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罪不致死啊!”安乐侯已经不敢看地上那一堆骨肉,他只是在瞬间就好像老了数十岁。
云恪调查的那些东西,他已经通过关系拿到资料,也已经想办法派人去销毁证据了。即便证据存在,也不至于害了夏霜城的性命。
云恪没有说什么,缓步走了过来,在安乐侯的面前站定,微微的侧目看着他那张既愤怒又哀痛的老脸,嘴角一勾,一丝冷冷的笑意随即溢出,他对安乐侯轻声说道,“说起来倒也要感谢侯爷,若不是侯爷动用了一切能救世子的力量,本王倒不知道侯爷的关系有这么广。那些明里暗里帮侯爷传消息的官员姓名,本王已经记下了。感谢侯爷送了这么大一个礼物给本王。”
说完他又朝云翼深深的看了一眼,一侧身,从安乐侯的身侧擦肩而过,扬长而去。
护国寺中,南苑禅房之中,一炉青烟袅袅,禅室温暖如春。
“父皇的心不静。”福王对坐在他对面与他对弈的景帝说道。
即便景帝的棋艺不如他,但是也不会像今日这样没有章法。
景帝轻叹了一口气,索性将棋盘上的黑子一一的捡起,收到棋盒之中,“也不知道老七的差事办的怎么样了。”
福王也在一边收着白子,温和的笑道,“父皇不用担心,七弟做事素来滴水不漏。断不会给父皇惹出麻烦来的。”
景帝没有言语,就在这时,有侍卫进来,看了一眼坐在景帝面前的福王,他只是拱手行了一礼。
“你有事就说吧。”景帝对那侍卫说道,这是他的心腹侍卫。
“是。陛下,京里的飞鸽传书,安亲王殿下已经将安乐侯世子凌迟处死。”那侍卫说道。
“那安乐侯的免死金牌。。。。”景帝问道。
“回陛下,免死金牌根本就没有机会用出来。”侍卫将刑场上的事情转述了一遍,随后双手捧上了一本名册。
“这是。。。。”景帝不解的问道。
“此乃是安亲王殿下托卑职送来交给陛下的。”侍卫说道,“安亲王殿下说了,陛下一看便知。”
景帝将名册拿过来,打开一看,他的眉心就深深的皱了起来,越看,他的火气就越大。
翻到最后的一页的时候,他狠狠的将名册拍按在了棋桌上,震的棋盒里面的棋子都跳了一下。
“你们都退下吧。”景帝一挥手,福王和那名侍卫行礼而出,景帝这才抬手深深的按住了自己发胀的太阳穴。
贪赃枉法到如此触目惊心的地步。
即便王爷亲查此案,还是有人敢在眼皮子下面给夏家传递消息,互通有无。这庙堂之高,官居高位者究竟有几个还记得当初读书出仕的初心!
世家之祸,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其中盘根错节,只怕要将他云家这万里江山都要拖入深渊之中了吧。
“来人!”景帝思索再三,朗声说道。
“陛下。”管事太监进来,躬身行礼。
“回京!”景帝一袖一挥,怒气冲冲的走出了禅房。
景帝去也匆匆,回也匆匆,回京之后谁也没见,只是单独召见了安亲王云恪。
围在德妃寝宫的侍卫们也随着陛下回宫一并撤去,德妃甫一自由,不敢造次,只是派了她的心腹去联系了云翼,云翼也匆忙的带着张宛仪赶来了宫里。
云恪在宫里待到午夜时分才回了亲王府。
顾雨绮已经睡去,是黛眉在值夜,见安亲王进来,黛眉忙要起身行礼,被云恪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挥了挥手,黛眉会意,悄悄的离开,关上了房门。
云恪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顾雨绮,又觉得自己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于是就轻手轻脚的走到暖炉边上,将自己身上先烘暖起来,这才回到了顾雨绮的床边,挨着她坐了下来。
他这一坐,惊醒了顾雨绮,顾雨绮睁开眼睛见是云恪,就想要坐起来,“王爷。”
“别动了。”云恪索性脱去外袍躺在了顾雨绮的身侧,他随意的抓起了一缕顾雨绮散落在肩头的长发,轻轻的绕在自己的指尖,“今日我帮你报仇了。”他像个孩子一样的笑了起来。
“恩。”顾雨绮点了点头,前世夏霜城就是死在云恪的手里,所以他帮她报仇一点都觉得奇怪。“安乐侯估计日后会针对你了。”
“无妨。”云恪不想用朝堂上的事情来分散顾雨绮的注意力,“对了,我常见你有一个小兔子的吊坠,我琢磨着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小兔子,于是我就找人给你做了另外一个。”说完他献宝一样将怀里珍藏着的一只白玉兔坠子拿了出来,递给了顾雨绮。
