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居外院的花厅里,润阳孙知府的夫人田氏和润阳金总兵的夫人姚氏正呆坐着,南安王府的内管家大雁姑姑陪着她们坐着。
孙夫人和金夫人分别是润阳城文臣之首和武将之首的夫人,南安王开府建牙七年来,王府不但没有正妃,连个侧妃都没有,所以在这润阳城的贵妇圈子里,就属她们两个身份尊贵,气度不凡,圈子里谁不来奉承?
偏偏昨夜丈夫醉醺醺回到府里,也不像往常一样直奔小妾房里了,而是强忍酒意反复交代:“明日切记求见王府的朱夫人!”
两位夫人等了良久,一边疑惑自己是不是来早了,一边心里恨恨:什么夫人,不过是一个贱婢出身的贵妾罢了!敢骑在她们这些真正的夫人头上作威作福,不就是睡的那个男人位高权重么?有什么好得意的!暴发户!
两位夫人一边淡定地喝着南安王府的香茶,一边在心里大肆骂着不要脸摆架子把她们晾在小花厅的那个劳什子朱夫人!呸!猪夫人才对吧!
将近巳时,两人正不耐烦,只听一阵珠帘被掀起发出的叮铃声响起,就有人道:“朱夫人到——”
孙夫人和金夫人忙起身行礼。
田桂琴和姚瑞霞看了这位朱夫人一眼,发现她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衣饰简单,样貌美丽,嘴角含着傻乎乎的笑,看着倒不难接近的样子。
她们俩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看,彼此都觉得这位朱夫人实在是徒有美貌毫无灵魂,堪称胸大无脑的典范,怕是只会傻笑。
宾主坐下之后,双方都做出一幅高雅的样子——上身挺直,下巴微翘,不慌不忙说着不咸不淡的废话。
一个时辰过去了,孙夫人和金夫人发现这位朱夫人年纪虽小,可是说话滴水不漏——或者说,她只是听,间或“嗯”“是吗”“真的呀”,引导着两位把话题继续下去。
知府夫人和总兵夫人对这位王爷宠妾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说丈夫吧,彼此丈夫地位差得实在太远;聊家常吧,自己是正妻,朱夫人是小妾,没啥可比性;谈娘家吧,自己一直以出身名门为傲,对方听说是无地贫户出身,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谈孩子吧,自己嫡子庶子一群,而对方的肚子还没见丝毫动静……
高傲的孙夫人和多智的金夫人实在是无话可说了,反正丈夫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胜利大撤退好了!
她们起身告辞。
朱紫含笑起身送她们。
孙夫人和金夫人看这位王爷宠妾居然亲自相送,满心的不满这才缓解了那么一点点。
她们想着这位朱夫人出身微贱,对她们这些名门贵女出身的正室夫人应该这么敬重的,而且要把她们送到王府大门方能显出诚意。
谁知道,朱夫人在几个丫头的簇拥下,走了三五步,把她们送到了延禧居外院门口,就吩咐一个大丫鬟道:“银铃,帮我送送两位夫人!”
“是!”一个黑丫头走上前来,大大方方行了个礼:“孙夫人,金夫人,请!”
走了一段路之后,趁拐弯的时候,金夫人往延禧居大门瞄了一眼,发现朱夫人还痴痴地站在那里,目送她们离去呢!
看着孙夫人和金夫人的身影消失在树影花丛之中,朱紫这才松懈了下来,伸了个懒腰。
正准备回去,她觉得自己肚子又饿了,老想吃点酸酸辣辣的东西。
坚持着走回了延禧居内院,朱紫让胡妈妈大雁姑姑都休息去,只把清波她们四个留了下来。
“清波,去小厨房,让他们准备一碗酸辣米线送过来!”
把一大碗米线吃完,朱紫捧着肚子又打起了瞌睡,她索性吩咐延禧居内院不要留人,然后自己上了床开始高卧。
傍晚的时候,朱紫醒了过来。
在床上发了半天呆之后,她想起了昨天就预备要做的事情。
朱紫让人把大雁姑姑请了过来,说了想换一个高明厨子的事情。
大雁姑姑当然答应了。
朱紫意犹未尽地补充道:“要会做辣辣的菜,还会做各式甜点,嗯,还得会做包子,还有……”
大雁姑姑冷静地听着,频频点头。内心却在诧异不已:朱紫姑娘怎么一当上夫人就变成了彻底的吃货?往日那个乖顺懂事无欲无求的朱紫姑娘哪里去了?
