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小狮王周容浚第一次见他的小未婚妻柳贞吉时,把刚从老家到京不久的柳贞吉吓得跌入了湖中,小狮王见自己如此威风,果然人见人怕,叉腰仰天长笑,还是他身边的内侍小果子咬牙跳入湖中,把吓得傻了的柳小姐救了上来。
那年,小狮王十岁,在这年里,他的亲兄长刚被封为当朝太子。
倒霉的柳贞吉柳小姐六岁。
救上来的柳小姐高烧不止,三天未褪,醒来后,见着小狮王就瞪圆眼,小狮王觉得有趣,他本想磨得他母后退了柳太傅家这小幺女,之后就再也不提了。
定康十五年,当朝皇帝周文帝年逢四十不惑之年,周皇朝古来有逢十必庆的习俗,遂不等皇宫中有什么动静,底下的人早在年前,就为这事忙和了起来。
当朝太傅柳艏柳家,也因这事绞尽了脑汁。
柳家祖籍渭明,离京不近不远,不到千里,快马一日跑上两百里,三日就可到。
柳艏之父柳相保柳相爷一生有六子四女,其中大老爷柳艏,五老爷柳艟同母,二老爷柳舢,三老爷柳艅、四老爷柳艆、六柳艋乃三个不同的姨娘所生,柳父死后,柳家一直没分家,主家由柳老夫人把持,一直到如今。
柳艏是在长安末年,定康一年才当的太傅,当时周文帝登基为帝,他乃当时周文帝大皇子周鸿渐的先生,遂周文帝封赏时,代柳家站在太子这一边的他理所应当地成了皇家的太傅,教导众皇子读书。
正一品的太傅之位,其实没那么好当,尤其近年来皇上偏爱当朝相爷之妹丽妃之子明王,冷落太子周鸿渐,柳艏这太傅就越发的不好当了。
文帝年中过寿,这年一过,柳艏就听说相爷府从江南得了一座白玉观音像,玉像晶莹剔透,观音栩栩如生,便连座下的童子,一笔一勒都传神得很,很具仙气……
皇上这几年信佛茹素,柳艏一听,就知李丞相又占了先机去了,他这边虽早派人去寻了,但到底还是没有得手什么拿得出来的好物。
这边柳艏一从宫里回来就进了书房,柳夫人柳孔氏得知刚纳不久的纱姨娘捧了参茶去了书房,不由冷笑了数声。
这时静坐她身边绣花的柳贞吉听到那声冷笑,心口不由跳了一跳。
她穿到周国近十年,眼看着这世的父亲纳了九个姨娘,其中五个,就折在了她这世的母亲手里……
如若再加上这个,算是六个了。
柳贞吉前世乃一般人家出身的普通人,小半生里安份守己,连买东西别人多找她五毛钱都要还回去,遇上不讲理的恶人,她还句嘴都要结巴,哪见过这等眉眼不动就能实行的生杀之事,所以尽管来了近十年,看了近十年,一知道有人要死了,她还是免不了心惊肉跳之感。
她是定康五年来的周国,前身那个小姑娘年仅六岁,她刚来周国一天,刚进柳家这大宅子,就被前身小姑娘定的那未婚夫吓得进了湖里,呛了几口湖水,生了好几天病,其后柳贞吉见多了柳家的黑暗,受够了小狮王的恶作剧,自找死路几次都没死成,一路忍着,居然也活到了这个岁数。
等今年年底,她与狮王的婚期就要到了,柳贞吉一面绣着她的嫁妆,一面很想再去死上一死,她实在不想嫁给那个一见面就必扯她头发的混世魔王。
现在又听到喜怒不形于色的母亲的冷笑,知道不久之后她就会动手,柳贞吉心中不知为谁哀鸣了一声,头低得更低了……
她真是不适合在这不知名的古代生活。
这时柳孔氏见小女儿头快低到绣框里去了,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发出声来却是轻轻柔柔,“吉儿……”
“是,娘……”柳贞吉一听,后背一紧,慢慢地抬起头来,朝孔氏乖巧地笑。
她这个母亲表面宽和大度,实际上掌控欲特别强,这家中有哪一样不随她的心,她都有法子最后顺了她的意。
那些不顺她意的,即便是她前大嫂王氏,也被休回家去了,现在哭都没地哭去,因为她娘给她大哥找了个家世没差她几许,容貌更漂亮,性情温柔的新媳妇,一连三年,给她大哥添了两子。
这家里,柳贞吉第一害怕的就是她这个娘,第二就是她那不比她娘心慈手软多少的二哥,三就是一家之主的柳父了,至于那总对她凶神恶煞的狮王,因一两个月才见一次,暂排在了第四……
“坐要有坐姿,你是大家小姐,莫学了那些小家子气去。”孔氏无视小女儿那怯懦不敢看她的眼,朝女儿那芙蓉玉面看了好几眼,接着吐了口气,喃喃道,“也就这张脸能看了。”
