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娇听到他对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老实说,第一反应是惊讶,而不是兴奋。
等他醒来发现两人光着身子躺一块做了那事的时候,他一定会娶了自己,她对这一点非常笃定,所以才弄出了昨夜的那一场女壮士硬上弓。之所以惊讶,是因为她原本以为他还要经过一番剧烈痛苦思想斗争之后才会开口说对自己负责。没想到这么快就表了态。
林娇扯住他披上自己肩膀的衣襟,抬头仔细打量他。
大约是昨夜受了酒药,今早又刚被这凌乱景象给刺激了的缘故,他现在看起来脸色晦暗,眼睛微布血丝,两边脸颊和下颏处冒出了一片微微青刺,但是看着自己的目光却是柔和而坚定的。见自己打量他,大约是怕她不信,想了下,又说道:“我对这些礼仪之事不太清楚,我得空就去找我妹子,叫她替我尽早安排。你放心就是。”
林娇微微一怔。
她费尽心思是终于把他弄到了手,但现在马上就嫁给他……老实说,根本就没半点心理准备。见他不似玩笑,犹豫了下,吞吐道:“这个……会不会太快了点……”
杨敬轩仿似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说:“咱们……这样了,我自然要尽早把你娶进门,要不然就是委屈你。再说万一……”他迟疑了下,神情微微流出一丝不自然,“万一你要是有了,不及早成婚的话,我怕对你名声有碍。”
林娇一噎,但是心里很快却又涌上一阵甜意,为他对自己的这份细密心思。撇去自己骨子里那种现代人恋爱中男女因为患得患失自我保护所以恐惧婚姻的劣根性,她确实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去推脱他的这种心意,咬住唇望着他点头,忽然想到了件有点头疼的事,迟疑问道:“敬轩叔……万一你妹子还有村里人晓得了,他们反对怎么办?”
杨敬轩从前确实不是没顾虑,所以才会一直勒令自己悬崖勒马。现在他也仍旧觉得这是本不该发生的错事。但既然已经发生,他便必须去直视。这不仅是在弥补自己的过错,更是他要担起的对她的责任,这是一个几乎出自本能的完全不需考虑的决定。所以现在见她面带忧色,安慰道:“我妹子你放心。至于别人那里,我既然决定要娶你,自然凡事以你为重,有事我自会解决,你不要担心。”
林娇见他神色郑重,知道他是决意完全接过人言这块烫手山芋了,微吁口气。
杨敬轩再看一眼自己留在她露在披衣外半截藕臂上的几个指痕,自己酒后无德想必粗鲁,她昨夜受得惊吓应该不轻,心里又掠过一丝愧意,转头看了眼窗外,说:“你躺下再歇一会儿,我叫招娣给你送些吃食过来。我昨夜来时,没想到会有这事,今早还与李大人约好。他此刻想必正在等我。我先走了?”
林娇见他说完,便伸手过来似想扶自己躺下,只手触到她的肩头之时,又停住收了回去。知道他虽然答应娶自己了,但亲昵的肢体接触估计还是不惯。自己已然大获全胜,也不想继续为难他了,只轻声道:“我也要起身了呢,去前面看看,不用叫招娣来。敬轩叔你忙的话快去吧。”
杨敬轩微微一笑,点头转头而去。林娇望着他坚实高大的背影,等到他手探向门闩时,心里忽然涌出一阵不舍,飞快掀衾下了榻,连鞋也未穿便朝他飞奔而去,到他身后之时,双手从后紧紧环住他腰,把脸贴在了他宽厚的背后。
杨敬轩听到身后响动,还未来得及回头便觉到她从后抱住了自己,感觉到她一片亲昵,回身转了过去,见她两手还环住自己的腰,仰头不舍望着自己,秀发松松垂在腰间,身上除了只遮住雪绵胸腹的小亵衣,便不过搭了件未系好的外衣,衣缘松松垂到大腿处,露出下面大片锦绣光滑腿儿,脚下更无着鞋,赤脚踩在地上,便如个粉嫩娇憨面人儿一般地立在自己面前,心顿时涌出无限爱怜之意,抬手把她贴在面颊上的一缕发丝捋到耳后,抱了她起来再送回榻上,自己蹲了下去,握住她一只脚叫踩在自己膝盖上,用衣角擦净她刚踩地的脚底,探手取过她鞋袜,有些笨拙地替她穿了上去,又如法穿好另只,这才站起了身,看着她脸有些微红地道:“春娇,我真的该走了。”
林娇心中泛出甜蜜情意,微微歪头看着他道:“往后你叫我阿娇好不好?”
