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彦被带进来的时候,脸上写满了狼狈和不堪。
他是因着叛国被谢淮南当场抓了现行的,要说比靖帝更愤怒的是谁,那就是在边疆苦战的百姓们了。
这些人浴血奋战,一不留神就会丢了性命。可是萧君彦却里同外敌,那是生生的将他们的命往火坑里推啊!
所以看管萧君彦的士兵们自然不会好好待他,既然主将下达了不许他死的命令,那他们就保证让他不死。那种可以让人活着,却又格外变态的手段,士兵们是每想到一条,就争先恐后的试验在他的身上。
所以不过短短数日,萧君彦的模样已经可以用形容枯槁来描述了。
见到靖帝,萧君彦垂下头掩盖住眼中的阴霾,却也拒绝下跪。
看他这模样,身后的士兵一脚踢到了他的膝盖上,也让萧君彦不由自主的扑倒在地。
靖帝对这一幕看在眼里,一双眼睛在萧君彦的身上打量着,良久才道,“萧君彦,你可知罪?”
却不想,萧君彦竟然直直的抬起头,嗤笑道,“成王败寇,何罪之有?”
他心知自己如今翻身无望,跪在地上的时候,亦是一脸刀枪不入的模样,直看的靖帝咬牙切齿。
他这话一出,靖帝立刻冷笑道,“成王败寇?你见哪个王是拿着自己的臣民去向他国求利益?你又见哪个寇是把前方将士的命白白的拱手让人!你也配说这四个字?”
靖帝的话一字一字如同刀子一样刺进了萧君彦的心里,萧君彦无话可说,便闭口不言。
靖帝不叫他起来,他就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跪在原地,也不发言求饶。
靖帝冷冷的看着地上的萧君彦,好一会儿才道,“乱臣贼子,你当日是怎么在朕的面前说的?朕将统帅三军的位置给你,就是让你去拿着士兵们的命向敌国讨好的么?!”
后面的话,靖帝说的格外咬牙,他的声音如滚雷一般在御书房内响起,空气中的低气压更是叫在场的人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偏萧君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嗤了一声道,“要杀便杀,哪儿来那么多的废话!”
他这话一出,立刻叫靖帝变了颜色,随手从侍卫的腰间抽出一柄利刃来,明晃晃的剑尖指着他道,“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杀了你!”
萧君彦不闪不避,道了一声,“信。”
他这些时日饱受折磨,早知道自己免不得一死,便也懒得再说其他。
见他这个模样,靖帝咬着牙道,“好一个萧君彦,来人——”
靖帝这一句话没有说完,就听得门外内侍监尖锐的声音响起,“定南王求见。”
这话里带着几分的急迫,甚至于内侍监的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中年男人急匆匆的进来,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皇上,臣弟有罪!”
定南王这些年在边疆,鲜少过问朝中之事。他最是爱惜羽毛的人,如今自己的亲生儿子却做下这种事情,怎能不叫他痛心和愤怒?更何况,定南王府也不止这一个儿子,总不能叫他一个毁了另外一个!
靖帝虽然生气,可也知道事情不能一概而论,当下就将定南王扶了起来,道,“朕知道你绝无二心,只是......”
定南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位皇上爷是等着让自己表态呢。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逆子犯下如此罪恶滔天之事,臣弟不敢保他,只求皇上给他个痛快吧。”
定南王的不求情,早就在萧君彦的意料之中,当下就惨然一笑道,“好,好的很。我原以为你只是偏心,不想你的心从来没在我身上!”
“逆子!”
萧君彦却对定南王的愤怒恍若未闻,木然的跪在地上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做了叛国贼不假,也跟定南王府没有关系,皇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靖帝被他这个态度气道,顿时朝着外面吼道,“来人,将他给朕关到天牢里,责令三司会审!”
直到萧君彦被拖下去之后,定南王这才起身道,“逆子不孝,臣弟惭愧,自请回边疆,替我朝守着大好河山,也算替这个不孝子恕罪了。”
他在这京中待得时间也算不得短了,靖帝也没有理由留着他,只略略点头道,“也好,不过此事也不急在一时,总要准备一番的。”
定南王自然也知道此事急不得,只是表忠心罢了,当下就道,“是,臣弟明白。”
靖帝的身体没有大好,刚才又发了这样一通火气,这会儿就有些喘不过气来,萧君夕见状,连忙令人去宣了御医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忙碌之后,靖帝的脸色方才微微好转。
见这般情景,定南王也不再多留,请了安便出来了。
直到他走了之后,靖帝才收了脸上的笑意,凝重道,“谢卿,你跟敬王去一趟兵部。”
听到这话,谢淮南登时明白过来,严肃道,“遵旨。”
一连几日,萧君夕都是早出晚归,谢如琢知道他忙,便也不去添乱,只是日日的陪着叶贵妃和萧歆宁,日子倒是格外的自在。
而齐王府里便没有这么闲适了。
沈婧慈刚小产过,自然是不能侍寝的。可是当萧君涵破天荒的在慈院过夜之后,第二日沈婧慈去向慕容婉请安的时候,慕容婉才相信了这个事实。
无他,只因沈婧慈身上的香味儿。
那是叶贵妃赏赐下来的熏香,慕容婉原先是为了加深他们夫妻间的感情,谁料想转头就成了萧君涵宠幸他人的证据!
