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中，他又吧嗒吧嗒地抽起了旱烟。

　　他明白，蔡远要查，很快就可以查到他们这里，到时候，他们如何保护她？

　　有一个词，叫“有心无力”。

　　他们家现在就是这种状况。

　　阿金也理解丈夫的意思，但，她实在不知能将阿花送往哪里，马上就要过年了，却要将阿花送走，她也心有不忍。

　　“要不，我们去跟村长说说，让他帮忙出出主意？”阿金道。

　　大农抽了一会烟，道：“嗯，或许他有什么办法。”

　　出门之前，他们让任舒晴在家好好待着，任舒晴也很听话，就坐在堂屋的一个凳子上，默默看着院门的方向。

　　村长家，阿金将今天发生的事儿跟村长说了一遍。

　　王村长听了之后，脸色骤变。

　　唉，怎就惹了不该惹之人呢？

　　“大农说的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将阿花送走。”王村长也是这个提议。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阿金紧锁着眉头，一脸凝重。

　　“蔡家公子从没吃过这样的亏，他一定不会放过阿花的，说不定明天就找过来了。”明天十二月三十，今年的最后一天，蔡远找过来的概率极大，毕竟年底好算账，要是知道他们的住处，想必他也不会拖到新年。

　　王村长接着道：“要是将她留下，说真的，除了害了她外，也会连累到你们一家，甚至是整个村子。”

　　关于这点，阿金也有想过。

　　她不怕自己被连累。

　　然而，要是连累到村子……

　　她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毕竟这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看到她忧心忡忡的样子，王村长道：“要不这样，我们筹些银两，给够她接下来一年的生活费，送她离开村子，然后，她能走到哪里是哪里，一切听天由命，如何？”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只有她离开，村子才会不受牵连。

　　作为一村之长，王村长自然要为村子考虑，得以村子的利益为主。

　　阿金眼神里透着挣扎，一副无法下定决心的样子。

　　“可是，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把她送走，只怕她不会照顾自己，而且，这天寒地冻的，她能上哪儿去？”

　　要是夏天，或许，还好办一些。

　　现在这种日子，虽然无雪，但在外面也是会冻死人的。

　　阿金觉得，把她送走，和把她推入河里没啥区别。

　　但是，不把她送走嘛，先不说连不连累村子，要是蔡家来人了，她只怕也是走不掉的，被蔡家抓回去，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由此可见，送走、不送走，她的结果只怕都不好。

　　听着她的担忧，王村长道：“你说的也很有道理。但，她离开的结果，明显还是要比留下来的强。”

　　稍微顿了顿，接着分析：“一来，她离开，不会牵连你们，也不会影响村子。二来，虽然外面天寒地冻，她又失忆，但，并不排除她能遇到什么机遇，就像这次被你们救了一样，还有生存的可能。真要是被蔡远抓回蔡府，她将要遭受的折磨，可想而知。”

　　听着村长的分析，阿金满脸愁容。

　　似乎，除了将她送走，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们现在满是担心任舒晴，都忘了去想她为何如此厉害，居然能够暴打蔡远，还有他的那些狗腿子。

　　他们的内心，都被一种焦虑填充。

　　“大农，我们真的要送阿花走吗？”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她还是要问。

　　“这是没得选择的选择。”大农叹了一声。

　　本来，还考虑将阿花认作女儿的，如今看来，是没这个机会了。

　　意外，来得总是叫人猝不及防……

　　回家之后，他们看到，任舒晴依然坐在那里，眼神清澈，眼波平静，看不出有一丝担忧。

　　显然，她并不知道今日自己的所为会带来什么后果。

　　看她安安静静、一脸纯真的模样，阿金的眼眶都红了。

　　尽管他们才相处了半个月，可这种下的情感却不是一般的深。

　　她不想将她送走。

　　但，眼下，却没有别的办法。

　　晚上的晚餐，做得特别丰盛，好几个菜，菜香四溢，一向节俭的他们家很少做这么丰盛的一餐。

　　一切，都是为了她。

　　饭桌上，阿金不断地往她碗中夹菜，不知不觉中，都在她的碗中堆起了一座山。

　　“阿花啊，多吃点。”阿金不断地给她夹菜，自己倒不怎么吃。

　　好想，把所有好吃的，都给她。

　　阿花安静地吃着，也没说什么，大概是没有察觉到眼下的变化吧。

　　晚餐过后，阿花烧了水，让她泡了个热水澡，然后将新衣服给她，让她穿上。

　　大农则在悄悄地收拾东西，给她包了一个包袱，里面有银子，有衣服，还有一些吃的干粮。

　　银子，一共五两，其中三两是村长资助的，二两是他们自己出的。

　　这些钱，正常花，够她用上一年了。

　　但是，人在外，又没有家，表面上看这些钱够用一年，实际上……

　　只是，一时间，他们也没有想太多。

　　“准备得怎么样了？”

　　这时，王村长从外面进来。

　　“差不多了。”大农放下包袱，回过身来。

　　王村长点点头，就站在那里等着。

　　片刻之后，任舒晴换了新衣服出来了，这是今天上街领的那套衣服，穿起来又暖而且好看又合身。

　　阿金陪着任舒晴一起出来，看到村长已经在外面等了，她有一种莫名的心慌，仿佛王村长是来抢她孩子的。

　　“好了，此事不宜声张，我们今晚就趁夜出发吧。”王村长看到她们出来，凝重着神色道。

　　晚上离开，才能不被人发现。

　　而且，他也不想引起什么大的动静。

　　“阿花，我们……出去走走，你说好不好？”阿金不忍告诉她真相。

　　阿花看着她，眼睛轻微一眨，点了下头。

　　阿金转过头去，默默擦泪，待转过头来，又是一脸笑容，只是眼睛有点红。

　　今晚的风，有点儿大。

　　从院子出来，风吹得脸有点疼。

　　但是，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这些插曲也就管不得那么多了。

　　风再大，天再冷，也得离开。

　　他们很快走出了村子，冒着冷风，朝着东边走去。

　　任舒晴也没问他们这是要去哪里，而是默默地跟着他们，一只手被阿金牵着，手心有种暖暖的感觉。

　　大概走了两个时辰，已经走出了很长的一段距离，王村长忽然停下脚步，道：“好了，我们就送到这里吧，剩下的路，由她自己走了。”

　　每开一次口，都是一阵白雾呼出，给人一种喷云吐雾的感觉。

　　虽然说马上就要到春天了，可还是冷，所谓的“寒冬腊月”，大概就是这样子的。

　　话说了之后，望了望那个女孩，他也觉得有那么一丝的难过。

　　她，只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女孩。

　　茫茫夜色，就这么让她独自一人离开，而且是在这样的气候条件之下，是不是显得太过无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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