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虽然是个假正经, 没什么本事, 对王氏也很敬重。
即便宠爱年轻的赵姨娘, 并未宠妾灭妻, 不赌不嫖, 是这个世代标准的居家男人。
论说, 王氏对他应该有感情。
王氏却处处算计一个近乎白痴的夫君。
王氏太过急躁。
贾政这样的白痴, 成天吃吃喝喝,却不会运动思想,活不了多久。宝玉不过降级袭爵, 白得爵位,并不算委屈。
凤姐先回了娘家,找自己的母亲与三婶子拿主意。
这事儿若非皇后请托, 凤姐并不想掺和。
王子腾夫人正替她担心:“皇后可是申斥你了?“
凤姐摇头:“这倒没有, 皇帝还指望琏儿替他守住城门呢,怎么会申斥女儿, 是二太太的事情。”
凤姐把王氏请旨, 将元春的恩泽越过贾政给宝玉, 让朝廷十分为难的事情说了。
凤姐道:“朝廷正要标榜元春的忠孝节义, 自然希望她的娘家满意。如今二太太出了这样难题, 皇后娘娘是奉新帝之命拜托这件事情, 二太太的性子您们也知道,说不得就要怨恨我坏她的好事。这事儿办不好,皇后只怕以为我不尽心, 真是好烦。”
王子腾夫人哂笑:“她是想学你们老太太做个老封君。你还不知道吧, 她自己偷懒,把你二叔甩给宝钗照顾,一个大男人吃喝拉撒……你说,贾政再傻,那也是公公,一个媳妇经常在公公房间进进出出,真是……”
凤姐母亲蹙眉:“是啊,亏得二房很少出门,丫头婆子都消减了,不然这事儿传出去,真是没脸。”
这些事情凤姐还真是不知道:“宝玉呢?”
王子腾夫人道:“上午去国子监混,下半晌就跟同学会文游逛,吃酒。腊月国孝,这才安静了。唉!这事儿若你三叔在,倒是能成,别人去了也劝不了。”
凤姐回家思忖半晌,王氏不能再傻,再傻外人必定生疑:贾府怎么光出傻子?
这名声也不好听!
凤姐先去了二房,转告王氏,恩赐不会给兄弟。
王氏果然大怒:“哼,只能给父母?你们琏儿怎么封了国公爷,不赐封给你们大老爷?”
凤姐顿时冷笑:“元春是死后哀荣,琏儿是自己拿命拼搏,这能相同?不可理喻!”
凤姐拂袖而出,心中嗤笑,真想元春之死的真相翻出来,足够王氏死上一百次!
不知死活!
凤姐这道想起一个人,可以压制王氏。
如今元春已死,宝玉成婚,贾母真没什么好闹腾了,可以病愈了!
凤姐回府就把贾母记忆封印抹掉一些。让她恢复到元春封妃之时,其余都模糊处理。
翌日。
贾母脑海里就清明不少,瞧见鸳鸯就说:“鸳鸯丫头,大姑娘有孩子啦?”
鸳鸯激动的大哭:“老太太,您记得奴婢,您记得大姑娘了?”
贾母摁住额头,晃一晃脑袋:“嗯,今年是乾元几年?”
鸳鸯哭得不能自已,她伏在老天太膝前哭了一阵又一阵:“老太太,您终于好了……”
哭声惊动了李纨 ,李纨一见老太太好了,忙着吩咐珍珠:“去叫二奶奶,老太太恢复了。”
凤姐正往这边来,恰好遇到珍珠,遂吩咐珍珠一句:“让二姑娘递牌子请太医。”自己麻溜就往荣庆堂来了。
李纨到门口迎接凤姐:“这可真是喜事连连,二叔赐爵,老太太也痊愈了。”
凤姐上前伺候贾母:“老太太,您真好啦?您看看我是谁?”
贾母看了凤姐,一笑:“你是谁,你是个泼辣破落户!”
