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公主转首望了一眼碧罗夫人,淡然道:“只是你小看了那个男人而已。”眸光中的淡定和微微的不屑,让碧罗夫人感到一点刺痛。
碧罗夫人不再说话,她眨了眨眼睛,凝视着朝阳公主,良久后,终于道:“那又如何,左右眼前这个好戏是跑不了的,世人也不会去管这是真的还是假的萧桐,只会知道,皇后娘娘难忘旧情,夜会情郎。”
朝阳公主蹙眉望着锦账里那对男女:“你到底对她施了什么法儿?”
碧罗夫人的目光转向叶长云和“萧桐”,笑哼了声道:“我看她是真怕了,怕我拆穿她以前的事,竟然找了人要来刺杀萧桐。”
朝阳公主眉目不动,淡声道:“你是守株待兔,她一来,自然入了你的道儿。”
碧罗夫人敛袖,掩唇笑:“可不是么,其实若不是她如此狠心,竟然要杀这个昔日的枕边人,现在也不至于被人剥得光溜溜的放在那里。”
朝阳公主轻声叹息:“这件事若是真得传扬出去,丢的是皇家的脸。”
碧罗夫人感到一点没来由的困乏,她斜望朝阳公主:“我看你担心的不是丢皇家的脸,是担心丢叶潜的脸吧。”
她咬了咬牙,嘲讽的笑道:“若是天子为此一怒,怕是连叶大将军都要受到牵连,到时候,你和他的婚事也成了泡影,那才叫热闹呢。”
朝阳公主轻哼一声,眯眸道:“若是这件事真得传扬出去,到时候你碧罗夫人怕是也要受到牵连。依照如今皇上的性子,怕是最好也要落个赶出敦阳从此后不得踏入一步了。”
碧罗夫人满不在乎的扬眉道:“你也太小看你这皇弟了。我看这天子一怒之下足可天子一怒,血流漂杵,我小小碧罗,便是皇上还顾念成轩的一点情分,顶多是个留个全尸罢了。可是那又如何,以我这贱命,换的当今皇后娘娘,怎么算也是该知足了。”
朝阳公主轻吐一口气,惋惜地道:“你是个不怕死的,可是本宫也记挂着你我从小的情分,又怎么能忍心让你去死呢,所以我已经想替你想好了办法。”
碧罗夫人挑眉:“你在说什么?”
朝阳公主回首,望定她:“你一定忘记了,当日你夜诱叶潜,是谁为你调制出菊凝的,又是谁亲手来将菊凝放给了叶潜。”
碧罗夫人皱眉,依然不解地盯着朝阳公主道:“是你的小侍女茗儿。”
朝阳公主点头笑:“我既然敢留下侍卫侍女孤身来见你,自然想到了对付你的一个法子。”她笑了下:“那就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碧罗夫人大大皱眉:“你,你……。”
朝阳公主上前,皓腕轻动,握住碧罗夫人的手道:“你身上香味太浓,以至于没有闻到迷香的味道吧。不过我看你困了,还是也睡一觉吧。”
碧罗夫人大惊,忙要开口呼道:“来人——”可是话没说出多少,便感到天昏地转,几乎跌倒在地,她踉跄着扶靠在地板上,恨声道:“刚才你和我说话,原来根本就是在拖时间。”
朝阳公主细眸俯视着她,淡声道:“你只一心想着要让她出丑,故意把闲杂人等都遣散了是吧,现在反而没人帮你了。”说着这话时,她提起裙摆,抬起脚来,绣鞋轻轻踢出一脚,却是恰好将碧罗夫人踢倒在地。
做完这个,她径自取了一旁一壶冷茶,走到锦账前,拉开锦账,将那冰凉的冷茶尽数泼在叶长云头上脸上。
这边碧罗夫人已经浑身虚软地跌倒在那里,喉咙里如同塞了棉花一般难以出声。叶长云却是挣扎着渐渐醒来,她睁开迷蒙双眼,先是看到朝阳公主冷眼俯视着她,倒是吓了一跳。
恍然间仿佛回到少女时代,她依旧是那个低下的奴婢,当下大惊,正要匆忙下跪见礼,可是一起身间,却见自己浑身赤着,身边却是躺着一个男人。
她瞪着这一切,所有的记忆回笼,望着眼前这个赤着的男子,眼泪几乎崩溃而下。她胡乱提起一旁罩衣披上,紧咬银牙,狠狠地踢打着那个男人,踢打一番犹自不解恨,一把抓过一旁散乱的金钗,就要插向这男子的喉咙。
朝阳公主冷眼旁观,适时提醒道:“留他一条命在。”
叶长云却是气恨交加,含泪怒瞪着朝阳公主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还是说你和她一起如此算计我!”
