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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不妙

虐妃 黯香 11838 2021-04-02 19:46

  天微明,映雪还在榻上睡,突然被门外一阵吵闹惊醒,坐起了身。

  “发生了什么事?”天要塌下来了吗?

  睡在外屋的芷玉在快速穿着衣裳,边穿边道:“小姐,我瞧瞧去,你别下榻,外头冷。”

  “恩,你快去快回。”映雪揽衣靠在床头,身子有些倦乏,昨夜她干呕了半个时辰,差点没把她的五脏六腑给掏出来。等歇了气,身子硬是软下来,半点力气也不剩。

  现在,她胃里又翻腾得厉害,一阵一阵往胸口涌,让她动弹不得,只能这样静静坐着。

  半刻,芷玉回来了,嗤道:“原来是那萧阑歆大清早在闹着要上吊,说连绛霜冤枉了她,硬是要太妃娘娘为她做主。”

  “冤枉她什么了?”映雪不悦的皱眉,这两个女人,不把这里闹得天翻地覆不肯善罢甘休。

  “冤枉她纵火。”芷玉撇撇嘴,撩起珠帘子走进来,“昨夜连绛霜向王爷告状,说是萧阑歆指使小婢在碧雪园纵火,并放浓烟想熏死她。呵呵,连绛霜那么刁钻狡猾,谁害得了她呀,不过这萧阑歆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也不好说……小姐,我伺候你更衣吧,你现在身为这里的女主子,理应出出面。”

  “恩。”映雪掀被起来,让芷玉给她套上绣有大朵牡丹的翠绿烟纱碧霞罗,及腰黑亮发丝松松挽成一个飞仙髻,发间点缀几粒饱满圆润的珍珠,淡雅华贵,无尽风情。

  她脂粉未施,穿上一件浅色披风,出门。

  刚好,右偏居那边也有两个人出来,一抬头,便是四目相对。他穿了简单的银白锦袍,器宇轩昂,挺拔不凡,俊脸惺忪却不减他的俊美分毫,那刚起的模样反倒带着一种慵懒的性感。

  他深邃的目光直直盯向这里,眸光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而他身边的连绛霜,愈发的小鸟依人,娇柔妩媚,一袭逶迤拖地的白衫,修身淡雅,远远望去,洁白得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与他极为般配。

  她笑着瞧了这边一眼,继续亲密的给男子抚平肩头的褶皱,轻道:“胤轩,我们现在快过去吧,呆会你还要出门。”

  见男人一直看着这边不出声,柳眉一弯,才对这边道:“姐姐,王爷今日要赶着出府呢,所以妹妹就先陪王爷过去了哦。”

  说着,笑靥如花牵着男人的手走在前面。

  “小姐,别管那狐狸精,我们自己走自己的。”芷玉在后面扯扯她的袖子,又低声啐道:“王爷真是瞎了眼了,任这样的女人胡作非为,大小不分……”

  映雪看着那对渐行渐远的背影,没有说任何话。等他们走出去了,她才移动莲步静静往前走。

  刚出东漓,竟遇上了从凤雷山回来的北冀,北冀手中提着一小布袋烟暖石从矮灌后绕出来,似是在此侯了些时候。

  芷玉不肯去接那袋石子,下巴一昂,偏头:“哼,我们小姐才不要你这助纣为虐恩将仇报小人的东西,怕弄脏了手。”

  北冀递烟暖石的手僵在半空中,脸色非常尴尬,看向映雪:“先收下烟暖石,我再慢慢向你解释。”

  映雪没有去接那包石子,瞧着这个男子,淡道:“门主不必向我们解释任何,兄妹情深乃人之常情,门主对妹妹的这份疼爱更是无人可及难能可贵,况且王爷与冰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苏映雪没有任何权利去插手……今日不接这烟暖石,是不想日后欠门主人情,如今门主既已康复,也算是映雪报了灵蛇的那份救命之恩。此后,映雪与门主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欠。先告辞!”

