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葭和月季正一边收拾着屋子一边说着话, 侯远山和高耀抬着家具进了家, 月季忙过去把门打开, 让他们一点点抬进来。
其实倒也没多少东西, 不过是一架衣柜, 两个红木箱子, 剩下的便都是些零碎的东西, 如今全都放在了杂货屋里。
月季问道:“远山哥,你们的床怎么没有一并抬过来,这间太小, 怕是挤不下两个人的。”
沈葭顿时一阵腹诽,她方才怎不见对着她说这样的话?摆明了就是逗弄她的!
侯远山却道:“不用,家里不能没个人, 我睡在杂货屋里, 小葭一人先住在这里便成。主要那里面平时放过猎物,如今又天热, 怕她住不习惯。”
沈葭心里顿时有些失落, 搞了半天远山哥是打算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的?可之前怎么也没跟她商量一下啊?
月季也有些意外, 看了看沈葭又道:“家里贵重点儿的东西一并搬过来就是了, 也没必要非留个人在家吧?再说了, 那屋子的确有畜生的味道,远山哥住那里终究不好吧?”
侯远山道:“也不过是几日的功夫, 也不必那么麻烦。何况我一个大男人,住哪里还不都一样?对了, 小葭的日常用具还未拿过来, 我这便去取。”
他说着要出去,沈葭忙道:“我跟你一起去拿。”说完,她将高兴递给月季,跟着跑了出去。
见二人走了,月季不由看向高耀:“怎么回事啊,方才你不还说是远山哥和小葭一起的吗?这会儿怎么就成小葭一个人了?”
高耀摊摊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直以为是他俩一起住咱们家啊。”
月季琢磨了一会儿,又问:“远山哥不还打算把房子翻新一下吗,那少说也得大半个月才能住人,难不成他打算让小葭一个人在咱家住半个月?咱们倒是没什么,可远山哥这行为也太奇怪了吧?”
月季说着,眸中渐渐闪过惊诧,忙又看向高耀:“你说,远山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啊?”
高耀挠着后脑想了想:“应该……不会吧?我瞧着远山哥和平日没啥不一样的啊。”
*****
这边,沈葭追出去之后便和侯远山并排走着,因为赌气她也一直没吭声,就那么默默走着。侯远山也不知是没瞧出来还是怎么,竟也什么话也不说,连句像样的安慰和解释都没有。
他一声不吭的就要跟她分开睡,到如今也没给她一个很好的理由,沈葭觉得心里赌了一口气,很难受。又见他这般装不知道,她一下子就火大了,干脆站在路边上,再不肯往前走了。
侯远山见了,这才又回过身来上前拉住她的手:“怎么,真的生气了?”
沈葭气哄哄地甩开他的手,也不愿同他说话,又加快了速度往家里去了。
侯远山见她使小性子,眼里的神色变了变,无奈地摇摇头,疾步跟上去了。
沈葭如今正委屈着,听他一路上唤她也不答应,脚下的速度更是不减,急匆匆地往前走着。
到了家,拉着一张脸默默收拾自己的用具,拿了包裹将它们统统包起来,侯远山站在门口看着她,想上前去安慰两句,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一时间有些木讷,又有些心疼。
没多大功夫沈葭便已经收拾好了,正眼也不愿瞧他,将那包裹跨在肩上就要出门。
到了屋门口的时候,她正要跨过门槛,却被侯远山一只臂膀给拦住了:“好娘子,别生气了好不好?”他嘴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哄她。
沈葭本就觉得委屈,如今又听他安慰自己都这么敷衍,连个正经理由都没有,不由得鼻子发酸,却怎么也不肯哭,只目光淡淡地看着外面:“你快把手拿开,既然烦了我,我今儿个出了这院子就再也不回来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几日他俩一直好好地,他怎么就不曾跟他提砌墙的时候让她一个人去月季家住的事儿,临到事儿前头了才想起来告诉她,让她心里连个准备也没有,他这样子哪曾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来看了?
何况他以看家为由睡在杂货屋,这借口在她看来实在牵强。他们俩人有多少家底沈葭心里清楚,哪里用得着留个人在哪里看着?纵使真的看家,他怎么就不曾问问她愿不愿意跟她住在杂货屋里?
如今可好,二话不说倒先把她给安顿下来了,又算是个什么理儿?她是他三媒六聘,吹吹打打娶过来的妻子,如今凭什么跟打发一个花钱买来的丫头似的,就这么一个人决定了?
砌墙,垒炕,屋子翻新,速度再快也要个把月的啊!他就这么忍心和她分开这么长时间?
她越想越委屈,忍不住用拳头捶打着他伸在自己跟前的胳膊:“你个混蛋,我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省的你瞧着心烦。你若是腻了我,倒不如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这样子又算怎么回事?”
