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的脸,完全黑了下来。
他怒道:“老头儿,你是不是故意的?”
段誉的人矮,身子骨比较小,可是,他站在那里,倒比老头儿,更象是一个师傅。
老头儿听了,慌忙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主次关系,就是我的乖徒弟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不是……那好,那好,我全应了,咱们就按你的意思,成不?这样,你满意了不?”
段誉眨眨眼,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老头儿,似乎不象是这么好脾气的人呵!第一次在破庙见他的时候,他连炎凌宇的侍卫都不放在眼里,第二次看他的时候,那些黑衣杀手们的一听到他报出的名号,二话不说地掉头就走。这第三次,那个阡陌,只被他用了一招,就隔空打物一般地打了下来——这个老头儿,表面看来,邋遢不堪,可是,他骨子里的骄傲,似乎将全世界,都没有放在眼里。
可是,就是这样骄傲的一个老头儿,居然对着自己低三下四的,要求必应?
不得不说的是,这下,段誉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段誉眼珠子转了转,他忽然微笑起来:“我自然是满意了——只不过,若是我一年之内,对自己学到的本事不满意的话,你在外面,不要告诉别人,你是我的师傅,你明白么?”
老头儿一听,连忙拍拍胸脯道:“这个,你有多少心就放多少心吧——因为,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事儿……”
这下,轮到段誉纳闷了。
要知道,他这个做徒弟的所提出的条件,非但老头儿做不到。就算是全天下的师傅们,都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的。可是,这个老头儿怎么说?他全答应了?
段誉狐疑地望了一眼老头儿,说道:“你莫不是诓我吧?”
老头儿听了,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你先别管我诓不诓你,你的条件,我全部答应了不是么?现在,你就是我的乖徒弟了不是?”
段誉听了,扁扁嘴,说道:“哼,跟好人,学好人,跟着巫婆吓假神——都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有两把刷子我还不知道,现在,还居然敢来做我的师傅——哼,师傅,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副,老头儿,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老头儿一听,笑得更欢了。他的眉毛和眼睛,全部都挤到了一块儿。此时,他双手叉在腰上,蓦地仰天大笑起来:“乖徒弟啊,你放好了,师傅既不是好人,也不是巫婆,而且,师傅的刷子有好多把,不止两把那么少的呢,徒弟,你以后就跟着师傅,乖乖地拣刷子吧!”
看到老头儿得瑟的样子,段誉顿时额头布满了黑线,他不理老头儿的疯言疯语,只是很干脆别过脸去,闭目养神去了。
反正,炎凌宇和段青茗就在身边,而且,这两个人,已经服下了老头儿特制的药丸了,所以,他们的安危,段誉并不十分担心。
更何况,段誉也想清楚了,这个老头儿,若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跳上马车,那么,身手一定不弱,拜个这样的师傅,闲时,又可以娱乐一下,对于自己,只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老头儿的想法,段誉可是一点都不担心。因为,但凡段誉想做的事,还没有他做不到的,这其中,就包括有空的时候,恶整老头儿了。
只不过,这老头儿究竟叫什么名字,究竟有什么来路呢,段誉可是完全都不知道的。第一次,在破庙里的时候,他没有报出自己的名字,第二次,在冰洞之外看到他的时候,他报自己名字的时候,也是非常的小声的,段誉站得远,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再以后,段誉就叫他“老头儿,老头儿”的了。
想到这里,段誉忽然睁开眼睛,说道:“喂,老头儿,你究竟叫什么名字啊?说实话,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来路呢……若是别人问起的话,我要怎么答呢?”
段誉所担心的,是这个老头儿,有没有什么冬瓜豆腐的麻烦事儿。若是有的话,到时,人家来一个师傅的债,要让徒弟来还,那可真的麻烦极了。
老头儿居然微微一怔,眼神悠远,似乎,在一瞬间,他就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感觉到段誉阴暗不明的注视,老头儿不由地一笑,说道:“你就告诉别人,你的师傅叫老头儿就行了,你放心好了,打着老头儿的名号,没有谁敢惹你的……”
段誉听了,不由地扁了扁嘴,嘟囔道:“上了年纪的人,都是老头儿,人家哪知道,我的师傅,是哪个老不死的?”