凤姐就笑:“是是是,只好老太太好了,孙媳妇什么都好。”
鸳鸯哭得涕泪纵横,老太太也劝不好。
凤姐心里佩服这个忠贞的丫头,搂着拍哄:“老太太好了,鸳鸯姐姐该高兴啊,快去洗洗去,都成花猫了,不好看了。赶明儿女婿不要你了。”
“贫嘴滑舌!”鸳鸯这才捂着脸跑了。
如今贾府可是大热之门,半个时辰不到,太医就上门了。
这回来的还是院正苏太医,他给贾母拿脉之后言道:“嗯,老太太的确正在恢复中,不知道你们给老太太吃了什么药?”
凤姐便把王家寻来的丹药给太医瞧了:“这是太后娘娘赏赐的丹药配方,名唤小回春丸,老太太一直吃的这个。”
苏太医颔首:“这正是上皇当年服用的丹方,很不错,想来这药对症了,继续服用,应该可以痊愈。”
凤姐福身:“还是麻烦您给考个方子吧!”
苏太医摇头:“你们老太太身体很好,并无病症,是药三分毒,吃了反而不好。还是按照你们的调养方法吧。”
这时候贾赦也来了,忙着招呼苏太医吃茶。
苏太医道:“这几日京都贵人犯病的不少,陛下仁慈,从不拒绝勋贵清贵的请求,今日本该下官当值,受到贾府的牌子,陛下吩咐下官前来,因为其他太医都出诊了。老太太既然没事,下官要回宫当值去了。”
贾赦闻言不免要感慨一番:“陛下真乃仁爱之君,多谢苏太医,下官稍后进宫谢恩去。”
贾府今日安排在下午哭灵。
贾赦如今事事顺遂,心里高兴,贾母似乎很久没见过贾赦了,态度也很和蔼,还问了他几句:“用膳没有啊,下午要进宫啊,那就歇着去吧!”
贾赦感动的差点要哭,这才是亲娘啊。留下陪伴贾母说话,亲自替贾母斟茶:“老太太,您大安,儿子高兴,让儿子伺候您吧。”
贾母却道:“政儿呢?他怎么不来看我?”
贾赦一口喜气堵着喉咙眼了。
李纨凤姐都不敢吱声。
贾母见大家都不做声,心中顿觉不祥,往日鸳鸯都是很脆生禀报,今日却躲躲闪闪,贾政难道见不的人?顿时急了:“珠儿媳妇?凤丫头你说,你二叔怎的啦?”
最终还是凤姐上前拉住贾母的手:“老太太,您别着急,听我慢慢跟您说,二老爷没什么事儿,就是犯病了,不能单独出门……“
贾母闻言马上起身:“病了?快些套车,我要瞧他去。”
凤姐忙着起身搀扶贾母,将她硬性拖回来:“老太太您听我说,二老爷这个病……他没有生命危险,您别着急。孙媳妇这儿还有一桩要紧的事情呢,关于大妹妹……”
只要沾上元春宝玉,贾母就会紧张,忙问:“元丫头怎的啦?她生下孩儿了,是男是女?”
凤姐差点咬破嘴唇。
贾赦这时泣道:“老太太,您病了多时,府里发生了几件大事,贾敬大哥死啦,珍儿也死啦,元春也死啦,都死啦,老太太啊……”
贾母闻言两眼一插,晕厥了。
凤姐忙着替他输送灵力,贾母哎呀一声醒过来,顿时嚎啕大哭:“我的元丫头啊,你这茅草才出头啊,怎么就去了啊,不到三十岁啊,我在呢么不死啊,老天爷,你收了我吧,饶了我的元丫头啊……”
贾母哭了半日,凤姐好容易才劝住了。
然后,事情就好办了。凤姐就把朝廷要旌表二房的事情说了。
贾母忙问:“如何旌表?你二叔升官了?”
凤姐道:“没有,朝廷的意思是赐爵……”
贾母眼中露出惊喜:“什么爵位?”
