声白毛汗。
忠义郡王这是要造反!
一旦抓准了机会,说不定真能成功,锦衣卫有人,侍卫中有人,九门提督虽然没有被拉拢,但是九门的有四道门被收买了。一旦打起来,悄无声息给叛军开道城门,鸦雀不闻就能攻到皇宫门口。
然后宫廷侍卫把皇宫门一开,算是齐活了。然后锦衣卫再捣乱,皇帝只有被活捉的份儿。
这些人据说都在一张名单上面打了血手印了。
拉拢贾府与张家,就是为了起事的时候占据制高点,这两人是先太子师傅,太子品质如何,有没有谋反,他们最有发言权了。
再加上圣上的嫡亲兄弟也反了,皇帝陛下就是一个失道寡助!
可是,上皇还在呢?
凤姐继续忽悠,什时候起事,还在准备,没有具体时间,但是,凤姐基本给他凑齐了,一边斩首乾元帝,一边攻城,囚禁所有的皇子皇孙,然后挟持上皇,用诸位皇子的性命胁迫上皇,亲自出面,拨乱反正,当初被奸臣蒙蔽,令先太子含冤而死。如今真相大白,予以平反,皇太孙重登大宝。
忠义郡王断定,只要既成事实,上皇必定会屈服。反正都是上皇的子嗣,谁登基都是大月朝。
本来是为了帮可卿帮贾府摆脱麻烦,结果知道了这样的大麻烦。
凤姐心里没底,回家商量找不到人,贾府的男人都不经事儿。好在如今过年,王子腾奉命巡查尚未出京。凤姐就去了王家找他三叔。
万子藤一见凤姐夜半三更的来找自己,猜测肯定出了大事。凤姐的本事他知道,狗屁倒灶的事情不会来麻烦自己。
“可是遇见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我的事情你甭操心,贾琏也不用管了,奉圣军迟早是他的。”
凤姐便打了个胳隔绝罩,这种早饭的事情,再不能流传出去。布拉布拉把刚刚得到的惊天大消息说了。
王子腾闻言脸上肃静的快要结冰。
凤姐便问:“这事儿怎么办呢?”
王子腾便问道:“那个人呢?”
凤姐道:“为了争取时间,我把他坐骑射伤了,惊马了,连人带马掉沟里去了,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
王子腾挥手:“你先去把秦家的事情稳住,其他的事情我要想想。”
凤姐便去了秦家,她可不想费事抄家,直接把秦业搜魂,然后,把当初可卿包被,还有她亲娘写下血书,再有一块汉白玉的盘龙玉佩翻出来。这老小爷很会藏东西,把这些东西都藏在可卿曾经闺房的衣柜后面的暗格里。
凤姐搜到了东西,直接去了天香楼,娘儿们约好了再此见面。
凤姐直接把东西给了可卿:“你自己处理吧。”
可卿当时摸着包被落了泪,包被是一件云锦的斗篷。并没有特殊之处。再看血书玉佩。可卿攒紧了手掌,再摊手,血书玉佩变成了齑粉,飘落在尘埃之中。
凤姐说道:“贾蓉可以生育,身上干净后七日坚持同房,三个月后,必定有效。”
可卿跪下给凤姐三拜九叩:“今后婶娘就是可卿的亲娘!”
这才回房去了。
凤姐这般回到王家,王子腾却在一边下棋一边品茶,甚是安逸。
凤姐不免惊讶:“三叔准备什么时候进宫?”
王子腾招手:“坐下饮茶。”
凤姐盯着问:“一旦发生叛乱,京都必定生灵涂炭……”
王子腾伸手:“证据?”
凤姐一愣:“这?我再去查?”
王子腾笑问:“忠义郡王要造他爷爷叔叔得反,跟你我有关系吗?”
凤姐:“啊……”
王子腾一笑:“你知道为什么你祖父贾代善死了,我却是宠臣?因为我皇家的事情不参合?凭什么太子就能当皇帝,四爷不能?如今也是一般。都是上皇的孙子,凭什么宫中的皇子能够做太子,忠义郡王不行?他们父子不合,张家老太傅死了,你祖父被斥退,你公公被降爵,贾敬成了道士,忠义郡王却依然是郡王,享受荣华富贵?”
凤姐呵呵一笑:“您是说,管他们打生打死,反正都是上皇的血脉,神仙打架与咱们凡人不相干?可是,一旦战乱陡起,肯定要死人?”
王子腾颔首:“这我知道,但是,我们现在去跟皇上说忠义郡王要谋反,没有证据就是诬告,马上要死的就贾王两府。”
凤姐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那我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王子腾摆手:“不,要外松内紧,做好一切应付战乱的准备。他们要发难,不可能忽然起兵,肯定是搞刺杀,占据皇宫这两种。结果也无外乎两种,一是陛下赢了,咱们继续做官,你好我好大家好。二是叛贼赢了,也不过是皇位换人做,还是大月朝改元而已。或者今上被迫禅位,要么今上暴病而亡,上皇择贤册立。李世民不是这么来的?咱们本来酷似功勋世家,还想怎的?拥立之功让别人去吧,咱们做个太平臣子便罢了。”
凤姐道:“可是,冯紫英跟冯唐是父子,只怕到时候不反也要反,二爷不是成了反贼?”
王子腾笑看侄女儿:“你那几十个徒弟保不住师公的命,还是擒不住冯唐冯紫英?到时候甭管是谁做皇帝,你只管按照圣旨办事,准没错。到时候,皇帝叫你干啥就干啥,只怕泼天的富贵也有了。”
凤姐忽然问道:“忠义郡王再若纠缠,可卿进宫呈情,能有几分成算?”
王子腾一笑:“一半一半吧,但看上皇的心情。最好办法是宁府闭门谢客,万事不参合。”
凤姐回家的路上慢慢思索,闭门谢客?如何闭门谢客?臣子唯一的方法就是守孝三年。
守孝就要死人?死谁呢?唯有贾敬死了,宁府的贾珍贾蓉才能蛰伏三年。
贾敬已经中毒,迟早要死,但是,能不能死得那么巧,刚好救了儿孙的命,就很难说了。
从来不失眠的凤姐失眠了,为了什么失眠呢?
就是她三叔的态度,她以为三叔会设法揭破,然后把忠义郡王的谋逆扑灭在萌芽阶段。
但是,再一想,三叔说的未必不对,这事儿无根无据,谁去揭破,就会先死谁。咱们升斗百姓,也没受过格外恩宠,凭什么为你们父子们分权不匀,分利不均做出气筒,做替死鬼?
凤姐回想,三叔从前不是这个样子,那时热血沸腾!
王子腾如今站干岸儿看戏,未必不是心灰意冷!
这次陛下把他单人匹马留在叛乱之地有关。若非木兰木槿,又是刺杀又是下毒,王子腾只怕死了几次了。
帝王至高无上,也不能亡故臣子性命!
翌日初十,贾琏的同僚下属前来拜年。
凤姐招待那些军官太太,一问之下,个个来历不凡。不是宗亲就是勋贵。论起来,凤姐贾琏的身份出身并不出挑。
这般日日摆宴,知道正月十四才算完结了。
元宵节,那广场上扎起了山一样的鳌山。
乾元帝在午门城楼上观灯,与民同乐!
城门楼上不时落下缠着红丝线的龙钱。大人孩儿抢那御赐铜钱沾福气,都抢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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