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姐儿和圆姐儿在绣品大会上得了第一名和第二名,这事儿已是传开了,各府里的夫人和姑娘日日上府道祝,收的礼物都记在这单子上,老太太请过目。”李缮拿了礼物单子递给贺老太太,贺老太太只略看了一眼就道:“待她们各府办事,回礼就按着这送的礼物酌量回了就是。”
李缮应了,又笑道:“意姐儿和圆姐儿就是争气的,这一回竟然把第一名和第二名都得了,回来也得好生贺贺。”
贺意的娘宁若雪也喜动颜色,她是大房的二媳妇,只是李缮这个大媳妇能干,映的她就说不上话。这会女儿得了魁首,为自己长脸,各房又上她房里道贺,真个不同往日了。更兼宫里有消息下来,待贺意回来,就要传了进宫当司绣女官,叫人从心底笑出来的。
李缮见宁若雪眉眼生辉,微微瞥了她一眼,你道进宫当司绣女官就一定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么?若想巴近太子,还得府里出钱出力。况且,太子也未必会瞧上意姐儿。没见着镇南夫人的大女儿本也是司绣女官,这会嫁的普普通通么?因又瞥一眼贵姐,神态如常,倒没飞扬起来,却暗暗点头,怪道老太太赞,这也罢了!
她们这里说着话,却有长公主府的人来请贵姐过府,贺老太太一听笑道:“圆姐儿这回在绣品大会上扬了脸,长公主脸上也有光,想必是请了过府说这个事的。”
贵姐笑道:“长公主最疼圆姐儿,还不知道如何欢喜呢!”说着随了长公主府的人出了府门口,坐了轿子到长公主府中。却见尚婕也来了,打了招呼,各各坐定,待丫头上了茶,这才说起此次南北绣品大会的事来。
尚婕自又是提及贺府两位姑娘都得了名次,实在长了脸等话,赞了一通之后才提起蒋华安信中所及的南北联婚之事,对贵姐道:“自来两国通婚,都是皇室血脉的姑娘嫁过去,实在没法的,另从王公大臣等府中选上一位姑娘,也是封了郡主封号,假以皇室血脉,这才通婚的。现下我朝既有公主,又有郡主,要通婚,本来忧不着我们。只是自打南北结盟,我朝刺绣等物在北成国大受欢迎,北成国一心想要网罗精于刺绣的姑娘。只是他们请了绣娘过去教导她们那边的姑娘,绣娘却还是一心想要南归。若是能让咱们这边善刺绣的姑娘嫁到北成国皇室中,以皇室之名,集了绣女进行教导,却是比请绣娘过去更要安妥。现下已是说及要在十位绣女中选一位通婚。只是华安来信,说道绣品大会完后,周皇后只召得了有名次的三位姑娘进宫,看样子是要在三位姑娘中选一位了。他们那边的国使一到,只要论起来,皇上自然会下旨,到时就无可挽回了。”
长公主接话道:“因唐至礼之前来过南昌国,几次拼图败在圆姐儿手下,圆姐儿手巧的事已是传至北成国了。又因史悦年方十四,却大着唐至礼一岁,怕周皇后未必会瞧中。贺意年貌倒相当,这回又是魁首,本是好人选,只唐至礼自己又未必会瞧上。度着这次,周皇后怕是相中圆姐儿也未定。现下之计,却是把圆姐儿许了人家,绝了此事为是。”说着看看尚婕,笑道:“华安自然是一个好的,只是大着圆姐儿十岁,这却让人有些儿犹豫。”
“虽是大了十岁,但是华安看着与圆姐儿极投缘,将来自然会一心一意疼她。过得几年,圆姐儿正是二八好年华时,华安不过二十六,自然恩爱无比,大风吹不散。”尚婕提示蒋华安虽是大了贺圆十岁,但是过个几年,那可是绝配。她说着,转向贵姐,笑道:“女人一嫁人,生儿育女,操持各事,难免劳累,自是比同龄的男人老的快。当然,也有保养得好的,但总之是一日不如一日。若是男人大着十岁,女人再如何,在他眼中总是小妹妹,总归是疼在心头。……”
