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凌宇正捉着段青茗的棋盘下棋,听到她问,便头也不抬地答道:“也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段青茗微微扬了扬眉,道:“此话怎讲?”
炎凌宇这才抬起头来,用一对清亮有神的眸子望着段青茗,淡淡地说道:“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只不过,那熏香,是我打点刘渊买的。那个假扮牛柏的人,却是刘渊自己找人扮的。原本,他就做了两手准备,若是刘直不出面的话,就让假牛柏出现,吓退锦绣公主,可是,刘直出现了,原本,牛柏没用了,可不想的是,锦绣竟然现场逼婚,刘渊这才心一横,于是,上演了一出苦情戏,吓病了锦绣而已。”
段青茗奇怪地问道:“锦绣公主真的病了?”
炎凌宇微微地弯了弯唇,答非所问地说道:“也可以说是病了,也可以说是没病……”
段青茗蹙了蹙眉,似乎不满意炎凌宇的答案,可是,旋即,她便想通了,笑道:“我明白了,说锦绣公主病了,是因为吓病的,若说她没病,就是说,她被禁足了?”
炎凌宇笑了笑,算是默认了。其实说来,这真相和段青茗说的还真差不多。这锦绣公主的病是半真半假,可是,她被禁足,却是真的了。其实,这话说白了,锦绣公主所犯的最大的错,就是不应该将牛柏之死的真相,说了出来。而且,还在刘直的面前说了出来。
刘直是谁啊?那可是和帝王朝夕相处的重臣。在太后和帝王的眼里,锦绣公主事小,皇室的面子,还有参与了锦绣公主和刘渊之事的炎凌珏,才是皇家的体面,才是重中之重。
炎凌珏绝对不可以出事,就如皇家的颜面,一定要顾及周全一般。
段青茗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锦绣公主,半夜跑到刘府,不但说出了牛柏被害的真相,还被人送回了皇宫。这件事,想瞒也是瞒不住的,就算皇帝不追究,太后也不会放过锦绣公主的,所以,这锦绣公主若说是生病,就真的病了,若没生病的话,就是被禁足了!
总之,牛柏之死的这件事,自己被捅出来之后,这锦绣公主,即便是没病,也变成了有病,即便是无事,也被说成了有事。
而这有事或者是无事,通常是不需要理由,或者说是不需要时间地点的。因为,在那些上位者的心里,他们的颜面,又或者说是他们的看法,才是决定一切是非对错的砝码。不容任何人辩驳,更不容任何人解释。
想到这里,段青茗不由斜斜地睨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炎凌宇,却发现,对方的眸子,正淡淡地望着她,那眼神似笑非笑,似乎包含了许多内容,可是,你若再仔细看的话,却只有潋滟的光彩,在淡淡地闪烁,内里,仿佛什么都没有了。
段青茗被炎凌宇的眼神一盯,顿时有些脸红,她有些别扭地转过脸去,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你在看什么?”
炎凌宇听了,笑道:“那你在看我什么呢?”
段青茗脸一红,轻轻地“呸”道:“别臭美了,我哪里有看你?”
炎凌宇还是笑,却变得狡猾无比:“你若没有看我,又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段青茗气极,狠狠地瞪了炎凌宇一眼,却一时无话可说。
炎凌宇在心内窃笑,却不敢过分得罪段青茗。他说道:“现在,城内的道路虽然已经融化了冰雪,可是,这城外呢?还是道路堵塞啊,若是大量用盐的话,一则没有那么及时地运过来,二则,也没有这么多的盐来疏通道路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炎凌宇那么一个独来独往的人,竟然习惯了时常征求段青茗的意见,自然的,也会时间的,问一问她,某些事的解决之道。炎凌宇当然不是指望段青茗能时时给他主意,可最起码,他需要一个忠实的听众。
段青茗听了,脸色一肃,说道:“用盐融雪这个办法,也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若说是城内,倒还罢了,可是,这城外呢?这整个年年落雪的北方呢?哪里能单单靠盐来融雪呢?再者,若是盐用得太多的话,怕对庄稼来年的生长造成损失的。所以,这个办法,只能解去小部分的燃眉之急,而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事情。”
炎凌宇点了点头。
要知道,最近,有些大户人家,已经用这个办法,开始疏通府内的融雪,那些雪水,流到了街上,若是带到了庄稼地里,那么,来年的收成,多多少少的,会受到影响的。
段青茗望着炎凌宇,忽然挑了挑眉,说道:“得吧,这些个朝政之事,你怎么会想到来问我呢?是不是誉儿又在外面闯了什么祸,所以,你专门找我来了?”