大雁姑姑雷厉风行,工作效率很高,三天之后,新请来的大厨们就走马上任了,做出了一系列好看好吃的点心饭菜之类的美食。
朱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老是馋,老是饿,老想着吃。半个多月之后,她看着自己微凸起来的小腹,再看看银铃帮她准备的窄腰鱼尾裙,欲哭无泪。
胡妈妈毕竟是生过孩子的过来人,也觉得朱紫这段时间有点不对,忙找来府里的许文举大夫给朱夫人诊脉。
许大夫认真探看气色,细细诊脉,最后道:“恭喜朱夫人!”
朱紫一下子傻住了——这身孕说来就来,也太快了吧!
在场的众人神情各异,不知道该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呢,还是不高兴的样子好。最后,统一的都是一幅莫测高深的样子。
晚上,朱紫让四清看守着延禧居内院的门户,不得进内院,也不放任何人进来,然后,拉着银铃讨主意。
银铃也早就想交代她各项需要注意的事情了。
“我已经派人给王爷报喜信去了!”她想了想,又认真地交待朱紫,“大雁姑姑是宫里贵妃娘娘的人,不敢过于信任,怕就怕宫里娘娘不想让你生下王爷的子嗣;胡妈妈是王爷的奶妈,从皇嗣居开始就照顾王爷,虽不言不语的,对王爷最是忠心,咱们大可放心;四清都是王爷心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我就更不用多说了,你知道的!”
两人商量的结果就是府里大厨房倒也罢了,延禧居的小厨房一定要自己人看着。
银铃离开之后,朱紫躺在床上算预产期,可是无论怎么回忆,她都想不起究竟是哪一回怀上的,而且因为上次生病,月信的日子也全乱了,所以,预产期真是无从查起啊!
朱紫觉得,自己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孩子一定是赵贞的!
九月一日这天,朱紫收到了一封请帖,是金总兵夫人姚氏派人送来的,朱紫看了半天,看倒是看明白了,却不知道这金夫人姚瑞霞是何用意。
请帖是这样写滴——
朱夫人芳鉴:
今夕新霁,月色如洗,因惜清景难逢,讵忍就卧,时漏已三转,犹徘徊于花园之内,探得素菊重阳盛放。瑞霞思结二三同志盘桓于泉石之间,或可醉飞吟盏。若光临寒舍,瑞霞则扫花以待。此谨奉。
朱紫看了又看,本来猜想这位金夫人是不是想通过自己巴结南安王,可是觉得金夫人不大会看得上自己,怕自己自作多情了。于是求助于银铃,银铃一看,也是懵懂。她倒是识字,只是这文绉绉的文字她看着都头疼!
两人于是齐去寻找南安王府内院公认的文化人大雁姑姑。
大雁姑姑扫了一眼道:“金夫人说家里菊花即将盛放,为了赏菊,办了一场菊花花会,遍请润阳城各位贵妇,邀请夫人也去参加。”
朱紫这几日正无聊呢,就道:“我带你们几个都去逛逛吧!”
九月九重阳节这天,朱紫按照约定的时间,带着胡妈妈银铃和四清来到了金总兵府,大雁姑姑被留在府里看家了!
总兵府的花园虽然和南安王府没法子比,但是也花木葳蕤房舍修洁,颇有富贵之气。
那些贵妇们蹲身向朱紫行礼的时候,朱紫淡淡地给了回应。
和这些贵妇她没什么话可说的,就在金夫人姚瑞霞的陪同下参观金府的花园。
宾主一行人走到凌霄花廊的时候,迎面一个白衣美人带着青衣小鬟分花拂柳走了过来。
朱紫一见这位美人就觉得十分面熟,很快就想起来是谁了。
白衣美人对着朱紫娉娉袅袅福了一福:“惜珍见过朱夫人!”
原来是原王丞相的幼女王惜珍!
朱紫看见她,心里就开始泛酸,面上却丝毫不露,只是把眼睛扫向姚瑞霞。
姚瑞霞忙屏退丫鬟,然后解释道:“禀报夫人,惜珍小姐原是王爷安排在我们府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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