她说着说着,眼泪也跟着啪嗒啪嗒滴了下来,一颗颗珠子似的落在侯远山的胳膊上,引得他越发心疼,直接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用力的将她整个人全了起来:“傻姑娘,我怎么会腻了你呢?不过是夜里让你歇在月季家里罢了,白日里不还见得着吗,你怎的就伤了心?”
沈葭用力锤着他的胸口,继续呜咽着:“你说的好听,你早怎么不说,偏偏什么都决定好了才来告诉我,你这样又……唔……”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已经被侯远山尽数吞进了口中。他陶醉地吻着她的唇,又顺着面颊一点点吃掉上面的泪珠子,咸咸的味道让他心里泛酸。
好一会儿,沈葭的情绪方才渐渐平复下来,只看着跟前的男人时隐隐带着抽噎。
他温柔地捧着她的脸,轻声哄着:“好姑娘,不伤心了。我保证,顶多半个月就把房子收拾好,亲自接你回来好不好?你这样闹,可是舍不得与我分开?原来,我们小葭竟是比我还粘人呢,你如今这样……莫非夜里的矜持都是装出来的?”
沈葭被他说得面上微烫,不由嗔他一眼,伸手在他胸口处又捶了一下:“你才是装出来的!”
侯远山顺势握住她的小拳头,放在嘴边亲了亲,眉眼处温柔似水:“不生气了?”
沈葭娇嗔地看着他:“你不跟我分开我就不生气,咱俩一起住月季家里。你要翻新屋子,杂货屋里肯定也要重新修正,里面怎么能住人呢?”左右他方才也说她是装矜持了,那她索性大大方方说出来,她就是不要跟他分开,一天都不行,个把月更是想都别想。
侯远山被她这倔脾气整的没法子,敛去眸中一闪而逝的复杂,妥协道:“好,那就听你的,一起去好了。”
“真的?”沈葭顿时开心了,伸手环上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亲。她就不明白了,既然如今这么轻松便答应了,方才非要坚持一个人睡在家里是什么意思?不知为何,沈葭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不过既然远山哥不会跟她分开,她也就不愿再想那么多了。
侯远山抚了抚她的后背,又道:“那你先拿着东西去月季家,我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晚点儿过去找你可好?”
沈葭点点头,乖乖松开侯远山的脖子出门去了。到了院里,又忍不住回头补充一句:“你方才答应我了,不许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好。”侯远山冲她宠溺地笑笑,见沈葭满意地走了,他方才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丫头,防他倒像是防贼一般。
左肩上传来一阵刺骨之痛,他眸中神色微闪,面上并未见有多少表情。
这时,门口处传来一声轻唤:“侯大哥!”
侯远山应声望过去,对着门口的刘勇笑了笑:“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刘勇走上前四处望了望:“嫂子没在吧?”
侯远山道:“没有,去了高耀家。”
刘勇举了举手里的木匣子:“我寻思着你受了伤定是不忍让嫂子知晓,便来此帮你换药。我从京城回来时带了不少治伤的金疮药,虽不见的有多好,抹上总会好的快些。”
侯远山坐下来褪去外衫,露出受了伤的左肩来。他只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方才与沈葭的拉扯间伤口崩裂,如今已经渗出来了不少殷红。
刘勇瞧着有些自责:“是我对不住你,若非今早上我唤你去打猎,你也不会……”
原本今日隔壁的袁林氏家洗三,侯远山没打算去打猎的,但刘勇第一次去山上,非要拉了侯远山一起,又说只是先转转,不会耽搁袁家的大事,因而侯远山便陪他去了。
谁又想到,才刚到山脚下便来了一群刺客,那些刺客各个武艺高强,且又招招致命,瞧着倒像是冲刘勇来的。
两人在与刺客打斗时,草丛里飞来无数暗箭,侯远山便一不留神受了伤。
回到家里,因害怕被沈葭瞧见,侯远山便只是粗劣的包扎了一下便去了袁林氏家。今日又喝了些酒,伤口有些发炎。他害怕夜里睡觉时被沈葭察觉,这才想着以房子翻新为由让沈葭去月季家住着。却没想到那丫头不肯……
侯远山思绪回转,摇头道:“这事怪不得你,本就是我自己不谨慎才受了伤。倒是你,可曾想过那些人的底细?”
刘勇帮侯远山上了药,又拿绷带缠上几圈,这才冷笑道:“我都回了这里,谁还会不放过我?自然是晋王的人。我临出京城前,晋王曾三番五次拉拢与我,我为殷王殿下出生入死,自然不肯,为此他在我离京这一路上没少派人追杀,却没想到,竟然寻到了这里来。”
刘勇已经辞官归隐,晋王却仍不肯放过,其实仔细想来倒也不难猜测。依着晋王的性子,自然不会留下任何一个威胁存在。未免刘勇有朝一日再回朝堂助殷王一臂之力,死自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侯远山不想打探朝中局势,便直接盖过了这个话题:“待会儿你还是将这些伤药拿回去比较妥当,我怕搁在这里被我家娘子瞧出端倪来,惹她担心。”
刘勇道:“也好,我先拿回去,等该换药时我再过来帮你换也便是了。如今天热,伤口还是要勤换药才好。”
他说着又道:“对了,我方才过来时听说远山哥打算这几日要翻新屋子?”
