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过了年景况也十五岁了,十五岁的官家子弟,又是一表人才的,有意结亲的人家不少,这景况的婚事就被提上了日程。
儿女的亲事本是好事,可为了景况的婚事,景家夫妻有了不同的意见。
景伯父和伯母拌嘴。那女方景况不满意,景伯母就替儿子说了两句,结果被心气不顺的景伯父当着子女、下人一顿臭骂,说的很是难听。
自己相公这样不给脸面,还是当了子女的面,景伯母受了气哭的伤心了。景况心疼娘,当即跟景伯父顶嘴,不小心就把景伯父养外室的事儿说了。
可想而知,家里鸡飞狗跳的,景况更是被父亲拎到祠堂一顿家法板子打的起不来炕,如果不是身体不适的老太太得了信硬撑着叫开了祠堂的大门,还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呢。
梁田田愕然。
感情不光他们家有家法,这个年代,越是大户人家规矩也就越多。子女不懂事儿,拎到祠堂一顿家法都是轻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犯了错,就是打死了,那种忤逆的子女死了也是活该。当然了,各人家里规矩不同,执行起来的力度也就各不相同。相比于那些百年大族,梁家那所谓的家法就是吓唬孩子的。
梁田田跟听故事似的,看着气鼓鼓的景悦,迟疑道:“那个,你不是说家里有两个姨娘吗,岁数比你也大不了几岁,怎么景伯父……”这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竟然还养外室,这都什么毛病啊?
“谁说不是呢?爹书房里还有一个通房,是年后娘特意给爹安排的,可就是这样爹还不安生,竟然养了一个外室,听说还是一个烟花女子,把娘气的生生要吐血了。”这样的女子,好人家谁肯要,传出去家族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景悦小脸气鼓鼓的,“田田你说,哪有这样的?是,我做子女的不该背后讲究长辈。可爹也是的,要是喜欢,就抬了清白人家的女子做了小妾谁也不能说什么,我们家又不是养不起人。可一个烟花女子,竟然还有了身孕,这样的外室。”景悦气的脸色铁青,“谁知道那肚子里的是不是我爹的,这样的孩子,我们景家怎么能要?”
外室,外室,外室生的子女之所以还不如一个小妾生的,原因就在这。一般大户人家规矩深严,那内宅不容外男进入,这也就保证了血脉的干净。外室都是随便买了宅子放在外面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接触的到,这样养在外面的女人,谁知道那孩子到底是谁的?
大户人家被外室混淆了血脉的事儿也不是没有过,所以景悦提起这事儿才这样气恼。
“那关云少爷什么事儿?”梁田田又不懂了。
景悦又哭了,“怎么不关他的事儿?是他和弟弟一起遇到爹养外室的。小况被打的高热不退险些送了命,娘闹着跟爹和离回了娘家。舅舅知道表弟知情不报,结果把表弟也重责了。”景悦呜呜的哭,“我去看了表弟,田田你不知道,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吃不好睡不好的,偏生他还忍着不想我们难受,结果睡着了疼的流眼泪,表弟他太可怜了……”
梁田田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感情这是心疼小相公了。
“你别担心,不就是一顿家法板子吗,打不坏的。”梁田田叫停了马车,让人把金宝叫来,“你景况大哥和弄璋大哥病了,金宝你那伤药,就是给家里人用的,让人给他们送去些。”那是韩恩举研制出来的,对外伤有奇效。
“景大哥和云大哥病了?”金宝一听忙道:“那我亲自去看看吧,不行让大哥陪我去一趟。”
“不用了不用了。”景悦不想节外生枝,忙道:“好金宝,就把药送过去就好了,他们那是外伤。”
金宝有些明白了,叫了小厮吩咐一声,随即道:“两位姐姐放心吧,我这就让人去送药了。”
马车里梁田田安慰了一会儿景悦,道:“这件事儿最后怎么处置了?”说实话,她挺好奇的,毕竟自家没有这些罗烂事儿。
“还能怎样?”景悦哼了一声,“奶奶出马了,这件事儿本就是爹不对,那个外室我们景家不敢要,奶奶让人送了药过去,打发了那外室,又罚爹在祠堂抄家训。奶奶亲自去接了娘回来,昨儿事儿才算是完了。”景悦哼了一声,“田田你不知道,这件事儿后我娘整个人像是老了好几岁,以往爹和娘虽然不多亲密,也是琴瑟和谐的,这一次,我只怕……”
梁田田算是再一次认识了景悦,本以为这位大小姐没心没肺的,没曾想还有这些思量。
“老话都说这夫妻啊,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们姐弟都这么大了……慢慢会好的。”这话梁田田自己都不大相信。想想那景伯父跟爹差不多年纪,家里已然妻妾成群却还去养外室,再想想爹,梁田田就觉得自家爹挺委屈的。
爹这个年纪还年轻,是不是应该给爹找个媳妇呢?