就冲着这张长开后越发绝色的脸,狮王也会娶了她。
若不然,按她这女儿胆小如鼠的性子,那刚烈如火的狮王未必真想娶她。
孔氏早年对小女儿能得皇上皇后的眼,把她许给狮王的事欣喜若狂,但在小女儿长大后越发胆小,人笨如猪后,那份喜悦就慢慢地沉了下去。
她觉得聪慧一点就透的三女儿要适合当狮王妃一些,可惜了,三女儿去年进了贾太师家的门,当贾家的五公子夫人去了。
她这小女儿,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让她杀只鸡都不敢,能长成绝色,得皇家的眼,孔氏也就当这是蠢人有蠢福了。
只是,眼看她成亲在际,怎么教还是这般愚笨,孔氏真是怕她嫁进狮王府没几个月,就被狮王府的那群美妾生吃下了肚,她这笨女儿还只会睁着无辜呆拙的大眼睛不知为何。
孔氏一想到这小女儿的以后,心烦意乱得很,那纱姨娘故意去书房行勾引之事都没那么在意了。
反正不用多久,她就能废了她。
“吉儿。”又坐了一会,孔氏搁下了手中的针线,喊了柳贞吉一声。
“是,娘。”柳贞吉抬起了头,大眼朝母亲眨了眨,很是乖巧。
“天色不早了,到用膳之时了,你去书房问一声你爹,问问他,他今晚在哪用膳。”孔氏淡道。
小女儿年末就要嫁给狮王,以后就是狮王妃,孔氏也不怕她去,那老不休不给小女儿脸。
“是,女儿这就去。”柳贞吉乖乖地应了一声。
孔氏不喜她这乖巧到呆笨的样子,觉得任何一个人都可把她生吃活剥,但柳艏喜欢他这个小女儿这大人说什么都好的性情,认为按她在家听话的表现,出嫁后再从夫,当乃当今妇德表率。
遂等仆人进来通报,说小女儿在门外等着见他,他忙放开了附在爱妾胸前的手,起身把裤子往上一顺,腰带一绑,长袍掀下,这便就看不出什么来了,随即他咳嗽了两声,正了正脸色,对其道,“去屏风后理理,我跟吉儿说几句话,你不要出声。”
房事到一半,纱姨娘脸色绯红,见大老爷已经恢复了往常,她娇声不依地叫了一声,“还没完,奴婢不依嘛,老爷行行好……”
“好了。”见她缠上来,柳艏脸色变了。
纱姨娘见他语气不耐,就知这时撒娇无用,便抱了散落一地的衣裳,猫着腰流着清泪,故作可怜伤心地去了屏风后。
柳艏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叹了口气,走到屏风前,对后柔了口气,“好了,你乖乖的,你要的那套玉珍阁出的头面,我叫柳贵明早就去拿。”
“谢大老爷,奴婢就知道,您还是心疼奴婢,心中有奴婢的……”屏风后,传来了纱姨娘破啼而笑的声音,里头还带着几分媚意,引得柳艏下腹又是一紧。
“老爷,”不等柳艏有所反应,守门的仆人柳桂在门口出声,“小姐进来了。”
柳艏立马脸色一整,满脸正色,大步走向了太师椅,朝外道,“进来。”
“爹……”柳贞吉一进书房门就闻到了轻微的一股男欢女爱后的膻味,她当是没闻到,不过也没往书案前走,离书案远远的就朝柳艏施了礼。
柳艏走到桌前,才发现小妾的肚兜还在太师椅下,这时他脚不着痕迹地一勾,把它勾到了暗处,见小女儿也不靠近,他脸色更是慈爱无比,朝她道,“吉儿所来何事?”
“娘让我过来问问,您今晚是在何处用膳?”当传话筒的柳贞吉尽忠尽职。
柳艏不想回后院同孔氏一同用膳,但前来问话的得他心的小女儿,略思忖了一下,朝女儿和颜悦色地道,“爹有好几日未与吉儿一道用膳了罢?”
“是。”柳贞吉小声地道。
“那就今日一道,等会爹就回后院,你去跟你娘回一声。”
“好的,那女儿这就去了。”柳贞吉朝柳艏欣喜一笑,又福了礼这才离去。
柳艏望着女儿窈窕的背影离开,想起狮王今天早朝时所说的明天要来柳家做客的话,不禁欣慰地抚须而笑。
他小女儿注定是狮王妃,柳家在朝廷中的权势,可不是那么好削弱的。
柳艏这厢在思忖,那厢屏风后,纱姨娘声声娇弱地啼泣了起来,引得柳艏刹那回过神,这才想起他刚已答应了与纱姨娘在纱浣院用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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