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去了娘亲的灵位前,娘亲的灵位并不像昭阳长公主那样,拥有一个属于她一人的房间,这个天灵寺,怕也只有昭阳长公主有如此特殊的待遇,其他的统统是安放在一个大殿里。
安宁到了的时候,大殿之中竟有一人,安宁微微吃惊,这么大半夜了,竟还有人在这里祭拜,莫非是和她一样?
安宁进去,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人,一个中年妇人,一身素衣,发髻盘得细致至极,安宁只看到她的背影,便觉得这个妇人十分高贵,定是出身于大户人家。
妇人跪在灵位前,双手合十,双目紧闭,格外专注,安宁想,这妇人或是祭拜她的丈夫吧!妇人不过三十多岁的模样,便失了丈夫,当真是让人怜惜。
安宁正收回视线,猛地,她的眼神却是一怔,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看到那妇人所祭拜的灵位上竟没有一个字,单单是一个牌子在那里立着,这让安宁心中吃惊不小,她在给娘亲安置灵位的时候,也没有写上名字,她是不想让某些人发现,虽然没有写上“云蓁”二字,但也有“娘亲之灵位”五个字样,而这个妇人所拜的灵位,竟连一个字也没有!
直觉告诉她,这妇人和自己一样,不愿让人知道这灵位是属于谁的,这妇人还比她保密得更甚。
安宁心中的好奇直线上升,敛了敛眉,几乎是下意识的,安宁开口,“夫人,更深露重,夫人早些回房歇息,别累了身子。”
中年妇人睁开眼,方才安宁进门之时,她便已经感觉有人进来了,却没有料到安宁会开口说话。
妇人脸上浮出一抹笑容,起身,但许是跪了太久,双腿有些发麻,这一起,竟有些力不从心,险些摔了下去,安宁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伸手扶住那中年妇人的身体,“夫人,小心些。”
“你……”这一靠近,安宁终于是看到了妇人的脸,心中竟是不由得一惊!
妇人的五官长得极美,三十多岁的年纪,这张脸却似乎只有二十多的模样,比五夫人保养得都好,气质比安宁见过的皇后娘娘都略胜一筹,妇人的美丽,她并不吃惊,她吃惊的是美妇脸颊上的那一道疤痕,虽然很浅很浅,但依旧清晰可见,这疤痕从鬓角一直蔓延到颧骨处,似是被利刃所伤。
“我可是吓着你了?”美妇轻声开口,声音自然而亲切,让人感受不到半分不适,秀眉微蹙,隐隐含着几分自责。
安宁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摇头,“不,一点都不吓人。”
安宁倒不是安慰她的话,美妇脸上的疤痕确实不吓人,在她的脸上,甚至还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让人见了那伤疤,心中生不起半分对她的嫌恶,甚至还会怜惜,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将刀子划在了这么一个女人的脸上?
安宁眼中满是诚恳,那美妇人亦是看出了面前这个女子的同情,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很久很久前的伤了,早就已经不痛了。”
安宁微怔,这美妇人竟这么看得开,丝毫没有因为容貌被毁而伤心,要知道,容颜对于女子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东西,想到那婉贵妃因为被猫抓伤,都一改温柔可人的模样,变得那样疯狂,而这个美妇人却似一点儿都不在意一般,好似那脸上长长的疤痕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就如鼻子眼睛一样自然。
安宁看着这个中年美妇,眼中多了几分欣赏,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这美妇有些熟悉,哪里熟悉呢?应该是这双眼睛吧!这双眼睛她似在哪里见到过。
“你是来这里祭拜亲人?”美妇开口,亲切的问着安宁。
安宁看了一眼娘亲的灵位,点了点头,“之前就来祭拜过了,睡不着,遂又过来看看。”
有这美妇在场,安宁自然是不便过去祭拜娘亲,便也没有打算过去,不知为何,她不愿让这美妇察觉她要祭拜的灵位,不过,她心中却是对美妇人极为好奇,目光扫过那个没有一个字的空白灵位,试探的问道,“夫人是来祭拜谁?”
美妇人眸光闪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一个多年不见的姐妹,前些时候梦到她,遂过来祭拜一下。”
敏锐如安宁,美妇人那一瞬间的不自然,又怎会逃过她的双眼,这美妇人明显就是在掩饰,对啊,那个灵位没有写名字,就已经代表着她不愿让人知道那灵位是属于谁的,自然是不会告诉别人了。
姐妹吗?想到方才夫人跪在那灵位前的专注,直觉告诉她,倒不像是姐妹呢!反而像是更亲近的关系。
安宁不由得多看了那个空白的灵位一眼。
“姑娘,不打扰你祭拜了,天色也晚了,我先回房,这寺庙虽然安全,但夜里凉,你也早些回房歇息。”美妇人温柔的笑着,朝前走一步,却是倏然顿住,眉心紧紧的皱在一起,微微倾斜着身子,手按摩着膝盖处,刚才跪得太久,这腿一动便难受得很。
安宁看出了她的状况,上前扶住美妇人,“夫人,我送你回房吧。”
“这……”美妇人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拒绝,“如此便多谢姑娘了,我这腿,素来有毛病,这要麻烦姑娘了。”
“不碍事。”安宁敛下眉眼,这个夫人给她感觉没有任何不适,但是,她却微微察觉到这个妇人似乎刻意在掩饰着什么,或许这掩饰不是针对她一人,但二人之间却平白竖起了一道高墙。
安宁将那美妇人送回了房间,却发现那美妇竟住在自己的隔壁,等到美妇人进了门,安宁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萍水相逢的美妇人不会就此走出她的生命。
安宁回到房中,很快便睡下,翌日一早,安宁出门之时,刻意看了一下隔壁。
“女施主,住在这房中的女施主一早便离开了。”清扫院子的小沙弥见到安宁,作揖说道。
安宁点头致谢,心中却是有些怪异,天刚亮不久,那美妇人便离开了吗?竟这般急!
稍后安宁才知道,原来这般急着离开的人不仅仅是那美妇人,就连北燕皇帝也在一大早离开了天灵寺,在安放昭阳长公主灵位的房中,安宁看到一杯茶静静的放在灵位前,不用想,安宁也知道是谁留下的,想到北燕皇帝昨日对她说的话,安宁脑海中浮现出苍翟的身影,眸光变得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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