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萍见状,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伸手在袖子掏了两下,便掏出个油纸包递到了白芍手里,笑道:“这是上晌姑娘赏的果子,我不爱吃甜的,你拿着吃吧。”
白芍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见有了吃的便又欢喜起来,捧了果子笑道:“姐姐真好。”
绿萍摇了摇头道:“快下去吧,过会子该领饭了。”
那白芍应了声是便自离开了,绿萍蹙眉想了一想,先回屋将针线等物放下了,便又去寻了许娘子说话不提。
时间很快便到了九月二十六日,这一日,正是白石书院开学之日。
这天一早,傅珺起床之后,先在房中用了朝食,便又去了晴湖山庄给郑氏请安。
自上回侯爷寿辰之后,晴湖山庄的三餐聚会便自免了,皆是各吃各的,却也消停了不少。
那傅珂自被罚抄女则五百遍以后,便不怎么出来了。就算偶尔来郑氏这里问安,她身边亦是有两个积年的老嬷嬷跟着的。她每回请安问好,便动辄要被嬷嬷们指摘,不是说她动作僵硬,就是说她表情不好。
亏傅珂倒也忍得,一直默默地听训,从不曾表达出一丝不满。
至于那五百遍女则,傅珂抄到现在还没抄完。据说这是因为那两个嬷嬷看得极严,凡傅珺抄出来的字纸先要给她们过目,有不合格者便立刻撕掉要求重写。直到现在傅珂还差着五、六十篇没抄完呢。
因此,傅珺赶到晴湖山庄的时候,自是没与傅珂打上照面儿。那郑氏此时正在用饭,傅珺便没被叫进去,而是在门外等了好一会。
傅珺却也不急,神态从容地立在廊下那棵大松树下,腰直背挺,优雅端庄,衬着那满树苍翠,直是入画一般的好看。那往来递食盒的、送茶水的小丫头子,凡经过的便没有不多看两眼的,更有几个还悄声议论起来。
一个便轻叹道:“四姑娘往这儿这么一站,真真是像画出来的人儿一般。”
另一个亦羡慕地道:“四姑娘生得这般美,又有学问,多好啊。”
两个小丫头悄声说着话儿,便没注意到那院门边早有个人扶了丫鬟的手站在一旁,将她们的议论声听了个清楚。这人却是王宓。
王宓一直是与傅珂同住于欹云楼的,往常也是与傅珂结伴来郑氏这里请安。只最近傅珂不怎么能出门,王宓便独自过来了,方扶着绿萼的走到院门口,便听到了这样一番议论。
王宓停下脚步,往前面那大松树下看了一眼,眸中忍不住便露出一丝怨愤来,扶着绿萼的手亦紧了一紧。这两个小丫头的话,让她连才穿上白石校服的喜悦亦跑得一干二净。
这几日来,她可是听过好几次这样的议论了。每每听到这般议论,王宓便止不住地往上冒火。
傅珺又让了名额,又高中总榜第三,名声既有了,学识也被人盛赞。可是,她却不曾想一想,她还有个免试入学的表姐王宓呢。
她傅珺这般所为,却是将免试入学的王宓置于何处?
同是一家子姐妹,这傅珺处处只显着自己有才华、有学识、懂大义,这般比较下来,她王宓还能剩下什么?而最重要的是,待入了学堂,那俊表哥又会如何看她?他那眼里怕是只瞧得见傅珺了吧?
王宓真是越想越不是滋味。此时见傅珺穿着一身浅青色的校服,大带垂绅、风致天成,与那松树相映成画,一时间直叫王宓觉得万分刺眼。
她忍了半天方将那口气忍下肚去,面上带出个笑来,扶着绿萼的手盈盈走了过来,隔了老远便含笑向傅珺招呼道:“四表妹好早。”
傅珺浅浅一笑道:“二表姐早。”
王宓便走到傅珺身边,携了她的手关切地道:“四表妹从未进过学,今儿是头一遭儿,要莫要太过着紧,有什么事只来问我便是。”
傅珺装作完全没听懂王宓话里的意思,只浅笑道:“好。”
王宓见状,心下微微一哂。
这可不怨她没提醒傅珺。傅珺这般名声进得书院,只怕今儿头一天便得不着好。
王宓可是在梅山书院待过的,那成群的姑娘们在一处,越是风头出得大的,便越容易被人踩。
王宓便曾见过梅山书院的一个女学生,只因诗文上头好了些,便被全体女同学孤立了,不论去哪里都是一个人。还有人往她茶水里放药呢。
王宓相信,白石书院女学部里的情况,只会比梅山书院更糟。这里可都是高门贵女,身份比傅珺高贵的不知凡几。傅珺一个庶房出来的姑娘,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
王宓一面想着,一面那心里的火亦随之熄了下去,脸上的笑看起来倒比方才真切了两分,又拉着傅珺说了些旁的话儿。
此时,那郑氏已经用罢了朝食,王宓便与傅珺同去请了安,再由郑氏带着往荣萱堂请安毕,这才坐上了侯府的马车。
平南侯府如今有三位姑娘在白石书院念书,坐的便是有侯府标志的一张玄漆大车,由四匹马拉着,车旁还象征性地跟着两个侍卫,走出去十分有侯府的气势。
上得车后,傅珈便笑着向傅珺并王宓道:“四妹妹与宓表妹今儿皆是头一天进白石,姐姐也没什么好送的,便给你们一人绣了个笔袋儿,且拿着顽吧。”
她一面说着,一面便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笔袋儿来,分别予了傅珺与王宓。
这两个笔袋皆是深青色十样锦的料子,上绣着白石书院女学部的兰草图案,那兰草枝叶伸展、意态闲适,颇得幽淑真味,绣工亦极精致。
王宓便惊喜地道:“哟,这是姑苏双面绣呢。二表姐这手绣工当真了得,这兰草的花样子亦画意十足,真是好生雅致。”
傅珺亦含笑道:“多谢二姐姐。这笔袋果真精致。”
傅珈眼中的得意一闪而逝,复又谦道:“不过随手绣着玩的罢了,你们只拿着顽吧。”
傅珺与王宓便又道了谢,傅珺便即安静不语。那王宓却似是找到了话题,与傅珈就着这笔袋的绣工说起话儿来,一时又说如何配色染线,一时又说如何劈线裁布,聊得极是热络。
傅珺便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反正她的绣工那是有目共睹的差,此刻便扮演一个安静的妹妹角色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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