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段玉兰又要去找段青茗,月华和月秀直觉得,她一定没有什么好事。
段青茗的院子,其实离段玉兰的院子挺远。
段玉兰的院子,在花园的东边,那可以说是全府之中最好的位置,冬暖夏凉不说,还挨在后花园的一侧,只要推开窗子,就可以看到整个花园的花开,以及雪落。
而段青茗的院子则在府里比较偏僻的北边,当然了,这也是刘蓉以前管家的时候特意安排的,目的就是不想让段青茗离段正太近了,段青茗重生之后,也没有再调换过地方,所以,就一直住在那里。
当段玉兰来到段青茗的院子外时,段青茗正在梳妆,听到段玉兰来了,她只微微地点头,说道:“让二小姐在前厅等候片刻,就说我一会儿就到。”
前来通报的,是秋菊,听了段青茗的话,她飞快地走出去,引段玉兰去前厅了。
今日侍候段青茗梳妆的是秋宁。她一向是个善解人意的丫头,也知道按照段青茗的心情帮她梳妆打扮。看得出段青茗今日里有些苍白,有些寥落,秋宁想了想,先是小心翼翼地帮段青茗将头发绞干,盘好,然后,又自作主张地替段青茗准备了一套很素雅却不显苍白的衣衫。
月白色的半袖,上面只绣着几支零落的梅枝,略粉的长裙上,流金镶边的几道金线,段青茗脚步一动,似乎有淡淡的流光从她的脚下延伸出来。
此时,段青茗站在那里,望着镜子中虽然隐有忧郁之色,可却显得干净清爽的自己,不由地点头说道:“秋宁,你的手艺倒是越来越长进了。”
秋宁听了,微微笑道:“是小姐人长得好看,无论怎样打扮,都是漂亮的。”
段青茗听了,不由地蹙眉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了这些?”
段青茗的意思,是指秋宁在奉称她么?
秋宁不惊不怨地笑道:“是小姐没有发现自己的美而已……”
段青茗房里的丫头一个一个的,正在长大,也渐渐地出落得精致美丽,楚楚动人。
秋宁内敛而且含蓄,眉目也比较清秀,她站在那里,就如一朵正在绽放的花儿,静谧的,却让人安心的。
夏草儿则生得浓眉大眼,颇有几分女子的英气。她眉眼清澈,神情爽朗,无论是谁看到她,都觉得令人眼前一亮。
月葭的年龄要小上一些,可是,也并不耽误她长成一个美人胚子。月葭五官精巧,肤色洁白,特别是一对大大的眼睛,好象会说话一般。
这样相比较之下,倒是夏草儿和秋菊的容貌稍逊了一筹。
只不过,都是年经相当的少女,只要站在那里,就如花朵儿一般,令人流连不已。
段青茗转头,望着秋宁一笑,说道:“秋宁,你今年怕要十四了吧?”
秋宁低下头去,说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再过几天,就是十四的寿辰了。”
段青茗听了,不由地一笑,说道:“院子里已经好久没有遇到什么喜事了。那到时叫院子里的丫头们都来,开小厨房做几个菜,大家一起热闹一下吧!”
段青茗的院子里,原本是有小厨房的,可她却很少用,现在,秋宁要过寿辰了,正好可以借来热闹一下了。
秋宁听了,红着脸说道:“只是一个寿辰而已……就不用那样麻烦了吧?”
不但麻烦,而且破费。因为,只要开动小厨房,这所有的开支,都得算段青茗的。所以,秋宁觉得有些麻烦了。
段青茗听了,摇头:“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更何况我们刚刚好趁机热闹一下。”
秋宁知道段青茗的脾气,也就没有再争下去,可一听段青茗的声音,秋宁的心里,浮上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段青茗的语气里,有轻微得没法子察觉的失落之意。
秋宁的眸子里浮过一抹惊异,可是,她很快笑道:“奴婢就借小姐的光了……一切,就依小姐所言。”
段青茗无声地笑了一下,说道:“对了,到时记得叫上月葭……”
月葭可是她这院子里的一分子啊,这有了好事,岂有不叫月葭之理?