  微微欠身还理,转身走得坚决。

  “冰芝她怀了三王爷的孩子!”等她走出两步,北冀陡然对那清冷的背影急道,远远怅望,“冰芝她现在一无所有,这是我这个做大哥的唯一能帮到她的,也是最后一次帮她。她说过只做侧妃,带着孩子安安静静呆在三王爷身边。”

  映雪的脚步停下来,回头:“只要王爷同意,我没有任何话说,但是门主你不要忘了,她曾多次想置你我于死地,甚至对我赶尽杀绝……你是她大哥,有着血浓于水的情分,你也许可以不在意;但她伤害芷玉和沥安,伤害无辜……如若我不揭发她,她会得寸进尺,不给我留一点余地……”

  “景王妃。”北冀朝她走近两步,眸中染上祈求,“给她一次机会,用我的命来换。”

  “她在利用你。”映雪冷静回望他,轻声道:“她会不择手段得到她所想要的一切,而你,在助纣为虐白白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你知道当初我在密室见到你的第一眼,你有多么的憔悴吗?我以为你没救了,却没想到那条灵蛇舍了自己的灵珠护住你……我想,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狠心到要两次亲手置自己的亲哥哥于死地吧,即便是灵蛇,它也知道要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主人……”

  “可是冰芝只是想得到她仰慕了多年的男人。”

  “用连绛霜的身份?”映雪冷笑,望着远处那片渐渐泛白的天空,“我说过,只要他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绝对不管;但是如若她一直是披着连绛霜的皮囊用尽手段来陷害我,那我绝对要为自己讨个理。在我走前,我不希望自己就这样不明不白背上各种罪名,在太妃娘娘面前永远抬不起头。”

  “你要走?”北冀微微吃惊。

  “对。”映雪掀唇自笑,望回他,“我从来都想走,不适合,便离去。”

  北冀说不出话来。

  映雪再道:“你有没有想过连绛霜的感受?我想她是爱连胤轩的吧,不然她也不会为失去清白之身而去跳崖,她失踪了,被掳去凤雷山遭冯丰糟蹋,至今生死未卜。这些,你有没有想过都是你的妹妹一手所为?她做了这些,你这个做哥哥的非但不为绛霜做弥补,反倒再次帮她,呵呵,果真是兄妹情深的。”

  “我……”北冀被讽刺得脸色惨白,一眸痛苦:“从一开始就是我们兄妹对不住她,起初我一直以为是冰芝要为母亲报仇,没想到……我会为她烧足够的纸钱,让她在地府安息,尽做弥补。”

  “连绛霜死了?”映雪吃惊挑眉。

  “恩。”北冀的脸色愈加痛苦难看,低哑道:“那年在我派人送她回王府的路上,让冰芝掉了包,顶替而代之,而她则让冰芝喂了毒药绑缚住手脚沉入了西魉河,尸首已让鱼虾吞食不剩。”

  “小姐,这女人好毒辣!”芷玉被吓得躲到映雪身后,紧紧拽着她的袖子,“原来她果真是那个宛儿,她服侍了连绛霜四年,将连绛霜的神态举止都模仿得惟妙惟肖,难分真假。只是,何以她的声音也能那么相似呢?连王爷也听不出来。”

  映雪也不解的看向北冀。

  “哎。”北冀羞愧的叹了口气,伤痛满脸,看向别处,“其实冰芝在入府为婢前曾跟一个戏班走南闯北多年,模仿声音的本事她与生俱来,一点就通,也曾偷偷拜了邪医为师,偷学易容术……是她对不住连绛霜在先的……”

  “也就是说她在入府前就曾见过连胤轩,而后对他暗生情愫,想尽办法入府?”

