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入了四月, 天气渐暖, 也到了动物繁衍生息的时候。如今不适合去往山上打猎, 侯远山只偶尔的打上几只野鸡或者鸽子来吃, 也不过是换换口味。
平日里, 大多时候则是待在家里编竹篮, 他有一门编竹篮竹筐的手艺, 编的多了拿到县城里去卖,总还能换些银钱。再加上沈葭也开始了自己的刺绣,她的绣工好, 做的荷包、绣帕之类的绣品拿到锦绣阁里能卖上不少价钱。
因而,和那些有良田的人家比起来,他们夫妻俩的生活也还是过得很宽裕。
这日, 侯远山编好了竹筐进屋的时候沈葭仍坐在床前绣着一副绣枕。
这几日天气较为阴翳, 一整日天色都不大明朗,屋子里没点煤油灯, 因而越发暗淡。
侯远山见沈葭那般认真地做着刺绣, 忽而有些心疼, 他上前拿起她做了一半儿的绣活儿搁置在一边:“今儿个天气不好, 莫要伤了眼睛。”
侯远山其实并不希望沈葭这般拼命的, 他们俩的日子比起村里的大多数人家来说已是宽裕,他一个人打猎编竹篮已经足矣。她若再这般辛苦, 他会心疼的。
毕竟,他娶她回来就是打算一直娇宠着的。就像高耀对他家娘子那般……不, 他一定做的比高耀好!
沈葭知道他关心自己, 便笑着道:“哪里便如此娇贵了?刺绣对我来说都快成了家常便饭,不碍事的。”
侯远山却一本正经道:“正因你做的多,才越发需要休息。这样的天气里最是伤眼,你还年轻,莫要损了身子。何况,就咱们两个过日子,哪里就需要这般拼命了?只我一人便养的起你了。”
沈葭听得心里暖暖的,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前:“远山哥,我知道你对我好。不过,因为娶我,已花费了你不少银钱,我也总该想办法尽些心意。”
他们二人成亲,远山哥能给的统统都给了,那么隆重气派的婚礼,纵使远山哥以前打猎赚得再多,怕也要把家底儿给掀了。
侯远山闻着她发上飘来的淡淡馨香,心里很是安稳:“这些你不必操心的,待过些时日我再去山上打几次猎物,没准儿还能碰上什么好东西,以前花的银钱也便回来了。”
“可是打猎很危险的。”沈葭抬起脑袋看着他,想到自己遇上狼的事一阵惊惧,又道,“远山哥,山上不时会有野兽出没,你整日往山上跑我会担心的。虽说你有些功夫,可人哪里会是豺狼虎豹的对手呢?”
沈葭说着,见侯远山敛眉似在沉思,又挽了他的胳膊撒娇:“远山哥,咱们俩努力赚钱在县城里开个锦绣铺子好不好?就像锦绣阁那样。这样你就不用辛苦整日去很危险的地方了。”
“可是这样你会很辛苦的。”侯远山似乎有些不太赞成,毕竟刺绣这种事他不在行。
沈葭笑着摇头:“不辛苦的,怎么会很辛苦呢?我们只需找一个靠谱点儿的人来管事,定期查账就是了。以前楚王妃教沈莞管家中馈我偷偷学过一些,关于打理铺子我虽说不精,但也懂些皮毛,等将来再请个人来专门教导,我应该学的很快的。”
沈葭越说越起劲,好似明日这铺子便能够开起来了一般。
侯远山沉默着没有说话,眼底的那抹深沉也越发明显。屋子里突然之间变得很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好似故作轻松地说道:“这些想法还早,再等等吧。咱们先努力挣钱,毕竟开铺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沈葭笑了笑:“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在县城热闹的地方租一间门面需要不少银钱。”
不知为何,她觉得远山哥好似对开铺子的想法不甚乐意,似乎眼底总藏着她看不透的东西,有些心事重重的。他这副样子总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天色不早了,远山哥一定饿了吧,我去做饭给你吃。”沈葭强迫自己忽视掉心底的那丝不适,冲着侯远山说了一句便要起身出去。
然而她刚一起身,却被侯远山一扯右臂,整个人顺势跌在了床上,还未来得及反应他高大的身躯便跟着压了上来。
侯远山神色复杂地望着身下的姑娘,却迟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深沉的眸子透过沈葭的脸颊似在看其他东西。
他突然觉得自己当初娶小葭有些冲昏头脑了,若有朝一日害了她……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远……远山哥,你怎么了?”沈葭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她不过说想要开间锦绣铺子罢了,他若不愿意直接告诉她也没什么,可这样的反应又是什么意思?远山哥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害怕。就好像,他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了一般。
下意识的,她伸手环上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好像这样心里的那份不安便会消散。
侯远山微微一愣,随之便扣住她的后脑主动回应着她的热情。
他的吻不似以往那般温和,宛若夏日里的疾风骤雨,疯狂而又热烈,两人紧紧地总在一起,他的大掌环在她的腰际,力道不自觉加重,似乎想要将她整个人揉碎了一般。
沈葭被他压的有些喘不过起来,急得伸手推拒着他。
侯远山顿时回过神来,见她面红耳赤,眸中隐隐含着泪花顿时有些自责:“我,我弄疼你了……”
沈葭心中有万千疑问萦绕,见他不言便只默默装作什么事都没有:“远山哥,我饿了。”
侯远山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唇,神色宠溺:“今天你休息,我做饭给你吃可好?”