凤姐摇头:“本来礼部已经在准备,孰料二太太上了本章给皇后娘娘,说是想把这恩赐给宝玉。这可是不符合朝廷礼制,贤德妃又是节烈之人,朝廷不想跟娘家人闹僵,这事情就僵住了,至今恩旨尚未下来。”
贾母大怒:“无知的祸害,她知道什么,历来后妃立功都是惠及父母,她想抗旨啊?你二叔也不管管,任凭王氏胡闹?老大,去把老二老口子给我叫来,反了她!”
贾赦麻溜出去吩咐:“林之孝王善保,你们去套车,把二老爷二太太接来,就说老太太好了。”
林之孝忙着去了。
两刻钟不到,二房老老少少,包括薛姨妈都来了。
薛宝钗与宝玉搀扶着贾政,王氏却气势昂昂的走在前面。
林之孝说老太太忽然间病好了,大老爷让二房回去探望。
王氏理解错了,她以为贾母不行了,回光返照来诀别来了。心里想着,老东西总算要死了,再没人压着自己了。
结果,进房一看,贾母满脸红光,瞧着头上的白发都减少了,青黑了不少。她顿时愣住了,这哪里像是回光返照,难道真是好了?
王氏这才顿住脚步,宝钗与宝玉这时才搀扶贾政赶上来。
王氏正要开口,本来一肚子气的贾母就发作了,扬手把紫檀木拐杖就砸到王氏头上了:“反了你了,夫君病了,你竟敢不搀扶,自己昂首摆尾站在夫君前面,这就是你的规矩?”
王氏一下子被砸得头破血流,眼花头晕晃了几晃就跪下了。王氏牙行咔咔作响,却是不敢吱声。她这些日子却是得意忘形了。心里诅咒贾母,这个老不死,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醒了,真是专门生来克我呀!
贾赦这时候上前接过贾政,搀扶道贾母面前:“二弟,给母亲行礼!”
贾政呆呆傻傻,浑然无知。
贾母顿时懵了:“老大,政儿这是怎的啦?”
贾赦一声叹息,然后把贾政被政敌谋害的事情说了。
贾母一听心里顿时疼的化了:“我的儿啊,你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叫我老婆子怎么活呀?老天爷啊,我作孽我自己受啊,求你被祸害我的政儿啊……”
贾赦听到作孽二字,顿时想起自己的长子贾瑚,若是贾瑚活着,必定跟琏儿一样能干,大房真是如虎添翼了。都怪母亲心狠手辣,残害自己的儿孙,让张氏一尸两命。
不然,如今大房至少有四个儿子……
这一想,贾赦眼神又冰凉了。
他退后一步,老僧入定一般,听着贾母唱戏。
最后,贾母终于哭累了,这才安静了。
之后,贾母吩咐贾赦:“给朝廷上书,就说王氏瞎胡闹,妇人之见不作数,咱们听从朝廷的旨意,服从朝廷的安排。”
贾赦冷脸不搭腔。
凤姐忙道:“老太太,这事是皇后居中调和,无需惊动朝廷,只需给皇后回话即可。”
贾母颔首:“那就即刻去给皇后回话,就说你二婶想通了。”
王氏这时才敢哭泣:“老太太,媳妇也是为了儿孙计,宝玉承爵,可以多袭爵一代。”
贾母大怒,再次泼出去一杯热茶:“你这个蠢妇搅家精,你这样闹下去,让朝廷寒了心,朝廷收回成命,你什么也捞不着。”
王氏又哭:“老太太啊,我们二房如今什么也没有,跟大方的差距越来越大了,琏儿赐封了公爵,靖国公啊,宝玉什么也不是啊。”
贾母看向贾赦:“咱们府里改赐了封号?”
贾赦嗤笑:“琏儿的爵位可是拧着脑袋挣下来,别人眼红也是白搭啊。现如今叛军还在城外,想要爵位自己上啊,多少爵位等着人去拣呢。”
“凤丫头,这都是真的?”
贾母心中惊涛骇浪,贾代善的爵位让她成了风光无限的国公夫人,难道凤丫头也有这个福分?
