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大通铺,散发着一股腐败的味道,梁田田捂着鼻子才没被呛晕过去。
“他怎么伤的这么重?”梁田田蹙眉,凌旭的胸口已经化脓,人持续高热,早就没了意识。
“逃出来的时候中了一箭,没有药,大人一直忍着没说。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这样了。”小康子满脸惭愧,“是我没保护好大人。”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梁田田看着他们几个伤的伤,病的病,当即道:“跟我回淳于家。”
小康子愣神,没动弹。
梁田田已经招呼下人叫了马车,让下人过来搬动凌旭。
小康子拽着小雷子偷偷道:“梁家小姐不是不要咱们大人了吗,怎么还……咱们跟去好吗?”
小雷子气的踹了他一脚,“你可真是个榆木脑袋,大人昏迷不醒都叫着梁家小姐的名字,你傻了?”梁田田回来,他忙凑过去,“我来吧我来吧,我懂医术。”
梁田田自然是知道小雷子的医术的,当即道:“他应该用什么药,你都列出来,我马上让人去准备。”想想又摆手,“你跟我家的下人直接去医馆抓药,然后回来。”
梁田田把人安排到淳于家的客房,放心不下干脆让自家带来的人亲自守着。
小雷子等人洗漱过后又吃了东西,人就精神了许多。
凌旭也清洗过了,又喝了药,人还是昏昏沉沉的。
梁田田跟小雷子商量,胸口的伤处不能就这么放着,得把烂肉挖掉。
众人看着凌旭那胸口的惨烈,都不忍心去看。最后还是小雷子硬咬牙去处理,梁田田在一旁打下手。
小康子和崔安按着凌旭怕他挣扎,眼看着梁田田这位大小姐不动声色的陪着做这一切,他暗道:难道梁家小姐真是恨极了大人才能做到这样心平气和吗?
伤口的腐肉都被挖走,即使这样剧痛中凌旭也只是挣扎了两下,并没有醒来。
高热还在持续,小雷子也没有办法。梁田田让人找来烈酒,让崔安给凌旭全身用酒揉搓过,又把人赶出去,消炎针和退热针扎下去。这样折腾了小半天,凌旭的高热终于退了。
小康子他们都被赶去休息了,梁田田亲自守着凌旭,干脆把人放到了空间里。空间里黑漆漆一片,梁田田的视力却不受阻碍。
一连两天凌旭都昏睡不醒,梁田田偶尔给他喂一些果汁,人倒是没再高热。
三天后凌旭有了苏醒的迹象,梁田田把他移出空间,自己也离开了。
凌旭醒来就看到小雷子精神奕奕的,笑着道:“咱们逃出来了?”他只记得在沙漠逃难,后来的事儿模模糊糊的就不记得了。
“是啊大人,我们得救了。”小雷子先给他喂了些稀粥,凌旭倒也不急着问。等休息了一会儿才听小雷子把最近的事情说了。等他知道竟然是梁田田救了自己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凌旭躺在床上发呆,小雷子犹豫着开口。“大人,我不知道您和梁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这什么事儿都大不过救命之恩去。您当时胸口都化脓了,我都没把握救您,梁家小姐衣不解带的伺候了您三日,三天不眠不休的,大人醒来,梁家小姐都瘦了一圈……这个世上有什么能大过性命去?不管有什么样的误会,我觉得都应该化解了。”他说完就起身离开,“您先歇着,我去熬药。”
梁满仓犹豫许久,在凌旭昏睡不醒的时候他坦然去探望,把最好的东西都送去给凌旭。可凌旭真的醒过来了,他心中压抑的怨怼又冒了头。
凌旭这个混蛋,还真是阴魂不散。小妹都躲到敦煌来了,他竟然也追了来。小妹刚刚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暂时忘记了那些痛苦,凌旭一出现立马又让他们的努力化为了泡影。虽然小妹什么都没说,可他还是看的出来,小妹心里不好受。
傻子都能看出来小妹对凌旭的情谊,偏生凌旭那个混蛋别扭着。
梁满仓狠狠心,没去看凌旭,却没有短了他任何东西。
每日的药里都有安眠的成分,凌旭多半时间都在入睡。他整日里安安静静的,似乎只在养伤。
梁田田到底是放心不下,想着他本就因为上次的事儿伤了身体,如今那么严重的伤也不知道身体有没有亏空。干脆每日晚间在空间里守着凌旭,等他快睡醒的时候再把人送回去。
凌旭的伤倒是恢复的很好,这样半个月过去,梁田田整个人瘦了两圈。就连娜娜姨奶奶看了都惊讶,“天使怎么了?”