杨敬轩立刻点头。
“那你先叫一声我,我才让你走。”她在他面前的黏人撒娇立刻又冒了出来。
“阿……娇,阿娇……”
杨敬轩果然叫了两声,虽然声音略带些忸怩,却还算清晰。
林娇笑意更浓,恨不得不放他走就这样和他腻在一起,见他还看着自己等她松口放他走的样子,微微翘嘴道:“你昨晚说你不教我识字了,我不要女先生。”
杨敬轩也记起自己的话。只此一时彼一时,点头道:“还是我教你。”
林娇说:“我说啦,不要勉强你的。”
杨敬轩有些窘,说:“不勉强的。”
林娇这才转嗔为喜,望着他眉开眼笑道:“那我晚上给你留门。你一定要来。反正你白天也没空。”
杨敬轩心忽忽一跳。
他虽然已决意要娶她了。但现在他们莫说是夫妻,就连未婚夫妻也不是。这样再次夜间后门幽会,而且既然是教她识字,又必定要时常前来,终归是不合规矩。刚踌躇,忽然想到自己从前反正就已经这样做过了,不止这样,连更逾矩的都做过,如今既然已经决意娶她,她又喜欢,何必再推脱惹她不快?且自己心中其实也并非完全抵触。终于点头应了下来。只在点头的那一刻,心中却明白,自己从此真的是操守尽丧,再也无法回头了。一时也不知是喜是悲,怔怔望着对面榻上那女子,见她露出欢喜笑容,心忽然又踏实满满了起来,朝她再次点头,说:“阿娇,那我走了。”这才终于真的离去。
林娇听他脚步声消去,仰身翻倒在榻上,用力抱住枕头翻滚个身,把脸压在枕上笑了许久,想起前堂的事,这才懒洋洋起身穿衣梳洗,开了小门过去。
却说她昨晚便早早关门说歇,今天又一反常态地恁晚才出来,那道隔门前招娣跑了不知道多少趟了,却记得她昨夜关门前吩咐,说不许来吵,也不敢拍门而已。现在见她终于出来了,才松口气,几个人围了上来问事,林娇一一安排了,便再往杨氏处去接能武。
杨氏见到林娇,自然还如往常,寒暄几句,便夸能武乖巧,又说与两个皮猴儿子玩得极好,大毛二毛不愿放他回去。
林娇现在看到杨氏,心里的感觉与昨天便有些不同了。想起杨敬轩说会把他和自己的事尽快交给妹子安排,忽然竟有些紧张。他应允娶自己之前,她倒不大想旁人这些事。如今真得了他允诺,她才发现自己其实也并没想象中的那么无畏,竟也在意起旁人,尤其是杨氏对自己的看法了。看见她竟也微微心虚,自然更不会自己先提这事了。谢过杨氏接了能武回家安顿好,这一天别的事便再也没心思做了。一会儿担心杨氏知道了对自己心生芥蒂,一会儿又担心杨敬轩会不会顶不住压力,患得患失连吃饭喝水都没心思,干脆跑到厨间请王嫂子教自己做糕点。到了天黑时分,安顿好了习惯早早歇下的能武,才终于收拾起纷乱心情,坐在镜台前仔细梳妆,看见镜子里映出的女子,香腮泛酡,眼神朦亮,这才惊觉自己居然越活越小,竟真的弄得像个初堕情网不可自拔的二八怀春少女了。自嘲了下,见天色已暗,晓得他应快来了,忙加快动作。装扮好没片刻,便听后门响起轻叩门声,稳了下心跳,急忙小碎步跑去开门,果然见他站在门外了。
林娇放他进来关了门,自然便拖住他臂膀入内,杨敬轩虽还有些不惯,私心里却觉着这举动极贴心,并未避开,任由她拖着手几乎是推进了她屋子的门,才见她放开。见她笑靥如花,灯火里映得双目春水翦翦,艳光夺人更胜平日,直叫人挪不开眼去,却哪里知道是恋爱才会叫女子焕出这样的分外夺目神采?