  “恩,那年太妃娘娘寿宴,他们戏班被请入王府为太妃娘娘唱戏祝寿,冰芝那个时候便对轩王爷一眼生情。而后被太妃娘娘看中,买入王府做小芳倌为太妃娘娘唱曲,再被打发到竹清院服侍连绛霜……”

  他抬眸,视线重新放回映雪身上,“冰芝肯将这些对我如实相托,说明在她的心中还是有我这个大哥的,而我今日将这些告知景王妃你,是希望王妃娘娘能看在她的这份苦心上,饶过她一回。她以前做的那些错事,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来为她偿还。”

  “呸!”不等映雪开口,芷玉立即一脸鄙夷尖声呵斥起来:“你以为你的命很值钱吗?别忘了你的命是小姐救回来的,你体内流的可是小姐的血……早知道你如此不珍惜这条命,小姐就不该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救了你还被反咬一口……”

  “芷玉!”映雪沉着眉拉了她一下,将她拽到身后,“现在回东漓抄佛经两百遍,不抄完不准出来!”

  “小姐?”芷玉这才闭了嘴,脸蛋瞬息皱成苦瓜:“两百遍?两百遍三日三夜也抄不完啊……”

  “快去!”映雪眼一瞪,严厉起来:“以后再这样多嘴,罚三百遍,依次类推!”

  “小姐。”见小姐生气了,小丫头这才耷拉着头怯怯喊了她一声,扯扯她的袖子,见小姐不为所动,嘴儿瘪瘪的,瞧独孤北冀一眼慢吞吞走回园子抄佛经去了。

  映雪不再与那独孤北冀说什么,轻道:“刚才小婢莽撞,请门主海量。”

  但独孤北冀是明显将芷玉的话听进去了的,不再替妹妹求情,而是道:“芷玉说的没错,景王妃千辛万苦将北冀从鬼门关拉回来,并赐血续命,北冀的这条命原本是景王妃的,更无颜以命替冰芝偿还,只求以后能为王妃娘娘施以绵力。”

  听到这里,映雪的黛眉微微纠结,道:“救门主是灵蛇之托,报它救命之恩,所以务须再说这些言辞。我现在要去南苑,门主请便吧。”

  “我现在也正要去,我们一同前往吧。”北冀抱拳以礼。

  下刻,两人一同去了南苑,甫进门,迎来一道阴沉的目光。

  映雪对那银袍男子欠了欠身:“王爷。”静静站在一边。

  连胤轩剑眉微沉,看着她身后的北冀,“北冀兄何时回的王府?昨夜本王去听风园被告知北冀兄回了凤雷山。”

  “哦,昨夜我确实回了趟凤雷山,看看寨子里的情况,顺便帮景王妃带来这些烟暖石。”北冀笑着将那袋石子拿给连胤轩看。

  连胤轩淡淡瞧了一眼,阴沉犀利的目光又绕回映雪身上,“那王妃何以不收下?”

  “烟暖石太贵重,臣妾受之不起。”映雪颔首轻应。

  “既然是门主的一番心意,王妃收下便是,恩?”他薄唇轻抿,利眸深沉,替她接下,“推托来推托去,便显得生分了。”

  “是的,王爷。”映雪不得不让另一个小婢替她接下那袋烟暖石,秀气的黛眉不悦蹙起。

  北冀将烟暖石送出去了,心头稍微舒畅一些,对里面的人道:“恭贺小王爷新婚新禧,北冀昨日有事没能赶上小王爷的大喜,今日特来补上贺礼。”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华贵锦盒呈给旁边的丫鬟送进去。

  此刻,萧阑歆一身白色亵衣,长发披散躺在床头,脸上泪痕犹新。太妃娘娘则坐在榻边沉重望着她,对外头说了声“多谢”便没再出声。一身白衣的连绛霜随连胤轩坐在外屋,眼梢欣喜不再,正低头捂帕啜泣。

  北冀这才瞧出这里的气氛其实很僵硬,他望了连胤轩旁边的女子一眼,没有再吭声。

  连胤轩也没有再出声,只是用那双锐利的鹰眸扫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注意力重新回到他旁边的连绛霜身上。

  “那个小婢在地牢自杀了。”他沉声开口,紧紧盯着连绛霜哭泣的脸。

  连绛霜捂帕的素手很轻很轻的抖了一下,抬起泪水涟涟的双眼,“她……她……”

  “她死前什么也没说。”他低哑回答,抬头,望向静静站在一边的映雪,“既然今日大家都聚齐了,那本王就将以前搁着的事一块解决。”

  映雪心头一跳,回望他的墨眸。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再看她一眼,移开视线,用屋子里每个人都听得到的浑厚声音道:“你们二人不必再争执,孰对孰错,马上就见分晓。来啊,将人带进来!”