“多谢王爷。”顾雨绮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好东西,比起自己那只玉兔子,这只玉兔子的价值何止高了百倍。不光玉质圆润光洁,就连眼睛处那两点红亦是天然的血丝。能将天然的颜色运用到如此的地步,已经可以用巧夺天工来形容了。
“你若是喜欢,日后就戴着。”云恪早在夔州的时候就想送点什么给顾雨绮,可是苦于一直没有找到好的。前几日他无意之中看到这个坠子,立马就花钱买了下来。
“多谢王爷。”顾雨绮点了点头,也不推辞。
即便现在顾雨绮已经不再抗拒他,也能对着他笑,但是云恪的心底还是有点酸酸涩涩的感觉,因为顾雨绮对他实在是太客气了。客气到云恪觉得顾雨绮完全没有将自己当成她的丈夫,而只是一个王爷。。。。。。
云恪微微的叹息了一声,抬手替顾雨绮略开了散落在额头上的碎发。
“多谢。”顾雨绮说道。
果然。。。。这一声多谢,生生的拉开了他与顾雨绮之间的亲昵,让他刚才表示亲昵的举动变的毫无意义。
“对了,你一直在询问王彦的情况,今日西木胡同传来好消息。他已经醒了过来。”云恪说道。
“是吗?”顾雨绮的眼眸之中这才流露出了一丝惊喜之色,整个人也立刻鲜活了起来。
安亲王殿下现在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顾雨绮眼底绽放的光彩竟然不是为了他!
“王彦为了救臣妾身受重伤,臣妾心里一直很不安。”顾雨绮说道,“不知道臣妾能不能去看看他?”
“你就不用乱跑了,虽然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但是外面很冷。”云恪说道,“明日他就会搬回王府来,你就在王府看看他就是了。还有明日平湖长公主会来将胭脂和嘉熙接回公主府去。”
“哦。”顾雨绮点了点头,神情落寞了下来。
云恪虽然不忍,但是也不能再将胭脂和嘉熙留在王府。她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大半个月,顾雨绮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只有两只手包裹着厚厚的纱布,但是现在已经不疼了。马上就要过年了,若是他还将嘉敏和嘉熙留在这里,只怕又要有什么不好的揣测流出。
“对了,今日父皇将我唤去了书房。你猜父皇和我说了什么?”云恪虽然不想,但是还是不得不用朝堂上的事情分散了顾雨绮的注意力。
这让云恪也有点无力。
“臣妾不知道。”顾雨绮缓缓的摇头。
“父皇问我,可有什么办法能渐渐的削弱世家的实力。”云恪笑道。
“加开恩科。”顾雨绮淡淡的说道。
“是啊。加开恩科。我就是这么和父皇说的。选拔寒门学子,充斥朝堂。”云恪说完俯身在顾雨绮的发间落下了一吻,“这还是你上一世的时候提醒我的。”
顾雨绮任由云恪亲在她的头发上,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略带讥讽的笑容。
是啊,这个法子是上一世的她半开玩笑半提醒云恪的。
那时候她才和云恪云雨完毕,见云恪愁眉不展,就问了他的心事。
云恪没说什么,但是顾雨绮事先早就打听过,也已经猜到了他心中所烦恼的事情,于是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却没想到惹的云恪勃然大怒。虽然后来他是采纳了这个建议,但是很严正的警告了她,不准再暗中调查朝堂上的事情,更加不准在暗中调查他!要恪守一个姬妾的本份,不要妄想什么。
她那时候能妄想什么?不过就是妄想得到云恪的爱意罢了。
见顾雨绮嘴角溢出的那一丝笑,云恪的心底一痛。
他抬手将顾雨绮纳入了怀里,轻轻的说道,“我那时候真的很蠢,明明是你替我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难题,我却因为猜忌你和你翻脸。阿囡,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算了。”顾雨绮木然的被他揽入怀中,淡淡的说道,“王爷也说是过去的事情了,日后不要再提了。”
顾雨绮的淡然让云恪的心更是一阵阵的刺痛。
他一遍遍的轻吻着顾雨绮发丝,一遍遍在心底不住的问自己,究竟他要怎么做,才能然顾雨绮真正的原谅他,敞开心怀去接纳他。
他的心底愁肠百转,最后也忍不住长叹了一声,或许终其一生,他都不能弥补曾经对顾雨绮犯下的错。
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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