梁田田有点儿犯难,就听那边景悦抱怨道:“我算是看明白了,这男人啊,没有老实的。回头我就去问问表弟,他将来是不是也要娶一堆小妾回去,要是这样,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梁田田逗她,眼看着她小脸憋得通红,笑道:“你啊,就别瞎想了。我看云少爷对你不错,别整日里欺负人家,不然该把人吓跑了。”
“我才没有呢,他被打了,我可是照顾了他一整天,小况那我都没照顾呢。”想到亲自给表弟抹药,景悦的脸蛋一阵发烫。
梁田田知道景悦这丫头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件事儿既然解决了,想来她跟自己抱怨过也就好了。
果然,接下来的路程两人有说有笑的,很快就把那些不痛快的事儿抛到了脑后。
摩天岭山下有大片的平原,一条河流从远处袭来,踏青就选址在一块被风向阳的平原上。远处就是山脉,前方不远处是河流,这样的自然风光,让经常躲在府城里的少年男女们很是欣喜。
一群少爷们凑在一起,有嚷嚷要赛马的,有吵着要钓鱼的,虎子拉着球球等人非要去打猎,他们竟然都带着弓箭出来。
梁田田嘱咐崔安保护好几个少爷,尤其是玄烨,这里数他最少出来,功夫较之旁人也差些。
金宝药箱不离左右,哪怕是这种场合,也背了一个梁田田给他准备的急救包,小模样甚是乖巧。
这边一群少女唧唧咋咋的吵着要玩投壶的游戏,夫人们则搭了棚子准备打叶子牌。
梁田田和景悦坐在一起,这样的游戏他们都不大愿意参加,干脆找了一颗茂盛的大树,让下人撑了一个简易的棚子,两人躺在铺了厚厚毡子的草地上望着远处聊天,聊的也都是一些八卦的事儿。
远处少女们唧唧咋咋的凑在一起玩的热闹,似乎故意冷落他们似的。前些日子梁田田及笄礼上出的风头,可把辽东府所有的女孩子都比了下去,这人的嫉妒心一疯长起来,可是很可怕的事儿。
梁田田和景悦也乐得清闲,听到远处有人抚琴,景悦笑道:“你那个未婚夫婿,我还是第一次见呢,抚琴真是好听。”她冲梁田田挤挤眼睛,“要不是球球说,我都不知道你夫婿是那样一表人才的一个人,亏我还当你是好姐妹,竟然都没透漏一点儿。”
凌旭被人夸奖,梁田田心里喝了蜜似的。
“我也很少见他抚琴,他很忙,平日里我都见不到,哪里有机会介绍给你。”梁田田笑着道:“听说你古筝弹得不错,可没机会听过。”
“我啊,还不是被家里逼的,从小就学这个,你知道的,我最讨厌被人逼迫了。不过你上次给我的那个《笑傲江湖》的曲子真好听,我回家练了,正好今日带了古筝出来,你要不要听听?”
梁田田眼睛一亮,“我正巧带了箫来,我们两个真是太有默契了。”前些时日抚琴,她就想起前世那首最让她喜欢的曲子,可惜没有人配合,跟景悦念叨一次,没想到她就记在了心上。
“那还等什么?”景悦是个急性子,忙让人取了乐器过来。
第一次配合,略显生涩的曲调响起,渐渐的《笑傲江湖》那激动人心的曲调就渐渐合一,古筝的明快,箫的深沉,那特别的曲调刚一响起,就吸引了周边的人。
“是谁在弹奏?”这曲子好特别。
知府夫人是个喜好音律的,惊喜道:“这样特别的曲子,我竟是第一次听到,古筝和箫配合的虽然还稍显生涩,却已经是难得的好曲调了。快去看看,是谁在弹奏?”高门大户的子女都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琴棋书画的,哪怕是不精通此道,却也有几分见识。
众人很快都被吸引,等所有人知道那树下的两人是谁时,几个小丫头忍不住磨牙。
该死,又是那个梁田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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