待尚婕一通话说完,贵姐倒笑道:“大着十岁倒不是问题,只是圆姐儿太小,看着一团孩子气,华安会喜欢么?照理来说,这婚事自然是家里大人做主,只是也得他两个喜欢,这才圆满。”
“华安是看着圆姐儿大的,小时候还喜欢抱了圆姐儿玩,可没见过他多瞧别的女孩子一眼。这回送了信回来,说道周匡正提了联婚之论,就怕会瞧中圆姐儿,语言切切,分明是怕圆姐儿远嫁,这份心意,不是喜欢圆姐儿是怎么?”尚婕顿一顿,带笑道:“几家府里的哥儿姐儿倒是常来往的,平素看着,华安确是对圆姐儿与别个不同。华安的心意,我这个做娘的,是打包票的。”
除了岁数,蒋华安确是没什么可挑剔的,贵姐沉思了一会,却还是没有松口,只笑道:“这个月也不能论婚事,待下个月圆姐儿他们回来了,我问问她自己的意见。她年岁虽小,打小有自己的想法,这婚事,也得她自己愿意。料着北成国那边快马加鞭,也不会比我们的船还快到的。且还有时间慢慢商量。”嗯,反正是你们急,不是我们急。万一北成国那边真有人早到了,你们将军府也会早早知道,急急上我们府提亲,到时我们再答应好了。才十一岁的女儿,这会就要许出去,着实不舍得呀!况且,养的如此机敏一个人儿,哪能轻轻易易就答应你们了?还得吊着,吊的你们知道是宝贝,过去了再加倍的疼惜着。
贵姐说完且慢慢喝茶,却急坏了尚婕,连连使眼色给长公主。长公主看不过眼,只得开口道:“安平侯夫人和尚书夫人倒先来跟我嘀咕了一通,也说待下个月就要上贺府提亲,我说少阳和灵杰两个哥儿生的俊秀,年岁又跟圆姐儿差不多,更兼也是一起长大的,倒也是不错的。料着贺府里老太太并太太等人会有不同意见,到时也不知花落谁家。若是说华安,却是一个稳重的,老太太和太太的意见自然不会相左了。”
因尚书夫人和贺老太太相厚,而平安侯夫人却和贺太太相厚,现下她们两个要上贺府提亲,贺老太太和贺太太意见自然不同了。论起来,尚书大人和贺老太爷同是三朝元老,关系非同一般,贺老太太自然愿意曾孙女嫁入尚书府的。而安平侯府里却和贺太太娘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贺太太自然希望孙女能嫁到安平侯府中。到时贺年这个儿子袭了钦天监监正这个位置,贺圆夫家既然是安平侯家,连带的也会亲厚自己的娘家李府。
贺老太太和贺太太这些关系,贵姐自然想的明白,数来数去,却都不如许与蒋华安更为利落。只是女儿才十一岁,自己就快口快嘴的答应尚婕,显的不够金贵。况且这事儿还真得贺老太太和贺太太一起答应了才成。现下尚书夫人和安平侯夫人已是各自找了贺老太太和贺太太嘀咕过了,这事儿显着复杂,也是不宜马上松嘴的。
她们这里论着,安平侯夫人却请了贺太太的嫂子李夫人一起上了贺府,恰好贺太太从贺老太太房里出来,便请了她们到自己房里说话。虽然尚婕先前找贺太太嘀咕过,贺太太也颇中意蒋华安,只是这会安平侯夫人说动李夫人帮口,贺太太一向尊敬自己的嫂子李夫人,李夫人一说,她却动摇了。再一想宋少阳,一下倒是觉得他方方面面都不错。
安平侯夫人见李夫人说动了贺太太,趁热打铁道:“一家有女百家求,现下圆姐儿既是得了绣品大会第二名,到时上门求亲的自然多起来了。只是有消息说道北成国有意联婚,还想在得了名次的三位绣女中挑一位通婚。史悦大了些,自然不会挑她;意姐儿是准备进宫当司绣女官的,也不会挑她;就怕会挑着圆姐儿。若是圆姐儿许了人,自然就不用忧虑这个了。我家少阳跟圆姐儿年岁相当,又是自小玩到大的,却是一对儿。少阳人品相貌如何,大家也看过,倒不用我自己称赞。再加上少阳跟词哥儿要好,这郎舅要好,圆姐儿往娘家走动的勤,也不会失了孝敬。这论起来,虽是嫁了一个孙女,其实是多了一个孙婿,倒更热闹了。”