凤姐便把事情说了一遍。
贾母顿时大喜:“这是大喜事啊,当摆宴庆祝一番。”
李纨吓了一跳:“不成啊老太太,上皇太后先帝的棺椁都在宫中,尚未出殡呢。勋贵人家一年之内不许摆宴唱戏,违令者斩!”
贾母终于知道她漏掉了还是呢么重要信息:“新帝是谁啊?”
鸳鸯这时候回来了,眼中带了笑容:“老太太,就是林姑太太的亲家熙郡王登基为帝,林姑娘成了太子妃了。”
贾母愣神半晌:“林丫头才十岁,十二岁……”
鸳鸯一笑,指着宝玉:“老太太您看,宝二爷成亲了,宝二爷今年十九,林姑娘比宝二爷小两岁,今年十七岁了。“
贾母心中狂喜,哈哈的大笑:“好,这可真是大喜事啊!”
这般时候,贾敏带着黛玉迎春两个来了。
探春看着她们眼中尽是羡慕。
贾母伸手:“玉儿过来!”
黛玉上前行礼:“老祖宗安!”
“好孩子!”
凤姐把迎春推上前:“老祖宗您看这是谁?”
贾母笑盈盈的:“二丫头越发标致了!”
贾敏这时候上前握住贾母的手:“老太太,我想着您也该好了,家里这么多喜事,您也该转运了,这个二丫头,您知道她许给谁家了?”
贾母越发高兴:“哦,二丫头也有婆家了,她许给谁家了?”
贾敏言道:“北静王,您记得吧?二丫头赐婚给北静王了。”
贾母顿时笑了,伸手抚摸迎春的额头:“我就说我们家二丫头有福气啊。果然成了郡王妃了!”
凤姐笑道:“不是郡王妃,是北静王妃,北静郡王晋升了,成了北静王了。”
贾母越发高兴,再看迎春顿时笑成一朵花儿:“我就说二丫头是个有福气的,最想我年轻的时候了。”
凤姐李纨两妯娌心中暗笑,老太太这是谁出息,谁就像她,从前说大姑娘个跟她一个模子。
如今又说迎春像她,两人的性子可是南辕北辙,元春爱掐尖,文采风流,八面玲珑。
迎春是个实诚人,虽然聪明,却文采不显,可说是贾府中第一个善良人。
只不过如今修炼,又被凤姐调教,这才聪明显露,但是,心肠还是十分柔软。
贾母那种心狠手辣,为了荣华富贵,嫡亲孙子也下黑手,竟说迎春像她。其实,元春最像贾母,适合宫斗,只可惜不该遇见个修仙的凤姐,把她的荣华富贵打碎了。
迎春之前的模样贾敏一清二楚,可不是什么受宠的模子。
贾敏很无奈,只好转移话题:“二哥今日怎么来了?”
贾母果然被转移了视线,看着贾政痴痴傻傻,不免心头火起:“还不是王氏这个不着调的,竟敢跑去跟皇后娘娘咕咕叨叨,她以为自己是谁?可怜我的元丫头啊,遇到这样不着调的娘,死了也不得安宁啊……”
贾母的眼泪说来就来,贾敏觉得之前病中那个母亲似乎更可爱。
最终,王氏跪地保证,一定亲自照料贾政的饮食起居,再不会把他丢给媳妇放任不管。
贾母这才放过了她。
但是,贾母马上又开始作妖:“凤丫头,我不放心政儿在那个蠢妇手里过日子,我要把你二叔接回来住在荣庆堂,好好疗养,我能好,你二叔也能好,你说好不好?”
凤姐马上应了:“当然好!”
贾政已经这个样子,也不会糟蹋什么东西,如今贾府负担一个闲人毫无负担。
王氏嘴里直发苦,她如今有了媳妇了,这个老不死还想让她做丫头,她心里那个恨啊,只恨贾母贾政为何不早早死了,偏生她的元丫头死了!
王氏咬牙提说让宝钗跟着伺候,贾母闻言一声啐:“你天天拧着宝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开枝散叶啊?成亲半年了没有动静,你不着急?”