  哭泣中的连绛霜和萧阑歆身子一僵,立即看向门口,泪水也止住了。

  首先被带进来的是一脸畏畏缩缩的丝竹,她明显是被吓到了的,一见到屋子内高大挺拔一脸冷色的连胤轩,想也不想立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自然,躺在榻上的萧阑歆也被这阵势吓了一下,上身从床头弹跳起。这胆小的丫头不是被她扔到府外解决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大事不妙!

  那丝竹不用吓唬,已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颤声道:“奴婢全招,求王爷饶过奴婢一命。”

  “只要句句属实,本王留你一条小命。”连胤轩眯眸道。

  “不行!”萧阑歆这下可急了,一把掀了被子从内室冲出来,叫道:“王兄,你这是在逼供吗?我可不依。”

  说着,又朝太妃娘娘这边跑过来,跪地抱着她的腿,“母妃,您要替阑歆做主。丝竹她胆子小,经不住吓,王兄这明显是在逼供。”

  急死她了,为何那哑药和毒药还不见药!昨夜为了双重保险,她特意在扔这个丫头出王府前喂她吃了哑药和毒药,怕的就是留下祸根。不曾想,胤轩竟秘密回来了,而且一直不露面,为的就是捉她的狐狸尾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呀!

  只听得连胤轩冷冷一笑,戏谑勾唇:“王弟妹哪只眼睛看到本王逼她了?本王只是在昨夜回府的路上顺路将她带了回来,她有冤情要诉,你说本王不该允吗?说起这个,本王倒想问问王弟妹,何以你屋里的小婢被人毒害而你这个做主子的反倒不知呢?”

  “昨夜,昨夜是我和温祺的大喜日子,一时忙碌忽略了也属正常……”萧阑歆改跪为坐,软软坐到地毯上。

  “好了,莫再强词夺理!”连胤轩眸中一寒,不再跟她杂碎,扭头对那丝竹道:“你尽管将你知晓的全部说出来,本王绝不杀你!”

  “恩。”那丝竹怯怯匍匐在地板上,闷声道:“七月二十一那日,公主让奴婢趁王妃娘娘不在在她银针上淬毒……”

  太妃娘娘大吃一惊,立即厉色看向萧阑歆,却冷着眸没有出声。

  丝竹又道:“随即公主让奴婢在王妃娘娘的牢饭里使毒……”

  连胤轩抿唇不语,利眸沉沉看着平静的映雪。映雪也回望他,却在他眸里找不到一丝关怀。

  “三小姐房里的毒蝎子是公主与千蓉密谋放进去的,公主为了吓唬三小姐,千蓉为了陷害芷玉……”

  连胤轩的剑眉挑了一下。

  “北冀门主发上的毒香,是公主让听风园里的小婢抹在门主发上……”

  “阑歆为什么要杀北冀门主?”开口问的,是一直静默不语的太妃娘娘。

  “母妃,你绛霜让我这样做的。”萧阑歆嘴一撇,立即溃堤了,又从地毯上爬起来抱住宁太妃的腿,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这毒香是绛霜给的,是她让我毒害门主……而且陷害王嫂的事,都是她主使,呜……”

  “我为何要毒害北冀门主?”连绛霜冰冷出声,仰着下巴,“你说话可要凭良心,明明是你自己做的,何以诬赖在我身上?萧阑歆,我素来与你无怨无仇!”

  “我诬赖你?”萧阑歆这下火起,也不再装柔弱可怜,心一横从地上爬起来,尖声道:“是谁保证只要杀了苏映雪,除掉独孤北冀就答应让我做胤轩侧妃的?你在胤轩面前装可怜,装被苏映雪推倒,而后嫁祸……连绛霜,你比本公主毒辣多了,杀人不见血,借本公主之手除情敌,事发后又想推得一干二净,我告诉你,即便今日本公主被就地正法了,也要拉你做垫背!”