安平侯夫人说的贺太太心动,却不知,这会尚书夫人也到了贺府,只往贺老太太房里去了。
“论起来,咱们两家是世交,一向想着亲上加亲作一头婚事,只是一直没作成。先头见杰哥儿和圆姐儿玩的好,我倒起了心思,只是想着他们还小,且迟些再论。这当下却听得风声,说道北成国那个曾来过的三皇子唐至礼瞧中圆姐儿了,想来求婚呢。北成国的国使若来了,奏折一上,圣旨一下,圆姐儿就得远嫁了。不说你们,就是我们这些看着她大的,也是不舍得她远嫁的。为着这个,却要先为杰哥儿来提亲了。到得下个月,自当正式上府里提,这当下先来跟老太太商议着。”尚书夫人一见着贺老太太,热热切切就说了一通话。贺老太太只笑着喝茶,却不紧不慢的应付着。
待贵姐回到贺府时,恰好贺老太太送走尚书夫人,一时叫了贺太太并贵姐进房,沉吟道:“听得南北有通婚之说,因唐至礼先前见过圆姐儿,又赞叹圆姐儿拼图巧妙,就怕挑上圆姐儿呢!咱们也不能不先妨着。反正圆姐儿也十一岁了,倒不若趁这个时候许了人,也绝了唐至礼之念。虽说嫁与唐至礼是当皇妃,只是毕竟隔着一个国家,咱们怎么舍得让她远嫁?先前尚书夫人就与我提过几次,只说杰哥儿与圆姐儿玩的来,不若作了亲事。只我说大家还小,提这个尚早。又因我是太祖母,还有祖母并母亲,这头亲事也不是我一人说了算,也得你们点头才成。今天尚书夫人倒是亲上门来又提了这个事,说道下个月就亲上贺府来提亲。说起来,杰哥儿性子虽霸道些,但他上头几个都是庶出哥哥,数起来,他也就是长房嫡长孙了,前途倒是早早就能安排好的。我看着甚好,现下只看你们的意见了。”
贺太太那头才送安平侯夫人和李夫人出门,那头就见着尚书夫人的轿子停在府门口,也知道了一些。这会见得贵姐回府,正待找贵姐单独商量一下,没料到贺老太太马上就召了她们到房里说出这样一通话来。她想了想就笑道:“不瞒老太太,今日里安平侯夫人也上府里来了,却是跑到我房里说话,嘀咕的也是圆姐儿的婚事,说的倒与尚书夫人差不离。我只说待要看老太太并年哥媳妇的意见,自然没说什么。无论是安平侯府,还是尚书府,都是令人羡慕的好亲事。只是瞧着少阳性子温和,是一个会疼人的,与词哥儿等人相和睦,若是成了亲事,郎舅亲厚,却是一桩好事。”
“年哥媳妇,你觉着呢?”贺老太太见贺太太中意宋少阳,眉头略皱,她一向有威信,又已在尚书夫人跟前透了一点儿意思,这会听得贺太太的话,颇不乐意,却转而问贵姐,只要贵姐也站她这一边,这个事儿就算是定了。
“阳哥儿和杰哥儿都是好的,若要我挑,还真难以选择。”贵姐打个太极,却抬头笑道:“只是圆姐儿上头还有长公主这个干娘,这事儿也得问过她干娘的意见才行。若不然,长公主就白疼了圆姐儿这些年了。”咳,俺是中意将军家的,只是你们一个老太太,一个太太,我都是得罪不起的。若是这会说道将军夫人也找过我,没准你们两个老人家就联合着先把我挤的不能发言了,还是抬出长公主这尊大佛来镇一下好了。圆姐儿是我生的,她的婚事,我作主。但是这个事儿也得你们一致同意,圆姐儿才嫁的欢欢喜喜。
她们婆媳三个打着太极,蒋华安却在甲板上眺望另一头的船只,扬手让蒋华宽递了望远筒过来,才往望远筒里一看,脸色倒变了变,喃喃道:“周匡正的船?”
“咱们起程时,周匡正不是没动静么?这会就追来了?”蒋华宽一听,接了远望筒察看,皱眉道:“真是周匡正的船号。”
“你叫船长把船开快一些,得赶在周匡正之前到达。”蒋华安接了望远筒细看,哼一声道:“想比手脚快,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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