在目前来说,炎凌宇来找段青茗,其目的通常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么是段誉闯祸了,要么,就是段誉又惹了什么事了。总之,这炎凌宇前来,段青茗是绝对不是到,他是因为自己来的。
炎凌宇的眸子里,快速地闪过一抹失望的光芒,可那光芒太快,段青茗还没有看清楚,炎凌宇已经笑了起来:“怎么会呢?段誉可是我的小军师啊,有许多事情,我还要靠他出主意呢!”
炎凌宇这话,指的自然是段誉针对皇家的禁卫,还有兵器方面所提出的一些改进的办法了。要知道,身为现代人的段誉,对于古代的城防,以及保密制度,还有就是一些针对兵器的改进方法,炎凌宇都如获至宝。所以,现在的段誉,虽然还算不上是炎凌宇的军师,可是,至少炎凌宇的话,有一半是对的。那就是,段誉对于炎凌宇的诸多事情上面,还是直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的。
然而,段青茗只当炎凌宇这话是在捧段誉。她不由地弯了弯唇,讪笑道:“哟,真看不出来,誉儿对三殿下的帮助如此之大。”
炎凌宇知道段青茗不会相信,而且,他曾经答应了段誉,不将他的事情到处宣扬,所以,只淡淡一笑,不解释,也不辩驳。
看到炎凌宇如此表情,段青茗板下脸来,说道:“既然三殿下无事,那么,我就不留你了,请便吧。”
炎凌宇听了,站起身来,就和段青茗告辞。
段青茗微微一愣,倒是没有想到炎凌宇会如此干脆,要知道,平日里,她都是三催五请的,炎凌宇都不见得会动一下的。可今天是怎么回事呢?怎么她才一说,他就准备走了呢?
炎凌宇一起身,站在一侧的秋宁就连忙走到门边,准备帮炎凌宇开门。炎凌宇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过身来,问了段青茗一句:“这场雪,是不是还要下很久?”
段青茗眸光一沉,不由地答道:“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怕是要下到二月初吧。”
二月初,龙抬头。
可是,这一场旷古的雪灾,竟然一直下到了二月初的时候,才渐渐有收敛之意。而且,这场雪,害得多少人居无定所,段青茗还是知道的。
而且,在前生的时候,段青茗还记得,刘蓉的一位表兄,为了躲避这场雪灾,竟然举家迁到了段府之中,一住就是三个多月,而这其间,段青茗可没少吃刘蓉这位表兄及其子其女的苦。
只要一想到前生,段青茗的眸光,又沉了一下。
现在,刚刚过了元宵节,怕再过几天,刘蓉的表兄就要举家迁来了吧?哼哼,只是,有所不同的时,上一世的时候,段正在外远征,举家之中,只有刘蓉一人作主,所以,她的表兄和侄子、侄女儿才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那么,今生呢?段青茗岂会再次放任他们在自己的家中作威作福,欺凌自己么?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根本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段青茗微微地直了直身子,淡淡地说道:“我曾经听人推算过,今年会有雪灾,现在,果然就来了,而且,他说过的,这场雪,怕要下到二月初才会停的。所以,不知道这个答案,可是三殿下想要的那个?”
炎凌宇深深地看了段青茗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就离去了。
秋宁送了炎凌宇出去了,屋子里,就只剩下夏草儿和段青茗两个人。夏草儿向前一步,朝段青茗说道:“小姐,三殿下很喜欢大少爷?”
段青茗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誉儿和他走得很近。”
段青茗并不知道,这段誉在炎凌宇的心里,是否真的那么有用。她只知道,若是炎凌宇敢把在皇家的那一套用到段誉的身上的话,她段青茗,是第一个不会饶过炎凌宇的。
皇宫之中,锦绣公主的漱玉宫里,各种精美的瓷器,早就碎了一地。那些洁白的碎片儿,在晶亮的地板上,散发着惊人的璀璨光芒,令人看了之后,顿时触目惊心。
宫门之外的长廊上,成排的宫女们,全部都跪倒在冰凉的地析上,一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自己的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引起了锦绣公主的注意之后,就会变成和那个叫小嫱的宫女一般,变成城墙之下,鱼池里那一尾最倒霉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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