  “母妃,胤轩。”连绛霜无助的看着这两个面色暗沉的人,哭道:“你们不要相信她的话,她想将这些全部栽赃到我身上……你们想想,我没有理由杀北冀门主呀,而且萧阑歆还想烧死我……”

  “没有理由吗?”萧阑歆笑得阴毒,“两年前你被掳去毁了容,难道你不会怀恨在心?还有碧雪园失火的事,明明是你自己想用大火烧掉现场的毒香……”

  “冯丰已经死了,我没有理由憎恨北冀门主,而那瓶毒香,是你砸在我屋子里的……胤轩,你说句话……”

  连胤轩面色沉定,一言不发,却是看着那边的映雪,眸子沉痛。

  映雪定定看着他,掀唇道:“你们两人都有杀我的理由,却只有一人有理由杀北冀门主。”

  “是她想杀北冀门主!”一听此话,萧阑歆立即一指指向安静下来的连绛霜,如一只被逼急了的疯犬。

  连胤轩依旧没有出声,眸子沉痛,犀利,深锁。

  映雪走到他面前,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王爷要继续吗?”

  他瞧她一眼,不语。随即眸子与连绛霜对望,心在急剧紧缩,轻吐:“继续吧。”

  连绛霜的身子颤了一下,眸子明显受伤:“胤轩,你竟然不相信我。”那含泪眸光,扎疼了男人的心。

  连胤轩定定看着她,终是突然起身,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吼道:“该死的,苏映雪你回东漓去,不要插手此事!”

  “胤轩。”连绛霜仰面看他,眸中带笑带泪全是光彩,双臂立即紧紧搂着他健硕颀长的腰,“我就知道你会相信我的,胤轩。”

  “呵,王爷,此事跟臣妾有关呢。”映雪唇角依旧勾着笑,决定将白脸继续唱下去,对面前的两人道:“杀独孤北冀灭口的人,只有当年秘密毒害他的独孤冰芝,而这个独孤冰芝正是将真的连绛霜李代桃疆的主谋者,如若想证实自己的身份,就得看看你们脸上的面皮。”

  “这个没问题!”连绛霜眸光微闪,答得爽快,从男人怀里抬起头颅:“但是姐姐,如若查出我不是独孤冰芝,那今日的局面该如何收场?只有真的独孤冰芝才有理由去毒害北冀门主,而阑歆刚才的那一大顶帽子,绛霜实在受不起。”

  “你没有理由,难道本公主就有理由吗?本公主承认一直看苏映雪不顺眼,但从墨水镇的那一次,本公主就从此没再动她。反倒是你,为了保持你在胤轩心中娇柔楚楚的模样,以答应本公主做胤轩侧妃的条件让本公主将一切坏事干尽。”

  “胤轩要纳谁为侧妃,难道是你我说了算吗?”连绛霜镇定冷嗤,双眸含笑:“阑歆妹妹,你这个说辞未免太荒唐!”

  “你!”萧阑歆气急,立即口无遮拦起来:“其实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连绛霜,你都有杀苏映雪的理由,因为苏映雪抢了你的男人!”

  “好了!”连胤轩一声厉吼,放开怀里的连绛霜,眸光微沉,看向一边的映雪:“既然你要查,便查,但是不准多生事端。”

  多生事端?他以为她会给他心爱的女人弄出个莫须有的罪名来?

  映雪眸中的笑更冷,瞧着他:“臣妾今日就帮王爷证实心中的猜测,还王爷心头一片安宁。但是王爷你要记住,不管有没有这个独孤冰芝存在,臣妾被陷害的事明明白白摆在眼前,希望王爷能还臣妾一个清白!”