王氏忙道:“宝玉还小呢……”
贾母又是一口啐:“闭嘴,十九岁还小,我十九岁,你大老爷都会满地跑了。”
薛姨妈看着王氏吃瘪,心中畅快,这半年来,王氏可把他们母女作践的够了,三天两头装病,逼迫宝钗贴银子。这回被老太太带上紧箍咒,看你怎么蹦跶!
薛姨妈之前一直在算计婚事,真正成了,王氏成了喂不饱的鹰,半年时间恁从薛家掏出去十几万银子,薛姨妈才后悔了,却是一惊完了。好在薛蟠性命还在,家族生意薛蝌也做的有模似样。
她如今最大的希望就是宝钗剩下一男半女,站稳脚跟,她也就可以一心一意帮着薛蝌过日子了。
薛姨妈如今已经醒悟了,薛蟠能够逃出一命都是凤姐替他斡旋。贾母又替镇压了王氏,她围着贾母说不完的奉承话:“老太太,您可是这府里的定海神针,您好了,肯定府里会喜事连连,步步登高,您最疼爱宝玉宝钗,他们沾了您的福气,不定三两月的就有好消息了。您就等着抱重孙子吧!“
那笑脸笑得真是比血脉至亲还亲,贾敏凤姐李纨都要靠边了。
更别说邢蚰烟了,贾母就没见过她,看着眼生:“这是谁家小媳妇啊,看着眼生?”
邢氏这下终于可以露脸了:“老太太,给您报喜了,这是琮儿媳妇,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老年人就喜欢多子多孙,闻言忙招手:“过来我瞧瞧。”
邢蚰烟靠近些福身:“孙媳妇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福寿安康!”
贾母笑眯眯的叫起,拉着邢蚰烟的手仔细观瞧。邢蚰烟之前双手有些粗糙,自从跟贾琮定亲,已经养好了。
贾母看着她一双葱白匀称的手指,再看看她天庭饱满,面颊丰盈却眉眼如画,又友学问,说读过四书五经,言语温顺,心情娴静,贾母很满意,笑道:“凤丫头,这琮儿媳妇比你俊哟!”
凤姐颜面笑:“我就知道老太太看不上我,我还是走吧。”
大家有事一场笑。
贾敏见贾母好模好样,悬心放下,跟贾母告辞:“午后还要进宫,女儿还有事安排,容后有空再来瞧母亲。”
贾母今日百事顺遂,十分高兴:“去吧,我有这个丫头陪着,不需要你们!”
这一说,黛玉迎春探春邢蚰烟都不能走了。
邢氏凤姐都各自回家准备,下午还要入朝哭灵。
贾母又吩咐凤姐:“给你二婶子告假,就说她伤心过度,跌倒摔伤了,不能进宫,免得冲撞了。”
凤姐总算是完成了皇后的托付,贾母难搞,总比皇后好应付。凤姐可不想得罪手握生杀大权之人。
凤姐回头请了太医替完事诊治,而后让迎春替王氏写了奏折,送进宫内告病。
午后哭灵已毕,凤姐便向皇后交差,王氏已经答应了。
皇后不免惊讶:“贤德妃母亲如何病了?”
凤姐低声言道:“不敢欺瞒皇后娘娘,臣妇实在说服不了二婶,只好清楚患病的老祖宗,老祖宗性子急躁,见她拧巴,搓手把她打了,头破血流,怕玷污了圣灵,这才不敢入朝。”
皇后颔首:“嗯,你费心了,也难为你们老太太深明大义!”
皇后又命赏赐一根百年人参给贾母,以示恩惠。
凤姐一看,正是自家后山培养的十年人参,却是不动声色接了。
贾母见了黄缎子上面的人参,激动的朝着皇宫三跪九叩,多少年没见过皇后的赏赐了。
凤姐便提醒贾母:“若非您这一嘴牙齿,倒是可以进宫谢恩!不过,谢恩之后,必定要天天哭灵哟!”
