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徐昭要进宫给太后请安。
才刚用完早饭,就听外头的人回禀道:“王妃,穆侧妃来了。”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示意丫鬟将人给带进来。
那丫鬟福了福身子,就下去了。
很快,就领着穆芷徽走了进来。
“妾身给王妃请安。”
“起来吧。”徐昭看了她一眼,开口问道:“吃了几日的药,身子可好些了?”
听着徐昭的话,穆芷徽恭敬地回道:“劳王妃记挂,又有大夫来诊脉,妾身已经无碍了。只是这两日王妃免了妾身的请安,妾身心中实在难安。”
说这话的时候,穆芷徽面上恭顺万分,心中却是格外的不甘和恼怒。
那日她听了君嬷嬷的话之后,已决心在徐昭这个王妃面前伏低做小,做好妾室的本分。
可偏偏,徐昭却是先她一步叫人过来传话,说是她既然着了凉,这两日就不必过来请安了,只专心养好身子才是。
徐昭本是无意之举,可这番举动在穆芷徽看来,却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叫满府的人都知道她是因着成婚当日独守空房,自艾自怜才将自己弄病的。
这两日,她虽然呆在屋子里没有出去,可也猜得到下头的奴才都在议论些什么。
这叫她如何能不恼怒,如何能甘心被徐氏这样算计。
听着穆芷徽的话,徐昭只笑了笑,开口道:“你既进了王府,就是王爷的人了,赶紧养好身子,替王爷绵延子嗣才是最好。”
说完这话,不等穆芷徽开口,徐昭就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动身了,别去迟了叫太后担心。”
穆芷徽福了福身子,应了声是。
连翘扶着徐昭走了出去,她才又跟了上来。
看着徐昭的背影,又想到方才她说的那句明显在讽刺她没有承宠的话,穆芷徽脸上再无笑意,眼中露出一抹记恨来。
肃王府距离皇宫并不远,马车只一会儿工夫就到了。
“王妃,太后知道王妃今个儿进宫,专门派了奴婢在宫门口候着,还叫奴婢带了这件披风来,说是早起天凉,王妃又有身孕在身,叫王妃注意保暖。”
那宫女说着,就将一件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色披风递给了站在那里的连翘。
“承蒙太后厚爱。”徐昭福了福身子,使了个眼色,叫连翘将那披风接了过来。
“王妃不必客气,能得太后这般看重,实在是王妃的福气。”那宫女脸上堆着笑,开口道。
穆芷徽见着连翘将那披风给徐昭穿上,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儿,又是诧异,又是嫉妒。
这徐氏何德何能,竟能叫太后这般看重。
穆芷徽的视线朝徐昭的小腹处看了一眼,心中暗暗想道,太后明着是看重徐氏,其实不过是看重徐氏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王妃跟奴婢进去吧。”
徐昭点了点头,就跟着那宫女走进了宫门。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这披风穿在身上自是格外的温暖。
徐昭进了慈安宫的时候,太后正坐在软榻上,下头坐着长公主,不知长公主说了什么,逗的太后连连发笑。
自打柔安县主出嫁后,徐昭这还是头一回见长公主的面。
想起几日前嫂嫂孟氏来王府说的那些话,徐昭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
她缓步上前,先是给太后请安,再是给长公主请安。
太后对着她笑了笑,叫人给她搬了个绣墩过来。
徐昭谢过之后,这才落座。
到了这会儿,太后才将视线落在站在不远处身着一袭松花色百蝶穿花的八幅湘裙的穆芷徽身上。
“你就是穆氏。”太后眼中带着一丝审视,又接着说道:“哀家听说,你好好的辅国公府不住,却是要住在寺庙里,这是为何?”
