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齐晟正阴沉着个脸看着我,见我看他,冷哼一声拨马就走。我琢磨了一琢磨,还是提着小心跟在齐晟后面回东宫。果然,到了东宫门口,齐晟还坐于马上等着我,见我到了这才翻身下马,然后连马鞭都来不及交给内侍,只扯着我的胳膊就往东宫里走。
我一面费力地跟着他的步伐,一边用力地甩着胳膊想挣脱他,心里还一边庆幸幸亏他没扯受伤的那只胳膊。
齐晟一路走着,我一路只挣扎不发声,心里只念叨一句话:你若和傻子讲道理,你就比傻子还傻!
齐晟扯着我走了一段,可能是恼我走得太慢,又或是我挣扎得劲道太大了些,终于不耐烦了,干脆将我往肩上一扛,大步流星地向我殿中走去。
我大头朝下,终于淡定不下去了,放声大骂道:“齐晟,你将老子放下来!”
齐晟已将我扛进了殿里,“哐”的一声反脚踢上了门,然后从谏如流地将我扔到了床上,手中马鞭一挥,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床边上摆着的瓷瓶就被齐晟抽到了地上,我吓得下意识地闭眼,然后又听齐晟气定神闲地吩咐道:“脱衣服。”
我一怔,哎?这语气和这内容着实不搭了点!
我睁眼看过去,齐晟手里把玩着马鞭,斜着个眼角看我,不急不缓地吩咐:“脱衣服。”
我心跳一时快了几拍,他这是……要家暴?
齐晟已等得不耐烦,手中马鞭一扬,得!床另一边的瓷瓶也追随着它的另一半而去了。
有如此激励,我手脚立刻麻利起来,宽衣解带,片刻工夫就将身上衣服脱了个干净,然后用双手提着仅剩的那条短裤,抬头询问齐晟的意见:“这……还脱吗?”
齐晟的表情……呃,很……精彩?
我就不明白了,同样一个鼻子俩眼睛的,怎么他就能传达出这么多的含义呢?
惊愕,疑惑,恼羞,愤怒……
我一时也不明白这位同志是怎么了,不是你让我脱的吗?我利索地脱了,你咋又是这个表情呢?难不成是嫌我脱得太……爽利了?还是说我应该先揪着袄领子喊几声:“呀咩碟,呀咩碟……”
咱也好歹是做过老爷们儿的人,那不是忒矫情了点吗?
齐晟的眼神还落在我的身上,我顺着看过去,顿时醒悟,立刻抬臂把胸前的两点给捂上了。
这个动作一出,一直定格着的齐晟终于动了动。
问题果然是出在了这里!
不过,这也不能都怪我不是。二十多年来,我这两只手已经习惯了只护一个点,你又突然给我多出俩来,总得给我点时间适应不是?
齐晟还默默地看着我。
我暗自庆幸着,幸亏脱裤子前先问了他一句,不然这要是都脱光了,我一个人两只手,一时还真没法把这相距甚远的三点都护周全了,也只剩下捂脸这一条道了。
唉,女同胞们,你们也太不容易了。
我这里正感叹着,一直沉默的齐晟却突然有了动作,两步跨上前,一把扯过床上的棉被兜头扔在了我身上,恶狠狠地说道:“围上!”
我无语,觉得这爷们儿也忒虚伪了点,上都上过了,至于还这样遮遮掩掩吗?
我颇为吃力地将脑袋从棉被下钻出来,看了一眼齐晟,见他还横眉怒目着,只得老实地将棉被往身上一围,问齐晟:“然后呢?”
齐晟额头上的青筋很欢快地跳了两跳,也不说话,将我一把摁坐在床上,然后又伸手出来扯我身上的被子。
这一回,我是真糊涂了,同时,我也很矛盾,他扯我的被子,我是应该嘴里叫喊着“呀咩碟,呀咩碟”地挣扎躲闪呢,还是干脆痛快地松开手?
我真的纠结了,我以前一直以为只有女人的心思是猜不得的,现在,我承认我错了。
我手中紧紧地抓着被子,镇定地问齐晟:“你到底想要干吗?”
我心里琢磨着吧,他要是真动鞭子,我这被子还是抓紧点得好,他若是干别的,我轻装上阵反而胜算会更大一些。
齐晟手抖了一下,然后咬着牙将被子扯落一截,露出我的肩膀来。
我从马上滚落时用的是肩膀着地,顺势一个前滚翻才卸掉了下落的势道,虽然没折了什么胳膊腿的,不过肩膀却是撞青了一块,同时胳膊扭了一下。
齐晟仔细地看了两眼我肩上的淤青,然后又抓起我的胳膊抻了抻。
我疼得吸了口凉气,齐晟见我如此模样,低低地冷笑两声,一边给我活动着筋络,一边讥笑道:“现在知道疼了?摔的时候怎么就不怕摔断脖子呢?也亏得是撞上了贺秉则,若是再换个人,一时控制不住马,那马踩不死你也得踏折你几根骨头!”