贾母忙着摆手:“还是继续提我告病吧。”
之后,福姐儿青桐元春探春惜春就苦了,动不动就被贾母留着扯闲话,大家都有事情呢。
最终还是贾敏出面跟贾母明说:“老太太,而今国丧未过,城外叛军围城,你女婿忙的脚不点地,女儿我力不从心,紫玉青玉还小,玉儿要帮着我呢,今后就不能日日过来了。”
迎春惜春都是这般说辞,他们要管家理事,福姐儿也要看顾弟妹,因为贾琏成天不着家,天天跟叛军拼命呢。凤姐也很忙,不是进宫哭灵,就是去城墙上帮着贾琏瞭哨。
邢蚰烟自己有孕,还要照顾贾赦与贾琮的衣食住行,也不能天天过来说笑。甚至请安也免了。出了事情,谁也担不起责任。
贾母终于知道,她是贾府最早人嫌弃的人了。
之后,贾母无所事事,便投入到跟王氏的争斗中,天天盯着王氏,丫头一样伺候贾政。
回头却说贾琏成了护国军统帅,隔三差五就在城头放上三五炮,等叛军阵型一乱,再让冯唐父子与西宁王父子出城冲杀。贾琏自领一军,在城头瞭哨,哪里薄弱就往那里支援。
青字辈率领的尖刀营可谓所向披靡,随便叛军是汪洋大海,他们与乱军来去自如,常常出其不意,取上将首级。
一个敌酋的脑袋就是个大功勋。
这一场保卫战打了一个月之后,贾府三十六名宗族子弟有二十八名成了五品武官,有十名赐封恩骑尉。
这还不包括青字辈十人。
这十个人都是女子,没朝廷没有女官,她们只好接受赏赐。
坠儿的父母倒像把坠儿的功劳给他弟弟,只可惜,这种事情一旦李代桃僵,不但无功,反而成了欺君之罪,青字辈都在太子面前露过面,谁也不敢担保天干这事儿。
这事儿被凤姐知道了,遂将坠儿良儿佳惠几人的父母召来训话:“一个个喝着姑娘的血汗钱,住着大房子,吃着山珍海味,就以为自己是人物了?别忘了,你们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我叫你们春风得意,你们就过好日子,惹恼了我,没你们的好。再有谁家拿了银子还不安分,明儿我就把他送去黑山头,去深山老林子伐木头,我叫你们一辈子喝风吃雪,回不了京都。
赖家一家人还在林子里呢,谁敢不服就试试!”
奴婢的命打死不论,最多也是赔钱了事,十两银子买条命的比比皆是。
一群人顿时怂了。
云字辈的家眷也在观望,如今见青字辈的父母受到申斥,他们也就安心了。已经好吃好喝好穿戴了,还闹腾什么。
这些人都是贪心不足。之后,凤姐给皇后上折子,请求把这些姑娘的功劳记载自己身上,即便不能袭爵,至少可以惠及儿孙,不被夫家轻视。
贾琏也上折子呈情,这是一支奇兵,大家都是在拿命拼搏,作为统帅不能让孩子们鲜血白流,让将士们寒心。
这日正是二月初二,陛下叫大起。
贾琏的折子再次引发金銮殿上一场口水战。
这一次,除了柳家蹦跶的厉害,还有两人也蹦跶出来反对,一人姓朱,一人姓陈。
贾琏既然要上折子,就知道有人会蹦跶,他对有可能出现的敌人早就做了详细的了解。
姓柳的蹦跶出来指责贾琏点电刀阴阳,姓朱的翰林,姓陈的御史就蹦出来附和。
贾琏冷笑道:“柳少卿上次已经被北静王驳斥,今日不过是老生长谈,你的什么牝鸡司晨,我还你一句,不管那人女人,都是大月朝子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敢问柳少卿,你有什么权利剥夺大月朝子民的报国之心?”
贾赦闻言拍手:“好,说得好,三品为烈将军附议!”
北静王肯定不能塌自己的台,上回就是他给太子抬庄驳斥了柳少卿。忙着出列:“本王附议!”