  他眯眸看着她,钢牙紧咬,不语,眸中犀利。

  她便不再看他了,瞧了坐在那里的母妃一眼,再瞧一眼站在门边的独孤北冀,冷声道:“戴面皮者,耳后会有一条暗线,藏在发里,找准拉开即可撕下面皮。”

  “没有,王妃娘娘。”为萧阑歆查看的婢女轻声道。

  “这里也没有。”连绛霜旁边的婢女随之轻轻摇头。

  映雪脸色不变,静静瞧一眼站在门边的北冀,再看向一直紧紧盯着她的连胤轩,淡道:“易容术诡异多变,臣妾想用另一种方法。”

  “什么方法?”连胤轩薄唇轻掀,嗓音平稳得听不出他的情绪。

  “暗线完全隐藏会让肉眼看不到,但是可以用药水洗出来,如若是贴上去的面皮,耳后发际处遇到药水即可显现那条界限。并且,药水遇到那没有与肉生长在一起的面皮,会让面皮起水泡。”

  “药水遇到真皮肤会怎样?”连胤轩沉声问。

  “没有任何反应。”映雪轻答。

  “那好,先用王妃的药水给本王试试。”他灼灼盯着她。

  “呵,王爷担心臣妾在药水里动手脚吗?”她直直笑望着他,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清脆,“王爷就不怕臣妾这是噬肤毁容的毒药?”

  他瞧着她眸里的戏谑,沉眸:“你从来知道本王心里担心的是什么,而你自己也想这样做。”

  “臣妾是想这样做。”她将那排厚厚的睫毛压下来,遮住她水眸里的所有光彩,“王爷这段时日痛苦的不就是这吗?臣妾今日就帮你来证实,看是人心变,还是皮囊变!”

  红唇轻吐,已是扬起那排浓密的睫毛,看向连绛霜:“妹妹可准备好了?”

  连绛霜轻笑:“妹妹行得正坐得端,姐姐尽可查便是。”说着,竟是非常积极配合的将耳后的青丝撩起,露出那片雪白。

  映雪瞧一眼,没理会她,而是将调好的药水端到连胤轩面前,捏住帕子一角浸在碗里,瞧着这个男人,“王爷?”

  连胤轩的喉头滚动了一下,盯着她的眼神愈加深刻逼人,墨黑幽深。

  半晌,他还是抬手示意小婢给他撩发。

  映雪清冷一笑,将那药碗递到小婢手里,不是给他试药,而是侧首撩起自己的青丝,将帕子擦在了自己的耳后发际。

  连胤轩愣住了。

  随即便见这个女子将她白嫩的耳后肌肤给他看:“王爷,可瞧出端倪来?”

  他闷声不语。

  映雪重新将帕子在碗里沾了,当着他的面将药汁压在她白净无暇的精致脸蛋上,然后将脸微微探过来给他瞧,眸中闪烁着一种带笑的绝望。

  转身,裙摆翻飞,青丝扬起,却笑得凄美,而非胜利。

  随即她便转身去给绛霜和萧阑歆试药了,在两人的耳际脸颊擦过,静静站在旁边,不再笑。

  等药水干了,连绛霜连忙兴高采烈的将她的耳际撩给他看:“胤轩,你瞧!”

  他瞧了一眼,却又将视线追逐到那个女子身上,发现她站在那里,安静得要让人瞬间遗忘。她是不是早已意料出来了?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是真的绛霜了,为何他的心反而扑腾得更加厉害?他用目光不断追逐她,她却不肯看他,看向了一直静静站在门口的北冀。

  北冀也瞧着她,满脸的忧伤与歉意。

  两人两两相望,他反倒被遗忘了,一室寂静。

  这个时候,太妃娘娘严厉的声音打破室内的寂静:“虽然证实没有外贼,但陷害映雪之事确实是阑歆你所为,而且还是三番四次屡教不改,哀家且念你身怀六甲,主动承认错误的份上先将你关在禅室,等诞下孩儿,再关入地牢另行处置。”

  “母妃,这一切都是连绛霜出的主意,为何处罚我而不处罚她?”萧阑歆自是不服,尖声大叫。

  “你做了错事还不悔悟?!”太妃娘娘厉呵,脸上是冰冷与怒气,“所有的事端都是由你引起,哀家今日没直接取你性命已是对你最大的恩赐,你莫要再在这里胡搅蛮缠,口说无凭!”

