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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南

嫤语书年 海青拿天鹅 4109 2021-04-02 19:43

  “大公子现下就去么?”程茂问。

  魏郯看看他,淡笑:“他们比我们急,明日再谈。”

  汝安是个小县,城中供我们歇宿的屋宅与邺城的那间差不多大小。不过走进去,心境却很不一样,踏实安稳与先前提心吊胆相比,乃是天壤之别。

  用膳之后,魏郯去堂上与部将和县长等人议事,我则留在后院。

  韦郊是个称职的扁鹊,说我一路奔波,一定要给我把脉。

  “如何?”我问。

  “胎象平稳,只不过夫人还有些气虚,当时近来奔波所致。”他胸有成竹,“待某拟个方子,做些补汤便是。”

  我颔首,抬眼,看到魏安站在院子里面,不知在望什么。

  “四叔在等夫君?”我走出去,问道。

  “嗯。”魏安说,片刻,望向我,“长嫂,我听说崔公子在城外。”

  我颔首:“正是。”说罢,看着他脸上露出的喜色,笑笑,“四叔是想讨回那些工具么?”

  魏安挠挠头:“嗯。”

  我想再提点提点,让魏安离崔珽远一些。可看到魏安期待的神色,又觉得我这个长嫂说多了反而不好。

  魏郯回来得不算晚,沐浴过后,他吹了灯,上榻来。

  我还不想睡,黑暗里,望着他问:“夫君与崔珽谈好之后,就回雍都么?”

  “嗯。”魏郯枕着手臂,道,“雍都事不少,还须尽早回去。”

  我想了想,觉得也是。骐陵之战,虽然魏郯没有跟我多说什么,可单是魏贤、魏朗之死,对魏氏的打击已经不在话下。朝中对魏氏不满的人向来不少,魏傕之所以能压制,乃是军权在握之故。而如今魏军受创,朝中庆幸的人大概不少。

  我忽然想到了天子。

  魏氏事败,他,也许是最高兴的一个吧?

  心底勾起上巳日之时的事,想起他那花白的头发,我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

  “不想回去?”魏郯的脸很近,嗓音低低。

  我弯弯唇角,看着他线条隐约的侧脸,片刻,朝他挪进一些,轻轻握住他的手。

  “若是再无战事就好了。”我说。

  “嗯?”魏郯的气息拂来,似乎笑了笑,“若无战事,夫人欲如何?”

  我忆起小时候的那些幻想,来了兴致:“将来若是太平了,妾就乘车从长安往东游一遍。”

  “往东?”魏郯道,“游到何处?”

  “游到海边。”我说,“若是四叔造得楼船,还可出海去看仙山。”

  “哦?”魏郯笑了起来。

  “夫君见过海么?”我问。

  “见过。”魏郯道,带着打趣,“浩瀚是浩瀚,不过海边尽是滩涂巨石,我也不曾望得仙山。”说罢,他道,“夫人去游玩,为夫做甚?”

  我把玩着他的手指,亦打趣道,“妾还差一名驭者兼护卫。夫君若肯,妾亦可带上夫君。”

  魏郯忍俊不禁,把手搂过来,慢悠悠道:“就这些?”

  我想了想,道:“嗯。”

  “孩子呢?”他的手游弋在我的腰上。

  “一个孩子有何难,妾带上便是……”我说着,连忙捉住他要探进衣底的手。

  “一个不够。”魏郯反手将我的手臂捉住,俯身而来。

  吻来得久违而热烈,我和他分开许久,对这温存之事亦是企盼。我用唇舌回应,享受耳鬓厮磨的欢愉。待二人喘息,他弓起身,一边细细吻着我的脖子,一边伸手解我的衣服。

  他的手掌抚摸在我的皮肤上,厚茧挑逗着我的敏感之处,与缠绵的吻相配,依旧美妙。可当他朝我的腿间探入,我一下从从沉醉中清醒过来,连忙抓住他的手。

  “孩子……”我嗓音干涩。

  魏郯低头咬着我的耳垂,声音含糊:“我问过韦郊,他说可缓缓来,轻些无事……”

  我张张口,正要说话,魏郯低低道:“阿嫤……”那声音很轻,几分温柔几分魅惑,我的话语卡在干热的喉咙里……

  马车辚辚驰过县城的街道,我倚在凭几上,望着街景和行人。

  “夫人怎不说话?”阿元在一旁笑嘻嘻地说,“夫人,听说过两日就回雍都,是么?”

  “嗯。”我答道。

  “夫人昨夜睡得不好么?”阿元看着我。

  “尚可。”我说。

  “那怎会有无力之态?”阿元有些紧张,伸手摸向我的额头,“难道着了凉?”

