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梦中的景象太过吓人,顾重阳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的头发衣服全都汗湿了。
四夫人搂着她,回想着她刚才喊的“只要母亲”,不由一阵心疼。自打离开贵池回京城之后,他们一家就一直七灾八难的,事情一直都不顺遂。
先是囡囡跟她先后病倒,接着就是老爷候缺不顺利,现在囡囡又病了。真不知道是不是跟京城的风水犯呛。
“囡囡不怕,有母亲在呢。母亲不会离开你的,母亲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四夫人一边拍着顾重阳的后背,一边轻声安抚着她。
“母亲,今天是十一月初九了,对吗?”
“是啊。”虽然不明白顾重阳为什么会这么问,四夫人沈氏却依然温声道:“昨天十一月初八,是你大伯母娘家母亲的生辰。现在天已经亮了,今天是十一月初九。”
十一月初九,母亲还活着,她没有像上一世那样暴毙而亡。
“真好!”顾重阳喃喃地说了这两个字就沉沉睡去。
她昨天一夜没睡好,是因为担心四夫人。可宜春院里的大夫人郝氏也一夜没有睡踏实。
昨天女儿一展琴技,艳惊四座,这是一件喜事。
可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见到了吕夫人。吕夫人已经完全康复了,说话行事跟从前一样,一点后遗症都没有。
她以为一定是吕夫人后来请了太医诊治的缘故,可没有想到,吕夫人却告诉她,没有请太医,治好她的人是四小姐顾重阳。
这怎么可能?
四小姐顾重阳才几岁,怎么可能会治病?
可吕夫人完全没有骗自己的必要啊。
大夫人一面笑着跟吕夫人寒暄,心里却翻腾不已。
顾重阳治好了吕夫人的病,吕家人没有打上门来,她们就没有借口去找四房的麻烦,那之前的打算岂不是全部都要泡汤了?
一想到四老爷有功名在身,以后分家必定要分走不少家私,她的心里就跟猫抓一样难受。
第二天一大早,她第一个去安荣院给葛老夫人请安。
听了她的话,葛老夫人的脸色立马就落了下来。
“没想到那个贱种倒生了一个好女儿!”葛老夫人咬牙切齿道:“我倒是小看了他。”
从那贱种参加科举中了进士之后,事情就一直脱离她的掌控。她能感觉到,那贱种一直想摆脱她的束缚,飞黄腾达。她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老侯爷在世的时候,将那贱人跟她儿子心头肉一样的对待,令她吃了多少亏,流了多少泪,还白白折进去一个儿子。若不是孙氏那个贱人,聪明伶俐的老三岂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
她的儿子成了聋子,身体大亏,需要常年服药,受尽汤药之苦。如今已经过而立之年,却连个孩子都没有。
那贱人所出的贱种却锦衣玉食,步步高升,娶妻生子,和和美美地生活。
老天爷何其不公!
那贱人已死,却也难消她心头之恨。不打压那贱种,令他无法翻身,她决不罢休。
“这一次,算他们走运。”葛老夫人眼底闪着寒光:“他这么多年之所以能顺风顺水,一来是仗着庆阳侯府的名头;二来是有个家资富饶的妻房做后盾。眼下,先让沈氏与他离心,再设计让四房滚出庆阳侯府。等他们从顾家族谱上除名了,再好好收拾他。”
大夫人道:“老太太说的是,这一次是我疏忽了,没想到四小姐居然阴差阳错治好了吕夫人的病。”
“这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有想到四丫头居然有这么好的运气。”
提起顾重阳治好吕夫人这件事情,婆媳两个,一个用了“阴差阳错”,一个用了“运气”,就足以说明她们心里的真是想法了。
她们觉着这是巧合,是偶然,绝不相信顾重阳有真本事,会医术。
“只是,四丫头治好了吕夫人,万一老四以此为契机,想求吕大人给他谋个实缺,这可就大大的不妙了。”葛老夫人向来倚重这个长媳,有什么事情也都第一时间跟这个儿媳妇商量,这一次也是如此,她道:“你要密切关注老四的动静。还有田大人那里,你也要回去让你弟媳妇通个气才好。让他务必不能让老四得手,否则,我们之前费的那一番功夫就白费了。”