为了表示我不是假摔,我一直“嘶嘶”地吸着凉气。
齐晟一直连讥带讽地说着。
他一大老爷们儿怎么也能这么烦呢?
我忍着,忍到后来干脆连吸凉气的心情都没了,只咬着牙不吭声。
齐晟却突然说道:“若是疼就叫出来。”
哪至于疼成那样啊。再说了,我又不是娘们儿,我叫什么叫?
齐晟手下突然一重,我顿时疼得失声惨叫了一声。
齐晟却是笑了,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多叫几声,不然前面的戏都白做了。”
我斜着眼看他,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
齐晟又威胁:“你若是不叫,就别怨我真对你动鞭子了。”
我瞥了一眼他放在床边的马鞭,决定人还是顺势而为才好,于是便说道:“你先容我想一想。”
齐晟看着我,没说话。
我便回忆前世看过的那些影音资料,恐怖片看得不太多,爱情动作片倒是不少。
我转头问齐晟:“你要高音的还是低音的?”
齐晟依旧没说话。
我想他可能也是矛盾,便替他做了决定:“挨鞭子应该是高音的。”
说完,我用手捏了捏嗓子,学着恐怖片中的女主角,猛地尖叫了一声。
齐晟身上又是一震。
我转头问他:“行吗?”
齐晟额头的青筋又跳了两跳,深吸了口气,说道:“稍微低点。”
老板既然都提出了要求,我一个打工的自然不敢违背,于是又将那音调降了一个八度,阴阳顿挫地喊叫起来。
齐晟仍给我揉着受伤的肩膀,突然问道:“为什么要撞贺秉则?”
我没好气地回答:“我背后没长眼,赶上谁算谁了。”
齐晟没说话。
我的心却是提了起来,琢磨着难不成他这就看出来我的意图来了,我是有心拉拢贺家的势力,可我什么还没做呢,他也太神了吧?
我心中惊疑不定,只顾着琢磨齐晟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嘴上叫喊得便不那么上心了,也不那么卖力了,只漫不经心地“啊啊”应付着。
自小,老师就教导我们说做事要专心,绝不可以一心二用,我以前还总不当回事,结果这会儿一个不注意一心二用了,于是,立刻就悲剧了。
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齐晟的手掌已经离开我的肩膀,下滑到了后背。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位置,下可攻,上可守。
我身体一僵,压下浑身的鸡皮疙瘩,扭头看齐晟。
齐晟的唇微微抿着,眼神有些幽暗。
我扭头看一眼自己的肩膀,再看齐晟,很镇定地说道:“我后背上没青,不用揉了。”
齐晟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只额角的青筋很有活力地蹦了两下。
我不说话,看着他,眼神尽量地纯粹,就像我大学时候的那个女朋友。
那个冬天,我为了追她每天晚上都找借口约她出来谈事情,可那丫头却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对我的百般暗示都是无动于衷,终于在一个寒风嗖嗖的晚上,我又一次无功而返地送她回宿舍时,她很是不好意思地看着我,小声问:“我们能不能晚上不要出来了?天太冷了,有什么事电话里说……行吗?”
当时,我看着她那纯粹到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半天,终于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她很雀跃。我有要掐死她的冲动。
我想,齐晟现在的心情可能也差不多。
他的手,就静静地停在我的后背上,距离我的脖子大概有八寸,离腰八寸二分。我静静地看着他,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不知道他这手是要向上还是继续向下。
齐晟的眸光终又变得清亮,手也离开了我的后背,嘴角讥讽地挑了挑,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去。
我总算松出了这口气,趴倒在床上。
绿篱从殿外急忙忙地进来,看到地上的碎瓷瓶片子面上更慌,几步冲我扑过来,也不看我身上到底有没有伤,只带着哭音叫:“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太医,我去叫太医!”
我赶紧伸手一把拉住绿篱:“回来!”
绿篱眼泪巴巴地看着我,想哭又不敢哭。
我对这丫头彻底无语了,只好唬着脸说:“那太医是能随便叫的吗?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了?也不先看看我伤口再说!”
绿篱抿着唇屏住气,抖着手将我身上的被子轻轻掀开,半天没有动静,脸上表情很呆,瞪着大大的杏核眼,微微地张着个小嘴,一副惊住了的模样。
呃,小模样倒是很诱人……
绿篱脸上的惊都变成了喜,低呼:“太子殿下,他,他,他……”
我用手捂上绿篱的嘴,很正经地告诉绿篱:“太子殿下他用鞭子狠狠地抽了我一顿,太医自然是不敢叫的。我腿上磨破的地方又出血了,你端水来给我擦洗一下,然后端着水盆进进出出地多走几趟装装样子,再把咱们昨天用剩下的药膏在殿里各处抹抹,弄大点味,最后再把我今天的这身衣服偷偷地抱出去找个僻静地方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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