  我拿开她的手:“无事,无事。”说罢,再度倚着凭几。

  身上的确有些无力,嗯,确切地说,是酸。

  脑子里掠过昨夜的事,我的耳边微微发热。我虽也早有缠绵之心,可是为了孩子,这些日子,我极力避免与魏郯亲密太多。可惜功力终是不够,因为魏郯那流氓,居然学会了撒娇……

  魏郯十分有耐心,他把我放在膝上,慢慢进入,缓缓地动,还问我疼不疼。我又羞又臊,一心想着孩子,觉得快了或是力气太大,我就连忙出声。这般麻烦,魏郯却毫不缺失兴致。他吻我的背,轻轻咬我的脖子,双手握在我的胸口……而那过程磨人而缓慢,我的身体却仍旧敏感,发着烫,与他汗腻相贴……

  “夫人,到了。”正神游间,马车停下来,外面传来从人的声音。

  阿元扶着我下车,只见前方江水平阔,一艘楼船停在上面,正是崔珽的船;岸边古树如盖,奇石清泉相映成趣,而树下人影绰绰。

  前方,魏郯已经下了马,朝我看来,目光中似带着笑意。或许是觉得心虚,早晨起来的时候,他笑眯眯地对我说,汝安城外是汝南有名的景色绝佳之地,问我想不想一起去。我虽觉得累,可是留在宅中也并无乐趣,便跟了他出门。

  魏安也跟了来,才下车,就朝那些人影张望。

  “大公子,四公子,傅夫人。”到了泉边,只见崔珽坐在一块天然的石台旁,微笑行礼。

  “崔公子。”魏郯含笑还礼。

  他们二人都以公子互称,像故交偶遇。不过四周环绕的军士,却将这会面衬得不同寻常。

  “珽闻得四公子与夫人全身而出,心中甚慰。”他看向魏安,神色平和。

  魏安看着他,颔首:“嗯。”

  崔珽笑笑,对魏郯道:“忆昔在云石先生宅中,珽曾与大公子对弈,僵持无果。今日再遇,不若再战。”说罢,抬手向石台。只见石台上刻着棋盘,上面黑子白子掺杂密布,俨然是一局未下完的棋。

  魏郯目光平静,莞尔,“却之不恭。”

  崔珽到底出身名门,摆起场面亦是名士做派。泉水潺潺,他带来的两名童子,一人执扇,一人弹琴,硬是将这刀兵环绕的去处整出几分雅致。

  琴声淙淙,和着泉水之声,惬意闲适。

  我坐在茵席上,倚着凭几,看着那棋盘上风云对垒。

  二人皆正襟危坐,凝神专注。他们下得很慢,每一步皆是深思熟虑。只听落棋之声轻微而清脆,那黑白相错之势,即已变幻。

  魏安似乎比我更喜欢看棋,他坐在石台旁,跟对弈这二人一样,目光一瞬不移。

  “崔公子,承让。”魏郯缓缓道,落下一子。

  崔珽看着棋盘,神色微变。未几,他笑起来,摇头道:“大公子善棋之名,果不虚传,珽自愧不如。”

  魏郯道:“郯驽钝,偶有所悟,亦不过承云石先生指点。”

  崔珽让童子来将棋子收起,看着魏郯:“天下之局,大公子想必亦有所悟。”

  魏郯淡笑:“不敢。”

  崔珽道:“新安三郡,亦是大公子棋路之一。”

  魏郯看着他:“于崔公子亦然。”

  二人对视,悠然莞尔,却透着心照不宣。

  “珽还欠四公子之物未还。”崔珽转向魏安,唇角弯弯,从袖中取出一物,正是魏安那个装工具的皮袋。

  魏安接过,看看他:“嗯。”

  “四公子不打开看看?”崔珽目光柔和。

  魏安打开,愣了一下。他取出三件工具,形状各异,都是崭新。

  “这是珽闲暇时打制之作,”崔珽含笑道,“穿、凿、刨、锯皆比寻常之物省力,于四公子当是有用。”

  魏郯目光明亮,脸微微发红。

  “多谢崔公子。”他放下皮袋,笑意竟是少见的灿烂。

  崔珽看着他,唇角弯得深深。

  “主公交托之事既成,珽就此告辞。”他收回目光,向魏郯一揖。

  魏郯还礼,淡淡道:“崔公子慢行,不送。”

  崔珽又向魏安和我告辞,魏安看着他,似有些不舍。

  “我会造出楼船。”从人将崔珽搬到推车上之时,魏安忽然上前道。

  崔珽转头看向他,目光深深:“珽恭候四公子。”

  乘车回城的路上,我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崔珽来到汝南,就跟魏郯下一盘棋?

  下车的时候,我忍不住问魏郯:“夫君似不曾与崔公子说起交割新安之事。”

  “不必谈。”魏郯道,“昨夜,梁玟已经派兵将三郡收去。”

  我讶然,想了想,道:“那崔珽还何必来见?”

  魏郯笑笑,有些意味深长,却看向魏安。

  他低着头,一边走一边将一把新制的工具拿在手里看。

  “阿安与崔公子约定造楼船?”魏郯道。

  魏安颔首:“嗯。我要造更好的,打败梁玟。”

  “崔公子明知四公子有奇才,却还赠物相约,倒是个磊落君子。”阿元在我身旁插嘴道。

  魏安微微颔首,望向来时的方向,目光似多了些深远。

  “噫!你这如何行的路,就这么撞过来!”不远处,一个拉车的人与一个驾着牛车的人磕碰,拉车的人埋怨道。

  “呀呀,对不住,我这牛新上路,不听使唤哩!”

  “小心些,你看你看,我这车上的柜子都出来了……”

  “入内吧。”魏郯携起我的手。

  “嗯。”我收回看热闹的目光,与他一同进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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