秋宁连忙又应了一声,然后,低头,引着段青茗出去了。
无论月华、月秀,抑或是段青茗院子里的丫头,都以为段玉兰是有备而来,或者是试探,或者是做什么坏主意来了。谁知道,段玉兰见了段青茗,却是一副恭顺的样子,无论段青茗说什么,她都笑着,附合着说:“是,是。”或者是是“行行。”
段玉兰并没有坐多久,可以说,只不过一盏茶的机会,她就起身告辞了。而段青茗则淡淡地望着段玉兰,神色也是平静如水。两姐妹的这一次见面,似乎到这里,就算是划上了句号。
看到段玉兰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口快的夏草儿不由气愤地说道:“看着二小姐的嘴脸,就知道她一定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秋宁也接口说道:“是啊,看二小姐今天象是换了一个人,对小姐也是千依百顺的样子,让人看了,就不真实。”
段青茗望着她的两个丫头,平静地说道:“所谓的百依百顺,只不过是一个人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的所有伪装罢了……你们放心好了,她伪装不了多久的。”
段青茗语气萧瑟,神情落寞,她似乎在说段玉兰,又似乎不知道在说哪个陌生的人。从来没有听过段青茗用这种语气说话的。
秋宁看了一眼夏草儿,夏草儿也看了一眼秋宁,两个人都沉默下去,不说话了。
说不出为什么,夏草儿和秋宁同时感觉到了段青茗的变化,只是这变化从何而来,又是为何而来,这二人可真的说不清楚了。只是隐隐猜测到,事情一定和段青茗这次出门有关,可具体为了什么,却没有人敢问。
因为这次段青茗带了段誉和刘渊一起出府的时候,而没有带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丫头,就连夏草儿,也是被勒令在马场之外跟着,并没有跟着段青茗进山。所以,这些个细心的丫头们自然没法子知道他们一向英明犹如天人的主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段青茗一个人又陷入了深思,那神情亦喜亦悲,又隐隐的失落,一侧的秋宁拉了夏草儿一把,两个人悄无声息地掩门,然后便离去了。
屋子里,就只剩下段青茗一个人。她注视着手上被重新包裹好的伤口,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段青茗是在担心炎凌宇。因为,炎凌宇那个人可恶是可恶,可却不是个轻易丢下别人自己逃跑的人。更何况,这一次,和他在一起的是段青茗。若是按照常理推断的话,无论如何,炎凌宇都不会将段青茗一个人扔下,然后自己逃命的。
若真的有这种事情发生的话,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炎凌宇遇到了天大的危险,不得不自己先行离开,然后,抛下段青茗一个人在路边。要么,就是他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不得不先行离去,甚至没有办法顾及到还在昏睡之中的段青茗。
可无论是哪种情况,都阻止不了段青茗的担心——一个人,做出了违背常理的事情,而这事若是没有一个解释的话,段青茗的心里,无论如何,都会不安的。
可现在,炎凌宇踪迹全无,她又要到哪里去问个究竟呢?
想到这里,段青茗不由地微微叹了口气——哎,炎凌宇,你若真有事要先行离开的话,最起码,你应该叫醒我,又或者是说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啊。现在,你一声不出的走了开去,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的担心?
段青茗用手揉了揉眉心,苦笑了一下,最近超出她能力之外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多得她既来不及缓冲,更没有办法掌控。现在,事情到了炎凌宇的身上,更叫她失了方寸。现在,就连段青茗自己,都不知道明天的明天,应该何去何从了。
段青茗用手抚着眉心,然后,将身体倚在椅子的后背上,疲惫不堪地闭上了眼睛。
炎凌宇,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没有什么事情才好……段青茗自然想不到,当她还在心心念念地想着炎凌宇是否出事的时候,她所想的那个人,刚刚从朝堂之上的急流暗涌之中退了出来。
刚刚,就在朝堂之上,大家对于玉萝公主应该嫁给哪一位皇子,进行了相当激烈的争论。
现在,大家仿佛早有默契地,将所有的矛头,都对谁了炎凌宇。
似乎,他的一个决定,就可以平息那些常人都无法解决的纷争。
夏炎帝垂下头去,认真地看着这个睽违数月的儿子。炎凌宇很瘦,原本就颀长的身体更显单薄,站在这汹涌暗流的金殿之上,有一种风吹即散的虚弱。
望着自己这个从死神堆里挣扎出来的儿子,冷血如铁的帝王眼里,浮出了近乎温柔潋滟的光波。也是第一次的,中年的帝王从高高的玉座之上低着,他望着自己的儿子,用几乎是温柔的声音问道:“宇儿,这事你怎么看?”
炎凌宇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这事,他能怎么看?他又要怎么看?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玉萝公主是非要强塞给他不行的了——若是他接受,那么,万事皆休,玉萝公主和塔图自然可以积极地准备下一个阴谋。倘或炎凌宇拒绝的话,那么,这些人一定会想尽办法,用足手段,将那个原本就没有要的公主,塞到他的三皇子府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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