朝阳公主淡声道:“你若是心里有气,爱杀谁便杀谁,但只是现在时间紧急,几位侯夫人和顺义公主怕是马上就到,你还是赶紧穿上衣服的好。”
叶长云惊出一身冷汗,看看一旁倒下的碧罗夫人,心中恍惚明白,连忙胡乱穿戴上了。
朝阳公主命道:“你把她拉到床上,免得别人看了疑心。”
叶长云犹豫了下,便赶紧去拽住此时已经昏迷过去的碧罗夫人,可是碧罗夫人生得丰润饱满,她一个女子拉动起来实在费劲儿,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朝阳公主,见她竟然半点过来帮忙的意思也没有,当下只要咬紧牙关,使出浑身力气,将她搬到了床上,和那个赤着的萧桐并在一起。
她恨恨地看着床上这二人,含泪咬牙道:“这个男人是你的旧相好,你自然是舍不得,可以我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将他——”
朝阳公主轻轻哼了一声。
此时,清河夫人和常州王妃,协同顺义公主,正在侍女的陪同下,一并往这里行来。这三位之中,除了顺义公主面上忐忑,其他二位却都是面带笑意,雍容自得的模样。
她们来到后园之时,却见后园灯火通明,皇后娘娘和长公主朝阳公主在这里下着弈棋,不由得皆是诧异。其中顺义公主更是不解:“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朝阳公主手捻一刻棋子轻笑道:“是碧罗夫人请了我和皇后娘娘,说是要看戏,但只是她把我们二人引领到这里后,自己不见了踪迹,我们觉得无聊,便在这里下棋。”
叶长云也笑得温柔和煦:“妹妹怎么也来了?今晚倒是热闹。”
一旁的清河侯夫人低首望了眼两个女人,却见叶长云手指尖冻得发抖,不由冷笑道:“这么大冷的天,皇后娘娘和公主竟然还有这样的雅兴。”
朝阳公主抬起细眸,淡淡瞥了清河侯夫人一眼:“夫人也颇有雅兴,竟然星夜来探密友。”
常州王妃见此,忙笑道:“碧罗夫人叫了我们前来,自己却躲了起来,也不知去了哪里。”
一旁的侍女并不知道这其中因果,只记起夫人吩咐,当下答道:“夫人说过,若是几位夫人前来,便引各位去岛上楼阁。”
常州王妃听了便道:“不如我们一起去楼上,一来找找碧罗夫人,二来也好避寒。”
她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反应各异,顺义公主皱起了眉头,清河夫人目中露出疑惑,唯独朝阳公主和皇后叶长云,相视一眼道:“也好,我们一起上楼吧。”
一行人来到楼上之时,顺义公主走在前面,她登上台阶后,第一个看到屋内帐子中的情景,当下脸色便煞白一片,僵在那里。
常州王妃见了,惊呼一声,忍不住往后退一步,口中皱眉谴责道:“碧罗夫人也忒的胡闹,这是在耍我们玩儿吗?”
清河夫人,冷眼瞅了下皇后和朝阳公主,哼笑了一声,转身径自走人。
朝阳公主却是发现顺义公主的异样,上前扶住她,却发现她手上冰冷。
顺义公主颤抖地靠着朝阳公主,哀声道:“皇姐,我们走吧。”
朝阳公主扶着她一起离开,待到了楼外,却见众侍卫正候在外面,而朝中新晋的左将军已经率部将这小楼围了个水泄不通,见到朝阳公主和皇后一起走出,忙上前请安谢罪。皇后叶长云和两位公主同乘一辆马车,待到上了马车后,叶长云只在那里低头发呆,而顺义公主却是目光躲闪,只看着马车外。朝阳公主见顺义公主如此,心中不免疑惑,可是此时多事之秋,便也没有细问。
这马车行至街上,恰好此时宫中派了辇车前来接应皇后叶长云,朝阳公主正想着离开,可是谁知道忽地宫中传出几声钟响,这丧钟之声在这冰冷的夜里格外瘆人。辇车之中几个女人都是一惊,就连发呆的也不再呆了,纷纷凝神听着那钟声。
这钟声一声落下,又是一声,一直响到最后,听得马车中几位女人的心都一直往下坠,坠到了寒冷的冰窟中。
宫中丧钟,若是响七下,便是皇亲王侯,若是响九下,那便是天子驾崩。
当最后,钟声响了八下的时候,叶长云两只手已经几乎将衣服攥出冷汗来。
好在,这钟声在第八下之后,终于不再响了。
她虚软地闭上眼睛,劫后余生一般地暗暗吐出一口气。
可是一旁的朝阳公主却是愣住了,她不敢置信地怔忪在那里。
半响之后,她咬唇,唇中发出压抑的啜泣。
“母后——”丧钟连响八声,现如今能够享此荣的也只有当今太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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