葛老夫人口中所说的田大人,指的是吏部郎中田满。他临江侯府二夫人的娘家弟弟,就是大夫人娘家弟弟的妻舅。他主管文官的考授、拣选、升调。这一次四老爷顾占茗课选被评为下等,就是他的功劳。
大夫人郝氏听了微微有些吃惊。
婆媳多年,对于葛老夫人她还是比较了解的。
她这个婆婆,狠辣有余,谋略不足。除了会发脾气骂人之外,收拾人的本事一点都没有。要不然也不会任由四房逍遥这么久了。
可没想到这一番话却说到了点子上。
大夫人忙道:“我正要跟您说这件事情呢,因为昨天我母亲过寿,人多口杂,我一直没有找到跟田氏单独说话的机会,我想今天下午再回家一趟,所以特来找老太太示下。”
“事不宜迟,也不必等到下午了,你收拾一下就回去吧。”
大夫人一时没留神,用了“回家”一词,葛老夫人听在耳中觉得极其不舒服。但是事有轻重缓急,她并未露在脸上,而是叮嘱道:“快去快回,顺便带我向你母亲问好。”
大夫人也没耽误,收拾了一下就去了昌宁伯府。
下午用了午饭,她就回来了。
“事情办的如何了?”葛老夫人很是担心,得知大夫人回来了,连午觉也没睡,就叫了大夫人过来问话。
“已经办妥了,田氏说了,她今天下午就回娘家,这两天就跟我们消息。”
葛老夫人悬着的心微微放了下来,三年前那贱种得了贵池县县令一职,让她呕了好久才。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得逞。
“老太太,咱们也不能干等着了。”大夫人道:“四房的人都谨小慎微,轻易不会出错,咱们这样守株待兔,恐怕一时半会抓不到四房的把柄,依我看,不如……”
说着,她压低了声音,凑近葛老夫人身边,把自己的计策一一道来。
葛老夫人听了,抚掌道:“这个方法很好,就照你说的来。只要计谋能成,不愁沈氏不跟那贱种离心。”
到了傍晚,安荣院传来消息,葛老夫人病倒了。
顾家上上下下都忙了起来,求神拜佛的有,延医问药的有。太医请了一拨又一拨,葛老夫人的病却没有丝毫起色,反而病体渐沉。
就连一直在京郊静养的三老爷顾占云都回来了。
顾重阳得知这个消息,眼眸不由一闪,果然来了。
上一世,老太太生辰过后没多久就病倒了,延医问药百般无效,最后请了京城有名的风水先生来看宅子,说是有个五月生属兔的人冲撞了老太太。整个庆阳侯府,生辰在五月,属相又是兔的,只有母亲一个人。
那风水先生说母亲身上阴气太重,必须抄三七二十一天的《金刚经》来消除身上的阴气。
光抄经还不行,抄写《金刚经》之前必须沐浴更衣,抄经之人必须茹素,不能碰荤腥。
她记得,那段时间母亲特别忙,为了能安心抄写经文,甚至别室而居,与父亲分开。
她那时总不明白,甚至埋怨母亲。如今可算是明白了,这肯定也是别人要求的,要求母亲必须虔诚向佛,清心寡欲,否则就是用心不诚,亵渎神灵。
母亲为了不被扣上不孝的帽子,只能事事依从别人的摆布。
二十一天的《金刚经》还没有抄完,母亲就病逝了。
这一世,老太太生辰之后病没有生病,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多多少少跟她重生有关。随着她的重生,很多事情恐怕都改变了轨迹。
她原本以为老太太这一世不会生病了呢。可没想到,她居然还是“病”了。
这病看着来势汹汹,却对身体无碍,恐怕这“病”是针对母亲来的吧!
可为什么呢?她为什么要针对母亲呢?
难道因为父亲是庶子,所以,老太太看不惯父亲,从而虐待母亲?
可上一世老太太对父亲一直都很不错啊。
重生之后,她一直在回想上一世的点点滴滴。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十岁以后的事情她都能记得,可十岁之前的事情,却几乎是一片空白。
继母进门之前,老太太对父亲如何,她不得而知。可继母进门之后,老太太与父亲的的确确是算的上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
难道是因为继母葛碧莲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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