那日叶贵妃曾说过,这香须得熏足了时辰才能附在身体上,她当日在萧君涵的书房呆了小半个时辰,出来后身上只是若有似无的味道。可是今日的沈婧慈身上却是格外的浓烈!
仿佛有一记无形的巴掌抽在自己脸上一般,偏偏沈婧慈还好死不死的问了一句,“王妃莫不是身子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闻言,慕容婉恨得咬了咬牙,冷笑道,“侧妃果真好手段。”
沈婧慈自然知道她值得是什么,当下就微笑着还嘴道,“过奖了,妾身还是比不得王妃,毕竟王妃才是这个府上真正的主子。”
说到这里,她又莞尔一笑,掩口道,“是了,瞧妾身糊涂的,上一个齐王妃也是觉得自己是主子呢,可惜啊......”
那段时间秦婉怡闹着和离的时间在京城之中是风风雨雨,慕容婉自然是清楚的。若说这其中没有沈婧慈的手笔,她慕容婉打死都不相信。
所以沈婧慈这话,是赤裸裸的示威。
“哼,你倒是伶牙俐齿,可惜如今你遇到的是本公主,谁能笑到最后,咱们走着瞧!”
眼见着慕容婉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沈婧慈只勾起一抹冷笑来,缓缓道,“好啊,妾身等着。”
说完,沈婧慈再不看慕容婉,转身走了出去。
留的身后的慕容婉咬牙切齿道,“反了她了!”
听得屋内响起器皿碎裂的声音,沈婧慈这才收了脸上的笑意,换成了阴冷无比的表情。
她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才让萧君涵重新的开始重视自己,若不趁着此时将慕容婉打压下去,她可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本钱了!
但是不管如何,这个府上只能有一个人做主子,那就是她沈婧慈!所以慕容婉,且等着吧,你的下场已经注定了!
她刚回到慈院,就见一个内侍站在门外,沈婧慈微微一愣,顿时便换上了喜色,走了进去。
“给爷请安。”
沈婧慈一个礼没做完,就被萧君涵搀扶了起来,柔声道,“你身体还没有大好,这些虚的礼数就免了吧。”
沈婧慈点头谢过,顺势坐到了他的身边,问道,“爷不是才出去一会儿么,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听到这话,萧君涵的神情顿时便冷了下来,沉声道,“今日本王出去联络旧部,才得知了一个风声,如今工部、吏部、礼部三部联合着内阁大学士等人,准备联名上书,奏请立储!”
而这个王储,自然不会是他萧君涵。
如今的形势,萧君涵已经看得十分清楚了,萧君夕眼下风头极盛,恐怕再无他的容身之地。
沈婧慈倒是对此十分淡定,只微微笑道,“对于这个结果,王爷不是早已经预料到了么,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咱们眼下要做的,便是赶在立储之前,将这个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萧君涵握着她的手道,“慈儿,本王眼下能依靠的便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帮本王!”
“王爷怎么能说只有妾身了呢,九城兵马司里有咱们的人,节制巡防上也有咱们的人,萧君夕便是再厉害,可一旦皇城跟外界的联系被掐断,他便再无回天之力。届时,再有妾身的七千暗卫集合在京师之内,这个京师就如同铁桶一般。就算是各方人马赶过来,也是为时晚矣。”
听到她那七千的暗卫,萧君涵的眼中便格外的亮。他没有想到,不过是冷淡了沈婧慈这么几天,就得到了这样的一个惊喜。他早就怀疑沈婧慈有瞒着自己的势力,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多!
然而没有关系,这些势力现在终究是为他所用了!
念着,萧君涵脸上的喜色越发的浓重,道,“好,就如你所说,但是眼下刚平定了大越之战,还有五万兵力驻扎在城中不远的京郊大营,所以咱们只能先等一等,等到京郊大营成了一座空帐之后,才能按着计划行事。”
说到这里,他又加了一句,“慈儿,你真是本王的福星啊!”
对此,沈婧慈只羞涩一笑,便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只是这里面的真心假意各占几分,那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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