柳少卿咬牙暗恨:“你们就是一家人,你们这是结党。”
北静王笑道:“柳少卿错矣,我们两家结亲,乃是先帝赐婚,你敢不服?至于结党,本王送一句,本王心悬社稷安危,举贤不避亲,帮理不帮亲!”
贾琏这时将手里的象牙芴一举:“启禀陛下,微臣有话询问朱大人与陈大人。”
元康帝颔首:“准!”
贾琏便蟒袍紫带的走道姓朱的翰林跟前停住,礼仪谦谦一拱手:“敢问朱大人,尊夫人姓甚名谁?”
朱翰林面色恼怒:“不过,在下夫人却是忠义郡王妃之堂妹……”
贾琏冷笑:“怪不得你仇恨杀贼灭寇的将士,不允许朝廷旌表,却原来竟是反贼连襟,明白明白,在本官眼里的杀敌英雄,在你眼中却是仇寇敌人。难怪难怪。各为其主罢了,本官理解!”
朱翰林被贾琏几句话大臣反贼逆党,怒急攻心,跳脚怒骂:“狗杀才,竟然指鹿为马,黑白颠倒,欺人太甚。”他回头朝着元康帝跪下磕头:“陛下明鉴,贾琏乃是奸臣,微臣冤枉!”
贾琏冷笑:“冤枉?本官天天跟叛军作战,倒成了奸臣,你这个替叛军写下清君侧檄文之人竟然成了忠臣?”
朱翰林大惊失色,声音里透着惊慌:“贾琏狗贼,你无限忠诚,你十恶不赦……”
贾琏却把一张刚刚截获的清君侧檄文呈报给元康帝。
元康帝看过大怒,因为檄文正是讨伐元康帝矫诏登基,还胡说元康帝弑杀君父,屠杀皇子,气死亲父,总之一切能够罗列的罪行都罗列进去了。
元康帝将檄文掷下:“你自己看,这难道不是你的笔迹?”
朱翰林因为写的一手好字,花的一笔好画,曾经为太后上皇写过本纪,也给先帝画过扇面祝贺万寿。故而,许多朝臣都观瞻过他的字画。
百官再看朱翰林,恰如看这个死人!
朱翰林大哭捶地:“陛下陛下,微臣不是成心啊,狗贼抓了微臣的嫡孙,以性命威胁,微臣不得不为啊……”
朱翰林被人拖下去了。
贾琏再次走到陈御史面前:“据下官所致,你与朱翰林乃是儿女亲家,故而与他同气连枝,共同诋毁抗击叛军的将士,意图瓦解我三军将士抗击叛军的雄心,是也不是?”
陈御史吓得跪下嚎哭:“陛下明鉴,微臣并无此意啊,微臣乃是遵守本分,行使御史的职责。”
贾琏冷哼:“你行使的职责就是将下官打成奸臣?还说你不是叛贼党羽?”
这时候,百官哑口无言,谁也不敢沾染这种罪名。
柳少卿拉拢陈御史为他助阵,只得硬着头皮禀奏:“陛下明察,陈御史攻击的是女子为官,并非攻击抗击叛军的将士。”
贾琏象牙芴戳着柳少卿:“你敢说,我手底下的尖刀营不是抗击叛军的将士?”
柳少卿磕头:“微臣并无此意,陛下明察。”
贾琏颔首:“你并无此意,你却是跟那些将士们没有仇怨,你只是跟下官有私仇,当年你的长女进宫选秀,与舍妹同住一间屋子,你闺女与叛贼石家狼狈为奸,谋害舍妹,被舍妹机智躲过去了,你闺女与石家女的阴谋被太后察觉,太后娘娘剥夺了他们的选秀资格,你们两句爱因此怀恨在心,散布谣言,败坏舍妹名誉,我们两家的官司打到太后面前,你们收到太后申斥,也因此被先帝厌恶,你从兵部侍郎贬谪为太仆寺,故而怀恨在心,不顾国家安危,再次国家社稷为难之极,公报私仇,攻击与我,是也不是?”