“好。”她微微启唇,声音莫名带了些嘶哑。
侯远山笑着抚了抚她的脸颊,从床上起身,正欲离开又被沈葭握住了手臂:“远山哥!”
侯远山步子微顿,扭头看过来。
沈葭定定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方才说想开铺子的事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你若不喜欢,咱们不开就是了。咱们俩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好不好。”
就这样好好的,永远不要分开。
见跟前的姑娘眼底透着恐慌,侯远山顿时一阵心疼,痛恨自己刚刚太过放纵自己的情绪,如今反惹得她胡思乱想。
他伸手将她扯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额头,目光透过墙上半掩的窗子望向外面,迷离复杂的眼神中夹杂着坚定:“小葭,以前的事……我以后会告诉你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相信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只对你一个人好。”
只要他活着,他一定会好好待她,重她,怜她。
只要他活着……
他一定会努力活着!
听他提起以前的事,沈葭终于感受到了在远山哥心里自己与众不同的地位。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只这么几句真心的话,对她来说已经够了。
她觉得自己从来不是什么贪心的人。
她倚在他的怀里,轻轻点头:“好,那我等着你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
“咕咕~”
沈葭尴尬地羞红了脸,捂着肚子不敢看他:“我真的饿了。”她的五脏六腑都已经开始抗议叫嚣起来。
侯远山眸中渐渐涌起一抹笑意,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眸温情款款:“那你乖乖在这里等着,我去做饭给你吃。”
沈葭甜甜地笑了笑:“那我想吃苞米面鸡蛋饼,上面撒些芝麻。卷上几根青菜叶子,再抹点豆瓣辣椒酱。”
沈葭说着不由天天嘴唇,肚子再一次咕噜出声。
她面色一囧,又赶忙捂住,脸颊憋的通红。
侯远山见她饿成这样,顿时有些心疼了:“先在这坐一会儿,马上就好。”
见他说完急急的出去了,好似生怕再晚一些就会把自己饿坏了一般,沈葭会心一笑,眸中漾起幸福的涟漪。
虽然远山哥还不愿告诉她以前的事,但对她当真是好的没话了。想想村子里那些动不动就会被丈夫数落甚至打骂的妇人,沈葭便觉得自己格外幸运。
她真希望能和远山哥一直这样下去,等将来再和远山哥生一群小猴子。等到了春天,她坐在院子里教女儿做刺绣,远山哥教儿子练武。
这样的画面,真美。
.
侯远山在灶房的门口停下步子,侧脸望了望屋内的方向,随之无奈叹息一声。
侯远山啊侯远山,小葭既然嫁给了你,你拼了命也是要保护她的,如今又在这儿患得患失什么?
何况已经两年过去,他若一心不愿放过你,只怕早派了人来刺杀,又何苦等了这两年?
他随即摇了摇头,决定还是先不想那么多,和他的小葭好好过日子。
至于将来的事,总会有办法的!
想到屋里的小葭还饿着,他又赶忙回过神来,急匆匆地进灶房烙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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