林娇见他立着怔怔望自己,心中甜蜜,自己先坐到了凳上,这才回头朝他招手道:“敬轩叔,你还不过来?看什么呢?”
杨敬轩回过神儿来,这才跟了坐过去。刚坐下,就见她从早摆在桌上的盘子里拈了块玫瑰糕过来递到嘴巴前。他本不爱吃甜腻之物,只这样被她用小手笑盈盈送到自己唇边的东西,别说是玫瑰糕,就算是裹了蜜糖的砒霜怕都要张嘴了。
“好吃吗?”
林娇侧脸望向他问道。
他点头。味道是他不喜的黏腻,但奇怪的是倒没感觉难以下咽。
“你喜欢吃就好。是我亲手做的。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
杨敬轩忙点头,脑海中随她话飞快现出她系了围裙在灶炉前给自己做饭的情景,微微向往。
林娇见他不像是勉强在哄自己的样子,心里高兴,自己也拈了吃一块,这才把那本小学书推到他面前。杨敬轩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忙收回神游的心思,郑重翻书教她认字。
同是夫子学生,这无论是教的男先生,还是学的女学生,心境与前次却大相迥异。没一会儿,两人的位子便越靠越近时常肩臂相擦,也不知道是他被她身上暖香暗诱而不自觉,还是她觉他那一本正经的夫子模样十分可爱,惹得她只想逗引了勾出他的暗隐一面。
“敬轩叔,这些字太难了,我不学!”
林娇学到那笔画稍多些的地支十二字时,丢下笔不学。
杨敬轩哪里猜得到她的水晶玲珑心,自己拿起笔认真道:“循序渐进。我再教你一遍,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学会。”
林娇听话点头,忽然道:“我要是学会了,你要给我奖赏。”
杨敬轩一怔,为难道:“我没带什么……你要什么?我下次给你带。”
林娇忍住笑,道:“你让我亲一下,就是奖赏。”
杨敬轩一惊,见她望着自己笑里带娇半真半假的神情,心跳一下又加快了,踌躇不应。林娇嘻嘻一笑俏皮道:“你不说不好,那就是应了。我要学了。”说罢夺过他手中毛笔,自己蘸了墨,认真对着他先前所演的那些字临摹了起来。
可怜杨敬轩虽空担了个醉后无德的罪名,只昨夜那些与她的细致旖旎却实在是想不起来。只记得前次她袭吻自己时的情景。现在见她微微低头认真写字的模样,刚才的心跳非但没缓过去,反倒更跳得飞快,自觉连耳后都要烧了起来。一下想着她还是不要学会的好,一下却又隐隐期盼,正心神不宁,忽然听她轻快道:“敬轩叔,我写好了,你看对不对?”
杨敬轩看了过去,见她果然已经抄了工工整整一排,虽然字体仍是稚嫩,却也见用心。视线从纸上抬了起来,正对上她笑吟吟望着自己的一双秋水明眸,咕咚一声咽了下喉,僵在了那里。
“敬轩叔,一个字亲一口,我写了十二个字,要亲十二口。你不许动,也不许亲我。只能我亲你。你要是怕的话,你就闭上眼睛。”
杨敬轩耳边听她这样取笑自己,似俏皮天真,似又透出了撩人的狐媚勾人,再忍得下的话,便真不是男人了,只想立刻把她那张恣意惹厌的樱桃嘴给堵住,好叫她学乖一些。眸光微微暗沉,手伸出去便将她扯到了自己腿上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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