侯远山点头:“小葭怕冷,打算在屋里垒一个睡炕,再砌一道墙。顺便趁这个机会将屋子翻新一下。”
“可是你这伤……”
“不碍事的,你我这样的人还会在乎这点子伤口吗?我只是……怕小葭知道了担心。”
侯远山中的这一箭伤口还是很深的,不过好在不是什么要命的部位。刘勇常年在外打仗,这样的伤势在他看来自然知道没什么大碍,可想到侯远山带着伤势干活,仍是有些不放心:“虽说不会致命,但伤还是要养着才好得快,否则伤势加重,痊愈的时日也会越拖越久,嫂子迟早会发现的。”
刘勇说完想了想:“我看不如这样,明日我去多带些人过来帮忙,这样也可以帮你省些力气。”
侯远山心想也是,为了不让沈葭发觉,他还是要早些将伤给养好了才是。
“如此,便多谢刘兄弟了。”他说着对着刘勇拱了拱手。
*****
沈葭到了月季家,月季听说侯远山也要住进西屋里,因为天色太晚,再去侯远山家里抬大床费事,便去隔壁秦家借了张不用的床和原有的那张并列。
月季帮她铺床时调笑的看着她:“你倒是有法子,才回家一趟就让他转了主意,也不知在家里与他做了什么?”
这月季总拿这样的话来逗她,沈葭耳根子发热,无奈地睇她一样:“我能做什么,不如你教教我?”
“男人嘛,自然是最爱什么给他吃什么,若让他们尝些甜头,约莫三分饱的时候最容易说话。”
月季说着,见沈葭红着脸整理床铺,自个儿坐在床沿上笑:“我这话,可算是教了你?”
“去去去,我铺床呢。”沈葭头也每抬地说着。她就不明白了,月季整日拿着样的话题与她说,都不觉得害臊吗?她只听听都觉得耳根子发烫了。
果真,还是映月楼那样的场合听多了,见多了的缘故。
沈葭想想或许今后这大半个月里可能都要听到月季拉她聊这样的话题,然后被她各种打趣,沈葭不由打了个激灵。
这日子,还过得下去吗?
月季似乎也发现自己今日拿这样的话题调侃她的次数太多了,索性换了话题:“诶,天都要黑了,远山哥怎么还不来?”
沈葭听罢瞧了瞧窗外,果然,不知何时外面已经漆黑了。
“他说了住这里的,应该不会骗我吧。”沈葭小声嘟囔着,像是对月季说,又像是安慰自己的话。
月季想了想问她:“远山哥没出啥事儿吧?”
沈葭微微愣了愣,随即认真思索一会儿:“我也没瞧出来和以往有什么不同,只是,今日这事倒真有些反常……”
月季拍拍她的肩膀:“细心一点儿,兴许能瞧出些什么来。”
沈葭点了点头,暗自寻思着,她的确要仔细瞧瞧才行。自从知道了远山哥以前做过杀手,她心里便总透着不安,生怕他哪一日招呼都不打的便走了。
虽说知道远山哥一定不会是这样的人,但她还是觉得有些担心。
月季和沈葭又说了会儿话,高兴饿坏了在那屋里哭,月季便着急忙慌给儿子喂奶去了。
沈葭怕浪费人家的煤油灯,便吹灭了灯火,屋子里顿时黯淡下来,漆黑到什么也瞧不见了。
莫名的,她觉得有些害怕,只隔壁隐隐传来月季和高耀的说话声,她方才觉得一颗心安定一些。
脱了鞋子爬上床,天气太热,她索性什么也不盖,只那么和衣躺下。
侯远山一直没有来,沈葭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每翻个身便听得身下的床板吱扭作响,再想到月季之前调侃她的话,她觉得心里竟升起一丝落寞。
说好了要来的,到如今仍没个动静,也不知远山哥到底是不是在骗她。
沈葭深吸一口气,赌气地想着:他若真的不来,打算让她一个人在这儿住上个把月,她就……她就一辈子都不搭理他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外面传来侯远山和高耀的对话,不过是些个寒暄罢了。
接着,便听到一阵脚步声向着这边走来,沈葭赌气地一翻身朝向里侧躺着,打算装睡。
说好了要来,结果到现在才不紧不慢的过来,也不知到底有什么东西要准备。她才不要随随便便的就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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