这一说,朝堂上大臣们被唤起了记忆,这个柳少卿却是从兵部侍郎一下子被赶去养马去了。一个个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柳少卿一口咬紧贾府不松口了,却原来是要报昔年的就仇恨。
当初被耽搁婚事的辅国将军也在殿上,顿时踏出一步:“回禀陛下,武将在前线提头买命,奸佞小人却公报私仇,背后捅刀子使绊子,陛下要警惕潘杨惨案重演!”
潘国丈曾经因为公报私仇,设计陷害,让杨家差点灭门。宋君王不得不签订赔款条约。
柳少卿闻言心惊肉跳,怒斥辅国将军:“你这个奸贼,你是贾琏的部下,你是贾琏一党,他保你儿子升官发财,你当然与他沆瀣一气。陛下,辅国将军是奸臣!下官一片赤胆忠心,陛下明察啊!”
至此,元康帝在上哈哈大笑:“柳少卿,依你之言,只要是跟你意见不和都是奸臣,这满殿文武还能剩下几人?你是想让朕做个无人拥戴的孤家寡人?”
先帝乾元帝嫌弃世家尾大不掉,有碍社稷中兴,一直想收拾世家,总没有机会,如今机会送给新帝手里,他怎会放弃。
元康帝重新走回龙座,大力一拍惊堂木:“传旨,理国公世子柳泉,心怀叵测,妖言惑众,意图瓦解众将官杀敌报国之心,其心可诛,着各处爵位,罢黜官职,家产抄没,柳泉斩立决,柳家膝盖以上男丁全部发配岭南,终身不得赦免,女眷官卖教坊司。
“翰林朱晖,暗通叛军,诋毁君父,实乃十恶不赦,着满门抄斩,家财抄没!”
“御史陈明望,尸位素餐,人云亦云,实乃望风使舵,致国家利益于不顾之阴险小人,着革除功名,罢黜官职,家财抄没,全家打入大牢,容后发落。”
元康帝为郡王的时候,一贯是礼仪谦谦,礼贤下士。忽然间变成铁血君王,百官一时间难以适应。
夏首辅与张舅舅却瞬间看到了一代圣君的果敢于刚毅,如今非常时期,武将成为国之命脉,不容犹豫。
夏首辅与张舅舅计划同时躬身称颂:“吾皇圣明!”
这一开头,百官齐齐称颂!
元康帝在忠臣称颂声中下令:“传朕圣命,凡我大月朝子民,置此戡乱救国之际,地不分东西,人不分男女,凡戡乱杀贼有功者,有功不必赏!凡妖言惑众,动乱军心者,斩立决!”
元康帝的圣命下达,金銮殿上一片山呼:“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之后,元康帝命兵部会同吏部,制定出详细的奖惩细则,严格贯彻执行这道政令。
消息瞬间传遍京都,之后,由斥候传遍全国各地。
顿时朝野振奋!
凤姐接到邸报,抿嘴笑了:“元康帝此举,将成为划时代的创举,将会千古流传啊!”
兵部与吏部指定的章程也迅速出炉,虽然女子依然不能做官,但是,朝廷不会抹杀女子的功劳,他们的公考将会得到与男子一样的奖赏。
不过,女子依旧是虚悬。正如皇室中的公主郡主县主,有封号,有俸禄,但是没有封地,也不用上朝。
女子获得爵位者,如男子一样青史记载,五世而斩!
十名青字辈的功勋获得恩骑尉的爵位。恩骑尉虽只是正五品,却能世袭罔替。
但是,元康帝并未有提起凤姐护国夫人之事。很显然,元康帝觉得这是过去之事。贾琏的保举上将名单上并无凤姐。
凤姐并不懊恼,密切的观主贾琏与叛军的的动静。每逢元康帝上城劝降,接下来必定炮击,而后厮杀。
凤姐每逢元康帝上城之日,也会跟随上城。
贾氏宗室三十六名参展者,再有十名青字辈,在凤姐的看护下,无异损失。
但是,王家的捕字营,斥候营,却被叛军的火~枪,先后击毙五十余人,相比总数二百人,伤亡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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