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宁想了想,又说道:“还有,月葭,你现在急着使银子不?上个月的月俸,都还在我这里呢……要不,我一起拿给你吧。”
月葭一听,顿时变色道:“不要……”
秋宁奇怪地望着月葭:“月葭,你怎么了?”
月葭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自己的表现太过激,太明显了。她轻轻地吁了口气,说道:“秋宁姐,那衣服我现在穿着也不合适,就先放着吧……还有那些银子……”
月葭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低声哀求道:“秋宁姐,我现在天天干活儿,根本就没有时间出府……还是先放在你那里吧,等我要用的时候,再来和你拿……”
秋宁想了想,说道:“也好吧,你要用的时候,告诉我吧……还有新做的衣服,我先帮你放着,等你回来的时候,就有新衣服穿了。”
月葭垂下头去,手指缠着毛巾,在秋宁看不到的角落,却露出一丝苦笑——那衣服,怎么敢带去呢?怕不是被人抢了,就是又被人撕了,剪了吧?还有银子……呵呵,月葭带过去的银子,还有首饰什么的,只隔了一个晚上,就被人一扫而空了。至于是什么人拿的,这屋子里足足住了八个丫头之多,哪个偷人东西的主儿,又有谁会主动来承认呢?
所以,那些东西,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先放在秋宁这里,最起码,她想用的时候,还有那么一点儿。
月葭想着,抬起手来,捋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头发。她手一抬,袖口下垂,眼尖的秋宁一眼就看到月葭手腕上的一道又一道的红痕。
秋宁早就听说过,不单单是习嬷嬷,就连习嬷嬷手下的人,这整起丫头来是一套又一套的,现在看来,果然不假。可是,这话也不能明着说破了。免得月葭想起了伤心的事儿,又会难过。秋宁只好咬咬牙,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秋菊端着托盘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月葭,连忙把手里的饭菜放到一边,说道:“月葭姐,这是小姐专门吩咐我留给你的……你赶快趁热吃了吧。”
那些菜,全部是从段青茗的例份里留出来的。清炒笋片,红焖蹄筋,醋溜排骨,清蒸京鱼……段青茗的份例,原本就多,再加上她吃得少,而且喜欢吃素,所以,这些饭菜之中的鱼啊,肉啊的,段青茗大多都留着不用,要么,都让月葭和几个丫头分了,要么,就留给其他的丫头用了。原本,这都是吃习惯的东西,现在看来,却恍若隔世,月葭看到这些饭菜,心里顿时浮上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往日种种浮上尽头,就象是触摸不到的年华流金,月葭闻着那些饭菜的香气,不由地,眼泪又流了下来。
秋菊并没有看月葭的事表情,她将托盘里的饭菜一样一样地摆到一侧的桌子上,一边摆,还一边说道:“月葭姐,你今天好口福了,这个蹄筋啊,还有那个鱼,可是小姐专门点的,说这菜是你最喜欢吃的,要给你补补,所以啊,这两道菜上来了,小姐动都没动筷子,就让我给端到一边给留下了……原本,小姐还琢磨着,你若不来,这菜不好往外送呢,还好,说着月葭姐就过来了……”
月葭听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段青茗体恤下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现在,又为了她专门点了这么些菜,比之这些难得吃到的佳肴,她为了这些丫头们的心,才真的让大家感动。秋宁看着月葭一边抹眼泪,又递了条毛巾给她,自己站起来,一边去拿筷子,帮月葭添饭,一边不由地心里一酸,说道:“傻丫头,这菜都快凉了,你还是快吃吧,吃完了才有力气继续哭啊……”
月葭一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不由地嗔道:“秋宁姐当我是什么了?饭桶么?要知道,习嬷嬷虽然严厉,可也不至于饿我的肚子啊……”只不过,那里的饭菜,终究没法和小姐这里的比也就是了。
月葭也饿得狠了。现在闻到了饭菜的香气,也不搭理秋宁了,低下头去开始狼吞虎咽。秋宁替月葭将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有些心酸地说道:“傻丫头啊,你倒还笑得出来……你以前,可是一等丫头啊!看看你现在……”
秋宁说着,微微叹了口气。
要知道,在这府里,任何一个大丫头都等于半个主子。那些粗重的活儿,是从来都不沾边的,说到严格些,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啊。在平日里,她们只要负责安排好下人的事情,管管帐,算算钱,再安排好轮值的人手也就是了。至于侍候主子,也是贴身的,只要将主子的意思吩咐下去,大多的事情,根本就不用自己动手的。
