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柔郡主是哭着回去的,常州王妃看了颇为心疼,抱着女儿痛骂叶潜一番,接着又开始骂常州王。说是堂堂天家王侯,宝贝女儿如今被人欺负了去,怎么他连个屁都不知道放,难不成真是因为怕了外戚新贵不成。
常州王也感到十分憋屈,这事关他何事啊,他开始就说了那个叶潜实在不是良配,无奈这个女儿是飞蛾扑火地自己要往上凑,如今好了,弄得这么没有面子,还不是他去想办法。
在常州王妃的哭骂下,常州王痛定思痛,先去找了清河侯王严,听听他的看法。去的时候也没抱什么希望的,可是回来之后却是大受启发。晚上回来,先是庆幸地如此这般安慰了妻女,只听得常州王妃惊得张大了嘴巴,而怀柔郡主却是哭着摇头:“那又如何,他便是曾是阿瑾姐姐的入幕之宾又能怎么样呢,我喜欢的是现在的车骑将军,而不是当年平西侯府的小奴!”
常州王妃连连皱眉:“我的傻孩子,你别傻了,这个男人身家如此不清白,只怕还不知道身上多少风流帐呢。你不是说他府中还有个什么秋娘吗?我看那个秋娘也是一个有心计的,你若真嫁与了他,还不知道多少糟心事呢,还是快快死了这条心,我和你父王自然为你寻一个家世清白的人家来配你。”
怀柔郡主闻言,却哭得越发伤心了。
第二日,常州王和清河侯王严一通进宫面见了太后,问起了叶潜抗旨的事情。太后一听,冷哼一声道:“好个叶潜,难不成竟然如此自傲,怀柔是我天家的女儿,竟然配不上他吗?”
常州王想起女儿昨晚哭得眼睛都红肿成了桃子,对叶潜真是咬牙切齿的恨,当下便撺掇道:“怀柔这丫头是刁蛮了些,这叶潜是当今皇后的亲弟,眼光高看不上本也正常,可是气就气在,这门亲事可是太后您老人家属意的,这叶潜看不起我常州王也就罢了,可是如今他是不把您老人家看在眼里啊!”
王严从一旁皱眉,低声道:“太后娘娘,依为臣看,这个叶潜确实心高气傲。为臣听说,皇上已经下旨要给叶潜赐婚,可是叶潜竟然抗旨不遵呢。”
王太后听得眉头紧皱:“真有此事?”
王严肯定地道:“太后若是不信,问一问皇上便是了。”
王太后闻言,当下便命宫女召来皇上赵彘一问究竟。
皇上见母后忽然召见自己,请知不妙,待一进长寿殿,便见母后左右立着清河侯王严和常州王,当下心中已然明白。他缓步踱出,上前参见太后间,心中却是已经有了计量。
王太后冷眼瞅着自己那个皇帝儿子:“皇儿,怀柔的婚事,你到底作何打算?哀家怎么听说叶将军竟然抗旨了呢?”
皇上一笑,上前道:“母后消息好生灵通啊。”说着这话,虚眼笑看一旁的清河侯。
清河侯却只眼观鼻鼻观心,只做没看到。
见此情景,皇上脸上依然有笑意,可是眸中却闪过一丝狠厉。不过他是何等人也,这丝狠厉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依然是对太后娘娘浓浓的孺慕之情。
王太后闻听皇帝儿子这般说话,抬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挑眉道:“怎么,皇上还要怪哀家多嘴?”
皇上嘿嘿笑着,忙道不敢,说完不敢,这才缓缓道:“母后有所不知,朕确实向叶将军提起过赐婚一事,可是最后没能赐婚,却不是叶将军抗旨不遵,而是儿臣和叶将军一番深谈后,觉得这叶将军实在不适合当怀柔妹妹的夫婿呢。”
一旁常州王听了这个,禁不住冷嗤一声,想来也是,区区叶潜,不过是低贱奴下出身,还曾为朝阳公主面首,这种男人,怎么配得上他堂堂常州王家的郡主呢!
王太后自然也想到此节,可是她也明白自己儿子对叶潜是要委以大任的,万万不会拆穿此事,当下不由疑惑地看向儿子。
谁知道皇上洒然一笑,朗声道:“我大炎朝不日即将出兵南蛮,直攻南蛮之都泗水城,叶潜当为大将,为我率军南征。这南蛮乃毒瘴之地,此去南征凶险异常。若是此时朕为他和怀柔妹妹赐婚,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那么朕的怀柔妹妹岂不是要守寡了吗?”