凌旭能够下地行走了,就去拜见了抚远侯。
抚远侯对这个差点儿成为自己孙女婿的少年很感兴趣,他虽然远在西域,却知道陛下身边有这样一位年少有为的少年。本以为凌旭会像那些少年得志的人一样充满了傲气,可他看到的却是凌旭的恭敬和沉稳。
抚远侯暗自点头,这人少年得志果然是有原因的。他好奇凌旭和孙女之间为什么会出了问题,不过孙子不愿意提,他也聪明的没问。
抚远侯继续装病,只是过问了凌旭的病情,就让人走了。
梁满仓自然全程都陪着,在抚远侯面前他还是一副恭敬的模样,等单独和凌旭在一起的时候他又是一张冷面孔。
凌旭心里也不好受,“满仓,我们一定要这样吗?”前世今生,他们都是最亲密的朋友。
梁满仓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别扭的扭过头。
凌旭深吸口气,“我想见见她。”很坚定的口气。
这一次他成功的激怒了梁满仓,“你想见小妹?凭什么?就凭你差点儿掐死她,凭她一次次不要命的救你吗?”他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凌旭我告诉你,就算是你之前对小妹好,她救了你那么多次也够了。如果不够,那么这一次救了你和你属下的性命也偿还清楚了……她好不容易走出来,你就别再去打扰他了。”
故意忽略凌旭的痛苦,他努力定定神,“既然你的伤已经好了,那就离开吧。”西域也有内卫的人,相信凌旭不会饿死的。之前之所以那么狼狈,想来也是他没有找到那些属下的缘故。
“我想见她。”凌旭很清楚梁家兄妹的感情,所以他不怪满仓,却仍然坚持自己。
“这天底下,不是什么事儿都可着你的心意的。”梁满仓大步走在前面,“我送你离开,以后淳于家你也不要来了。”
“满仓,你真的以为她放下了吗?”凌旭大声道:“如果她真的放下了,那为何不肯见我?你觉得这样真是对她好吗?”
“好不好也不用你管,那是我妹妹,用不着你假装好心。”早想着什么去了,当初你那么狠心要掐死她,伤痕去了,那道掐痕却永远留在了小妹胸口。
梁满仓指着凌旭道:“如果不是看在从小的情分上,我真恨不得杀了你!”那是他们的小妹啊,凌旭可真狠的下心去。
“我知道,是我的错。”凌旭不想狡辩,“可是满仓,难道你就不想看到她快乐吗?你愿意让她一辈子都活在痛苦里?如果她真的走出来了,那让我见见又如何?如果她没有走出来,那症结还在我。解铃还须系铃人,难道你就不想看到她像以前一样快乐?”
凌旭的话终于成功打动了梁满仓。他自然知道小妹不是真的忘记了这件事儿,只是故意不去想罢了。看着最近小妹消瘦了许多,他比谁都难受。
“你去见小妹可以,不过凌旭,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不然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梁满仓警告了一番,这才带着凌旭去了小妹的院子。
凌旭笑了,乖巧的称“是”。又差点儿死了一次,如果他还不清醒,那真不如死在那茫茫戈壁算了。
正是今秋时节,满院子的葡萄架子挂满了紫色的、红色的、绿色的玛瑙般果实,绿柳和绿蕊兴致勃勃的摘葡萄,看到梁满仓带着凌旭进来,两人都傻眼了。
“大……大少爷,他……”绿柳结结巴巴的,不时的看向房间,“这样不好吧?”这不是来惹小姐伤心吗。
“没事儿,你们先退下吧。”梁满仓深吸口气,“我在院子里等你,你最好不要惹她伤心。”
“放心吧。”凌旭深吸口气,大步往屋里去。这一次,他说什么都不会放手了。
梁田田抱着念念,两人正乐呵呵的吃着葡萄,看到凌旭进来,她傻眼了。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想过还会和凌旭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不知道为什么,梁田田心里很平静,竟没有那些让她痛得压抑的感觉,似乎他们本就该如此。
“美人儿?”念念看着姑姑,突然把嘴里的葡萄掏出递给凌旭,“给……吃。”那上面挂着亮晶晶的口水,让梁田田汗颜。
凌旭却旁若无人的张嘴接了,笑着道:“谢谢小少爷。”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恭敬行礼,“小可凌旭谢过姑娘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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