听着太后的话,穆芷徽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太后不喜欢她,是在故意难为她。
穆芷徽有些紧张,强自镇定,这才开口道:“回太后的话,原是妾身自己犯了错,不懂母亲的苦心,才被罚去了寺庙思过,还请太后恕罪。”
太后既然问了这事,定是将这其中的缘由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这个时候,穆芷徽最好是实话实说,不然就是欺瞒太后了。
果然,听了她的话,太后脸上的神色缓和了几分。
看了她一眼,开口道:“罢了,过去的事情,哀家也就不追问了,免得你们都觉着哀家老了,唠唠叨叨叫人烦心。”
长公主一笑,开口道:“母后这话可就错了,她们是晚辈,母后能多指点她们一句,都是她们的福气呢。”
听着长公主的话,太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呀,惯会哄哀家开心。”
见着太后这样,穆芷徽才轻轻松了一口气,重新跪下来给太后行了大礼。太后念她头一回进宫,也赏了她一支玳瑁菊花簪子。
“你既进了王府为侧妃,定要记着妾室本分,切不可乱了上下尊卑,叫人笑话。”
徐昭坐在那里,听到太后这话,眼睛便一动不动定在穆芷徽的脸上。
只见她面色平静,低头恭顺道:“妾身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点了点头,才叫她起来,不过以她侧妃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在慈安宫里坐下的。
所以,只在一旁站着,听着太后和徐昭还有长公主说话。
“这些日子,可还害喜厉害,能不能吃得下饭去?”
听着太后的话,徐昭忙回道:“回太后的话,前些日子还不觉着,只这几日吐得难受,好在王爷叫人从南边儿运来了梅子,妾身叫人做成了蜜饯,难受的时候压在舌根儿底下,倒能缓解一二。”
太后听了,只笑着道:“这害喜的症状连太医也没法子,只自己平日里注意些,不过虽说怀胎十月最是遭罪,可等那孩子生下来,哪里还能记着这些难受。”
徐昭抿嘴一笑,并没有接话。
太后只当她是头一胎,面子有些薄,又转头和长公主说了起来。
“所谓酸儿辣女,徐氏这样爱吃酸的,这一胎定是个小世子。”
长公主这么一说,太后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起来。
徐昭的脸上也挂着得体的笑意:“承公主吉言了。”
“那齐氏什么时候进府?”
“内务府安排,是在后日,不过她只一个侍妾,倒也不必大动干戈。”
穆芷徽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端庄娴雅的笑意,指甲却是掐进了她的手中。
她虽是王爷侧妃,可也是辅国公府嫡出的姑娘,可太后和长公主,分明是将她当成了和竹姨娘一样的身份。
穆芷徽的身子有些微微发颤,看着坐在说笑的徐昭,心中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若不是徐氏,这些体面都该是属于她的。徐氏早先一步嫁给了王爷,就叫她落到如今这样难堪的境地。
闲聊了一会儿,长公主就见着太后有些乏了,便开口道:“母后若是累了,就躺下歇息一会儿。”
太后点了点头,笑着挥了挥手:“也好,御花园里菊花和秋海棠开的好,正好叫徐氏陪你赏赏花。”
长公主笑着应下了。
众人福了福身子,这才退了出去。
“你叫个人先送穆侧妃回去。”从慈安宫出来,长公主就吩咐一旁的太监道。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那太监应了一声,才对着穆芷徽躬了躬身子,恭敬地道:“侧妃娘娘,请这边走。”
长公主安排,穆芷徽也不好拒绝,只能谢过长公主之后,跟着那太监一路出了宫。
这边,徐昭陪着长公主到了御花园。
桂花、菊花,还有海棠花开的格外的鲜艳,一阵凉风吹过,铺面而来都是桂花的香气。
“我记得几年前嘉敏给你下了帖子,叫你到公主府赏花,还夸你性子温和,亦是个极为聪慧的。”
听着这夸奖的话,徐昭微微笑了笑,只开口道:“是县主谬赞了。”
长公主转过头来,看了徐昭一眼,却是将话题转移开来:“嘉敏嫁到辅国公府已有好几个月了,也不知,她过的好是不好。”
“都说女儿家最要紧的是夫君的宠爱,她虽是县主,可本宫总是担心她性子执拗,若是遇到些事,自己又不会辩解,难免叫人误会了她,平白惹了一身污。”
长公主说着,视线落在徐昭的身上。
听着长公主这话,徐昭哪里还能不明白她话中所指,她和长公主对视一眼,这才回道:
“县主自幼得长公主教诲,便是性子有些执拗,内里也定是极守规矩,不会逾越一步的。辅国公府能和公主府结了亲,是太后恩典,想来也不会因着一些小事,去难为县主的。”
听着徐昭的话,长公主愣了一下,才笑着道:“你是个通透的,倒是本公主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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