这话一出,在场一王一侯一太后倒是各有想法。王太后想的是,叶潜这厮若是能帮着彘儿去打仗,倒也还好。清河侯想的是,若是再让他去打仗,打赢了怎么办?那岂不是他在朝中地位越发高升?可是呢,若是就此死在南蛮,那真是省了自己的麻烦呢。而常州王却是恨恨地想,南蛮确实是毒气弥漫瘴疫横行,若是这小子就此丧命在南蛮,那自己的女儿终于可以不必想着他了。
当下在场几人各有想法,不过几个人都想自己的心事,竟然没有一人提出异议。
皇上目光扫过几人,明白赐婚抗旨一事就此过去,估计也没人提及了。若是这时候提了抗旨,叶潜就别想远征南蛮了,于是大家的想法也都各自落了空。
此次大炎朝出兵远征南蛮,距离上次收兵时日实在不久,是以朝中上奏反对者众多,反对者大多认为南蛮如今并无侵犯大炎朝的动静,而南征劳民伤财耗资巨大,且战事一起怕是即将烽火连年,不利民心。
可是皇帝赵彘却力排众议,并召来叶潜询问:“若是要你取下南蛮之都黄沙城,需要多少兵马,多少时日。”
叶潜上次进入南蛮境地取了高棉城,对南蛮地势和兵力已经有所了解,而离开南蛮之时,他也派出探子开始混入黄沙城了解当地的风俗民情地势。此时天子询问,他只略一沉吟,便道:“需十万精兵,三个月即可。”
皇帝闻言大喜,点头道:“若是只需十万精兵,三个月便能打下黄沙城,朝中那些唧唧歪歪的老匹夫们可以从此闭嘴了!”
叶潜点头。
皇帝喜过之后,眉目间却染上担忧:“叶潜,军中无戏言,你可知道,若是三个月内无法攻下黄沙城,等着你的会是什么下场?”
叶潜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神情淡定沉着:“皇上放心,叶潜若是三个月内无法取下黄沙城,愿意听凭皇上处罚!”
皇帝连连点头,凝视着叶潜,神情犹如望着一箱的宝藏,半响忽然哈哈大笑。
数日之后,叶潜为将,领命南征,朝中众人不知道多少看热闹的,全等着这个往日无坚不摧的少年将军出一个大丑,到时候看皇帝该如何处置他。
当这个消息传到朝阳公主的耳中,她皱了下眉,淡声冷道:“他倒是胆子够大,竟然夸下如此海口!”
一旁的锦绣脸带忧虑:“若是叶将军三个月内无法攻下黄沙城,那可怎么办呢?”
朝阳公主轻挑娥眉,望了眼锦绣:“你何必操这个心呢。”
锦绣无奈苦笑,心道叶潜与我何干,我操这个心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小侯爷。怎么你这个正主儿却是一点不急的样子。
就在这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一个白嫩的肉团儿轻手轻脚如同偷腥了的猫儿一般溜了进来,他先是小心看着朝阳公主的脸色,见她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当下便挪蹭着来到朝阳公主身边,小胖手拉住朝阳公主的衣袖,用着童稚的声音软糯地哀求道:“母亲,阿狸也好想当大将军啊……。”
朝阳公主望着窗外,眉目冷峭,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肉团儿好生委屈地瘪了瘪嘴,红润的唇儿小声嘟哝道:“我也要骑着马,握着长剑……。”
朝阳公主闻言,忽然冷笑一声:“若是真要骑着马拿着长剑,那便不能吃桂花栗子糕了。”
肉团儿一听这个,小眉头皱起,眸子里闪着不敢置信的光芒,委屈地问:“为什么?”
一旁的茗儿见此,掩唇而笑:“小侯爷,你何曾见过叶将军爱吃桂花栗子吗?”
肉团儿闻言撅了撅嘴:“我哪里知道啊!”
茗儿蹲下来,从怀中取出手帕道:“小侯爷,没有哪个将军每日里都想着吃,连自己的嘴巴都没擦干净。”说着,茗儿用手帕替他揩去唇边的糕点屑。
锦绣原本心中忧虑,此时见此情景也忍不住笑了:“小侯爷,你是想吃栗子糕呢,还是想当将军呢?”
肉团儿阿狸想了想刚才从厨房里偷偷吃的美味糕点,再想想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比较来比较去,发现这个决定好生难做啊!不由得叹气连连,垂着大脑袋不言不语,小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朝阳公主见此,唇边也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
主仆几人正在这里拿阿狸取笑,忽听到外面来报,说是门下有来自淮安的急信送来。朝阳公主闻言,忙令人呈报。
很快信函呈了上来,朝阳公主拆开,谁知只看了几眼,她脸色便是一变,秀美的手指尖都在微微轻颤。
正垂头丧气的小侯爷阿狸见此情景,上前拉了拉母亲衣角,软声问道:“母亲,父亲信中说了什么?”
朝阳公主望了眼自己的儿子,尽量让语气平缓:“你的父亲,生病了。”
她将信函放在一旁,蹲下来,将手轻轻搭在儿子柔软稚嫩的肩膀上,温声道:“阿狸,你要跟随母亲去一趟淮安了,去见你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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