之前的月葭,可以说是细皮嫩肉,手指修长。可是,这离开段青茗的院子不过短短十来天的时间,就象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现在,月葭的手指变得粗糙,而且红肿,有几处,被碰破了,因为没有及时处理,还有经常湿水的缘故,甚至已经渗出水来。再看月葭的整个人都瘦了下去,她原本胖乎乎的脸蛋不见了,剩下的,只是一层皮包骨一般的薄薄的肉皮。下巴尖得可怕,脸色苍白得可怕。再加上她的眼睛本来就大,此时一睁开来,顿时大得有些吓人。
月葭下在和那些排骨们奋斗,此时听了秋宁的话,不在意地说道:“秋宁姐放心好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只要能坚持过这一段时间,我相信一切都会好多了的。”
月葭所指的“好多了”自然是指段正和杜青鸾大婚之事。因为这是府里的大事,即使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也没有法子不关心。
毕竟,生活在这种大家庭里的人,大家都追求最新的新闻,也都显得比较健忘。关于月葭冒犯二小姐的事情,已经渐渐地被人们遗忘。取而代之的,是刘姨娘如何害未来的段夫人,以及段正即将到来的大婚,单单是主定点,月葭就觉得十分的幸运,最起码,小姐肯赏饭菜给她吃,会想她。所以,只要这件事情一过,段青茗自然会招她回来,那么,不论在段青茗的院子里做一个三等丫头,还是粗使丫头,都要好过在外面的许多,许多。
看到月葭狼吞虎咽的样子,秋菊也有些心酸。
要知道,几个大丫头里,秋宁心思缜密,夏草儿嫉恶如仇,只有月葭,虽然表面看来,嘻嘻哈哈的,却是有名的粗中有细的主儿。对她们这些二等、三等的丫头们,也最是关照。平日里,若有些小错什么的,通常都被她包揽了,所以,大家一看到秋宁,就觉得西服,看到夏草儿觉得解气,一看到月葭,却倍觉得亲切。现在,看到月葭这个样子,秋菊的眼泪,也要出来了。
秋菊抹了一把眼泪,说道:“月葭姐,你慢慢吃,你和秋宁姐都在这里,夏草儿姐姐也出去了,小姐身边没有人,我还得回去……”
月葭又咽下了一块排骨,朝秋菊挥了挥手,含糊不清地说道:“去吧,快去吧,小姐身边没人不行。”
秋菊扭头看看月葭,然后含泪走了。月葭继续和她的饭菜奋斗,秋宁倒了杯水,放到一边,她望着月葭的样子,不由心里更加难过起来。
秋菊轻轻回到段青茗身边的时候,段青茗正在静静地喝茶。看到秋菊回来,她只淡淡地问了句:“月葭吃饱了没有?”
月葭这个丫头瘦得厉害,一看就知道没有好好吃饭。现在,段青茗留了饭菜给她,只希望她能多吃一些。
秋菊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泪,望着段青茗,说道:“回小姐的话……月葭姐还在吃呢。”
秋菊踌躇了一下,不知道是否应该将月葭的现况讲给段青茗听——以前的时候,帮她们求情什么的,都是月葭做得最多,月葭现在这种惨状,她若不告诉小姐一声,到时月葭姐若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大家一辈子的不安?
段青茗低下头去继续喝茶,却没有说什么。
看到段青茗没有说话,秋菊小声地说道:“小姐,有一句话,奴婢不知道应该不应该说。”
段青茗看了秋菊一眼,这个丫头的性子一向内向,除了在庄子里的时候,帮刘蓉换药立过功劳之后,再不见她有什么别的举动。就因为那次,段青茗将她升成了二等丫头,因为,在段青茗的心里,这个秋菊,忠诚就够忠诚了,可是为人处世的方面,比之月葭、秋宁,始终欠缺了一点儿勇气和底气。而大丫头,则是要独当一面的人,这样的秋菊,在磨炼上,还稍显不够。
三个大丫头之中,秋宁缜密,什么事交给她都放心,夏草儿爽快,办事绝对不会拖泥带水。而月葭,表面上大大咧咧,却是最得人心的那个,现在看秋菊明显哭过的样子,显然的,是想帮月葭求情了。
段青茗一时好奇了,她真的想看看,这个一向沉默是金的秋菊,究竟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段青茗放下茶盏,淡淡地说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是。”
秋菊用力吞了一下口水,一双手紧紧的攒着衣角,小声说道:“不知道小姐留意到没有……月葭姐现在浑身都是伤……”
段青茗微微地凝了凝眉——月葭浑身都是伤?
月葭一过来,就扑倒抱住了她的腿,根本连脸都没有让段青茗多看一眼,所以,月葭身上的伤,她还真没有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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