  “口说无凭?”萧阑歆使劲抱着她的腿,哭出来:“都怪阑歆一时糊涂,轻信了小人……母妃,看在肚子里孩儿的份上,求您饶过阑歆这一回……呜……”

  “关进禅室吧。”宁太妃无力的挥挥手,不理她的祈求。如若不是看在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份上,她只怕早已入了地牢,命丧黄泉。

  “母妃……”

  徘徊在崩溃边缘的萧阑歆被拖出去了,室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宁太妃瞧瞧连绛霜,蹙眉道:“阑歆说的,可有此事?”

  “母妃?”连绛霜双眸盈亮,委屈咬着唇瓣:“绛霜只承认当初没有管教好千蓉,让她与萧阑歆胡作非为,其他的事,绛霜一概没有做过,自不会承认。”

  “那毒害北冀门主的事未免太蹊跷了,阑歆没有理由去杀一个没有半点关系的人……”

  “太妃娘娘,王爷。”北冀朝这边走过来,揖手道:“实不相瞒,北冀曾在出事前去过一次京都,在元宵花灯夜为救一个老妪,惊驾了出宫赏花灯的阑歆公主;而后在公主来卞州的路上,我的人曾抢劫过她……所以,公主怕是怀恨在心。”

  “恩,这倒符合萧阑歆的性子。”宁太妃对他微微颔首,再看向连胤轩和映雪,“轩儿,原来一直是我们错怪了映雪,以后定要好好疼爱她,弥补她,她是个善良的孩子。”

  连胤轩不做声,映雪也不出声,两人都静默着,也无言对望着。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心早已千山万水。

  “母妃。”出声的倒是连绛霜,她先是羞怯的看了连胤轩一眼,再望向母妃,颔首赧颜道:“母妃,我,我怀上胤轩的孩子了。”

  此语一出,满座鸦雀无声。

  连胤轩腮帮子紧咬,剑眉皱起,俊脸不见喜悦反倒沉重,但他也没出声反驳。

  映雪瞧了他一眼,只觉五雷轰顶,心底炸开了锅,虽在昨夜已听连绛霜向她炫耀过,但今日亲眼见到他默认的表情,她发现她比想象中要难受。

  她好难受,那种感觉她控制不住,心被掏空了般。

  “怀上了?”宁太妃不知该喜还是该惊,她被这个消息吓得反应不过来,直愣愣问着:“大夫不是说你伤了腹部,以后不能生育的吗?”

  “也许是上天垂怜赐了我这个孩子,母妃,您不为霜儿高兴吗?霜儿怀了胤轩的孩子……”连绛霜亲密挽着连胤轩的臂膀,小鸟依人般窝着,瞧着旁边的映雪,“姐姐,胤轩有后了。”

  “恩,恭喜妹妹。”映雪努力让自己唇边绽放一朵花,看着这个沉默不出声的男人。

  “几个月了?”太妃娘娘终于反应过来,眉眼是掩也掩不住的欣喜,“哀家好准备准备,而且霜儿你的身子太虚弱,需要好好补补。”

  “一个多月了,是在淮州小筑的那次怀上的。”连绛霜愈加的娇羞,整个身子几乎藏进了连胤轩怀里,嗓音却三分羞怯带七分骄傲,“绛霜也没想到会怀上,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给胤轩生个一儿半女的……母妃,一定是送子娘娘被您的诚心打动了……”

  “阿弥陀佛,哀家总算没白烧这几年香。”太妃娘娘这下是真的欣喜若狂了,双掌合十朝天诚恳拜了一拜,起身朝连绛霜走过来,“这段日子你搬到母妃那去安胎,好好养身子,等过了头三,再搬回去跟胤轩一起住。”

  “母妃,霜儿怕吵到您的清净,而且在东漓有姐姐和嬷嬷照顾我,您尽可安心。”