老头儿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他这一笑,马车都开始颤抖,然后,老头儿望着段誉,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忽然一字一顿地说道:“这天底下无论有多少个老头儿,可是,敢打着老头儿的名号闯江湖的,就只有你的师傅一个。”
老头儿的声音,铿锵有力,有那么一瞬间,段誉从老头儿的眸子里,看到了一种睥睨天下的猎猎锋芒。那样的锋芒,犹如耀阳之光,足可以削金断玉,斩钉截铁。甚至,就连整个天下,都将为之俯首。
段誉望着炎凌宇,小小的脸上,既看不出喜,也看不出忧。他只淡淡地说道:“我姐姐就要死了,炎凌宇,你还有什么话讲她听的么?趁她现在还有意识,可你若再不讲的话,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炎凌宇颓然坐在那里,他的手,还按在段青茗的手腕上,那样近乎冰冷的温度,令炎凌宇的心,都凉了起来。手下,有凸凹不平的感觉。炎凌宇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却只看到段青茗的腕上,那一条深且长的伤痕。
炎凌宇的眼睛,象是被烫伤了一般地转了开去,只一瞬间,他的心里,涌上一种陌生的、痛楚的感觉。
现在的炎凌的心,麻麻的,木木的,唯一的感觉,就是满嘴的,血的腥味儿。
那是段青茗的血的味道。
炎凌宇怎么能不记得?当日,在那个山洞里,既没有水,也没有食物,因为失血过多和衰弱,炎凌宇的人,整个儿地昏迷着,想喝水。于是,那个傻傻的女子,居然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血,一滴一滴地喂给炎凌宇喝。
由于处理不及时的缘故,现在,段青茗的手上,留下了一个细长的伤口,红肿,发黑,上面的血,虽然已经凝涸了,可因为是钝器所磨的缘故,伤口的边缘很宽,手摸上去,非常的粗糙,和周围白皙细嫩的肌肤,一点都不相称。
女子的身体,在大夏王朝里最是尊贵,哪怕是小小的瑕疵,都足以影响一个女子的良好声誉。
可是,段青茗却毫不犹豫地将她的肌肤划开,炎凌宇甚至不知道,在那个瞬间,她的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炎凌宇怔怔地抚摸着那道伤口,忽然觉得心口发堵,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一侧的段誉静静地看着始终沉默炎凌宇,望着他心里的感动,表面的沉默,有些纳闷地说道:“炎凌宇,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明明喜欢我的姐姐,可是,却始终不敢表示出来呢?你是嫌她年纪小么?还是觉得,以她的身份,配不起你这个尊贵的皇子呢?”
在古时,皇子的尊贵,取决于他和母族和身后的背景——这个母族,就包括了他母亲的家族,以及妻子的家族,可以说,一个皇子,若是没有良好的出身,再没有良好的后族支持的话,那么,他此后的路,注定要比别人艰难上千倍,万倍。
所以,这些皇子们的正室,绝少是因为爱,通常只是因为需要。
而段青茗,虽然没有一个强大的后族,可是,她也算是一个官家嫡女,段正是个武将,只要一有机会,就可以替炎凌宇披挂上阵,立下战功。这样的段青茗,也算是皇子的中中之选啊,可是,看炎凌宇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
可炎凌宇是喜欢段青茗的呀。
段誉是真的不明白,这个明明昏迷了,都会在醒来的时候,问他段青茗有没有事的炎凌宇,到了好的时候,却是那么的冷漠,冷漠得,根本就不象他自己。
炎凌宇抬起头来,他看了段誉一眼。那一眼,蕴含了太多的东西,段誉一看之下,忽然就说不出话来。
炎凌宇说道:“段誉,你还小,你不懂的。”
段誉一听,愤然而起:“炎凌宇,这话,你骗一下别的小孩子倒了罢了,可是,你知道,你和别的小孩子不同,所以,你根本骗不了我的。”
炎凌宇摇了摇头,他说道:“我是喜欢你姐姐,可是,喜欢又能代表什么呢?我现在的处境,你也看到了,人人都想我死,人人都想我倒下……自然了,这还只是外表,还有更多,是你根本就看不到的。可以说,我已经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了,所以,我不希望,我喜欢的人,和我过一样的日子。”
炎凌宇的眼神非常的真诚,真诚而且悲伤,悲伤而且留恋,那眼神,就象一个倔强的孩子,明明非常喜欢一样东西,可却又勉强地忍着,不敢触手去碰。只一眼,段誉就觉得,这个传说里的炎凌宇,根本就没有别人所说的那样坚强无敌。
段誉别过眸子,朝炎凌宇挥挥手,说道:“可是,爱一个人,不就是要同甘共苦么?为什么,你不问问我姐姐,她愿意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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