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恒和苏婉当然不至于连这点便宜都占,好说歹说把殷勤的屋主送走了,告别了热情的邻居,回到家中,小绿在灶房准备饭菜,宋子恒写下几封家书,叫大牛拿了钱去驿馆投递,他如今是状元,被圣人钦点入翰林院编撰,虽只是从六品文官,还要待过几日拜过座师,赴过琼林宴后,方才上任,但也已经是国家公务员了,请驿差借着送公文顺便替他稍几封家书回去仍算名正言顺,只需多给几个钱便是。
大牛领了书信,拿着钱欢天喜地的出去了,宋子恒坐下摸了摸苏婉的肚子,笑道:“正式入翰林院还要到下月,原本该亲自回乡报喜的,只是娘子肚子这般大,委实不便回去,只能修书几封,也不知爹娘可会怪罪。”
“相公得中状元,爹娘只会高兴,何来怪罪一说?”苏婉握住宋子恒的手,道,“相公也别可惜,若我此次没能与相公一道进京,待相公衣锦还乡,岂不是更不能来?良辰生下来,至少也要养大些才能上路,这般岂不是要耽误个两三年,咱们夫妻才能得以相聚,相公是想与我分隔两地吗?”
“娘子说得甚么话?若不是放心不下娘子,我又何至于叫娘子大着肚子也随我一道进京?”
苏婉又伸手挽住了宋子恒的手臂,笑道:“我就是爱胡思乱想,相公又不是不知道。”
宋子恒无奈的叹了口气,柔声道:“如今无非是有些感慨罢了,为了娘子与孩子着想,这回只得委屈了爹娘。”
苏婉点头:“我明白,如今再忍忍,再过几年咱们稳定下来,将爹娘他们接近京里团聚,岂不正好?”
“娘子有这份心便是。”宋子恒却摇头,分析道,“只是如今我虽被圣人钦点入翰林院,说不得三年后还得外放出京,何时能稳定委实不好说,倒不如让爹娘他们先在老家住着,且如今家里的生意爹娘和兄长也脱不开手。”
“相公说的是,这事不急,那便过几年再说罢,只是可惜小妹今年出嫁,咱们无法到场了。”
“小妹年底出嫁,咱们提早一月备上贺仪请人送回去便是,贺仪比往日重上一分,也算是咱们做兄嫂的补偿了。”
侍郎府,柳夫人好不容易把看着像是魔怔了的柳珍儿安抚好,看着她用了药安稳睡去,这才站起身,瞥了跪在地上的流云一眼,流云脸色白了白,却不用柳夫人开口,乖乖起身跟了出去。
来到旁边的厢房,柳夫人在上位坐下,有丫鬟麻利的送上茶水,柳夫人瞥了一眼,对旁边的婆子道:“安姑姑,你去把门关上,闲杂人等休得靠近。”
“是。”安姑姑指了几个丫鬟在门口候着,亲自关上门窗,这才回到柳夫人椅子后垂头站立,流云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柳夫人皱眉,冷声问:“说罢,怎么回事?”
流云颤抖着身子,不敢说话,柳夫人气得一拂袖,桌上的茶盏摔了一地,热水溅到流云脸上,流云大气都不敢出。
安姑姑忙道:“夫人息怒。”
“息怒?我如何息怒?她是珍儿的贴身丫鬟,我平日还道她是个好的,却没想竟撺掇着珍儿做出如此出格之事,当真是包藏祸心!”柳夫人胸口起伏不停。
流云连连磕头:“夫人息怒,奴婢不敢撺掇小姐,是小姐……”
“还敢把责任推卸到珍儿身上?珍儿自来恪守礼节,若不是被有心之人撺掇,如何敢做这等之事!”柳夫人气得柳眉倒竖,指着流云怒道,“你可知今日犯下何等大错?若不是遇到长安,长安亲自送你们回来,被外人知晓,只怕珍儿的名声就彻底毁了!害了我的珍儿,于这贱婢有何好处?你今日若不老实招来,就别怪我把你发卖了出去!”
流云已经吓得不敢说话了,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安姑姑却轻轻拍着柳夫人的肩,低声顺气:“夫人息怒,流云是咱们府的家生子,她老子娘兄弟可都在府里头呢,想来是不敢害小姐的,且听她说一说,到底小姐此次为何会这般失态。”
柳夫人眼神眯起来,语气阴沉:“说,那人是谁?!”
“夫人息怒。”流云不敢隐瞒了,连连和盘托出,“今日小姐说老爷生辰快到了,此次是整寿,合该慎重,只是她不知备何礼物以全一片孝心,便想去街上找一找,奴婢也劝过,小姐却执意如此,奴婢实在无法,只能陪小姐一道乔装打扮了出府,谁曾想小姐出府竟是为了去长安城外看新科进士游街……”
柳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她是为了看谁?”
“看,看今科状元郎……”
“她又是如何与今科状元相识的?”
流云把头垂得更低:“回夫人,奴婢瞧着……瞧着状元郎似乎不认识小姐,奴婢整日跟在小姐身旁,也从未见小姐与状元郎有何交集……”
“你是说我儿一厢情愿?”
“奴婢不敢……”流云咬着唇,知道夫人如今震怒,可这个教唆小姐轻易结交外男的罪名她真的不能背,且她也确实想不出今科状元与自家小姐会有甚个关联,她今日才第一次见状元郎,想到这里,流云继续道,“小姐自来恪守闺礼,便是在安远侯府上小住的日子也从未出踏出大门半步,并无得见外男的机会……”
柳夫人仍旧震怒,不是不相信流云的话,她知道这丫鬟胆子小,一家子都捏在自个儿手上,定不敢乱来,也不敢乱说话,可是,如何叫她相信娇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竟然会这般不知廉耻的看上一个男子,且那男子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安姑姑深知主子的心思,却不得不开口:“夫人,流云想是没那胆子这般蒙骗您,不若让她将今日的情形仔细讲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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