  “不行,映雪没有怀孕经验,而那些老妈子粗手粗脚。”太妃娘娘喜得阖不拢嘴,看向高大挺拔高出她一个头的儿子,笑道:“怀孕前三月最重要也最危险,哀家可不想这头胎被轩儿给折腾没了。”

  “母妃。”连胤轩低沉出声,剑眉皱得更紧,却不是为羞怯。他明显是没有喜悦的,却又开不了口表达他心里的想法。其实对于这个消息,他的心里更乱。

  “好了好了。”宁太妃过了兴头情绪平歇下来,瞧一眼一直安静的映雪,对连胤轩嘱咐道:“等战事完,你尽量陪陪映雪,绛霜这边由母妃来照顾,啊。”

  “霜儿,我们去西居吧。”说着,已兀自走出门去。

  “恩。”连绛霜明显有些不愿意,回头瞧了连胤轩和映雪一眼,不得不随母妃走出去,走到门口又回头望了一下,才彻底离去。

  等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了,连胤轩一把抓住欲转身离去的映雪,“她是真的绛霜。”

  映雪背对着他,没有甩开他的手,淡道:“这不正是王爷所期待的吗?现在她是真的绛霜,所有的罪名都由萧阑歆背了,而且还怀了王爷的孩子……王爷,你还想要什么?”

  “转过来!”他却陡然用力转过她的身子,墨眸紧紧盯着她,“除了这,你没有别的话对本王说吗?”

  “有!”她回视他,立即答了。

  “什么?”他心头无端欣喜。

  “恭喜王爷双喜临门!”她瞧着他的水眸,愈见清澈起来,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冰冷。

  “该死的,你没有说实话!”他让她的回答弄得心头扑腾,好不甘心,“在试药的时候,你为什么是那种表情?!因为你早已知道她是绛霜?”

  “没有。”她冷冷瞧着他,“臣妾从一开始就认为她不是连绛霜,只是,臣妾没有办法让她现原形,也不想让王爷失望。”

  他眯眸:“到底是没有办法,还是无中生有?”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没有办法就是无中生有,呵,难道王爷现在不是在心底呐喊吗?这种结果不正是王爷想要的?”

  她眸中变得冷寒:“王爷,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矛盾?!既然从一开始就在心底认定她是连绛霜,既然雷打不动的认定,既然坚守自己的信念,就不要问臣妾这些问题!因为,不管臣妾如何做,她都是连绛霜!”

  说完,甩开了他的钳制,直直走向门口。他在找她讨要什么?找她讨要真正的连绛霜吗?呵,连他自己都不能相信现在的这个是他曾经爱过的连绛霜吧,所以他逃避,害怕面对,却又怕失去。而她,没有办法给他变出那个已经被鱼虾吞噬得尸骨无存的善良连绛霜,也没有办法改变现在的这个蛇蝎冰芝,她只是苏映雪,可悲的终是守不住自己一颗心的苏映雪。

  她突然觉得,现在的这个冰芝代替连绛霜也不错,这个男人说对了,假绛霜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因他而起,要说起来,他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所以他没有办法去面对一个为他改变了的女人,也挣脱不开他对她的那份自责,愧疚与怜爱。也许爱到灵魂深处,便是假装不知道,自己欺骗自己。

  那就爱吧,一个那么爱他的女人,比连绛霜对他的爱,不会少。至少,这个女人是不会伤害他的。

  她笑,踏出那道门槛,从此踏出他的世界。

  却,背后一热,有双有力的臂膀捆了她,将她蛮横拖回他的世界。他在吼“该死的”,狠狠将她抵到墙上,倾着他高壮的身子,低头急切寻找她的唇。

  他在咬她,掐她,撕她,却又紧紧抱着她不肯放开。

  她没有挣扎,微微仰首承接他的狂风暴雨,双腕勾着他的颈项,在他挣扎着要退缩的片刻,回应了他,带着某种义无返顾与毁灭。

  他闷哼一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亢奋,侵略性的吻霸道狂烈得让她无法呼吸。

  她紧紧搂着他,与他唇舌交缠,不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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