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沈葭这么一问, 侯远山神色顿时又凝重几分, 犹豫着该不该将此事告诉她。他的小葭如今还身怀有孕, 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而他越是这样默不作声, 沈葭就越是肯定自己的猜想, 不由得有些急了:“远山哥怎么不说话, 莫非当真被我言重了?”
见她仍是不言不语, 沈葭扯着他的衣袖问她:“那袁来春究竟怎么回事,远山哥你一定是知道的,就告诉我吧。”
沈葭一脸急切, 侯远山无奈的叹息一声,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你不是想吃辣子鸡吗,我先去做给你吃, 有什么话咱们待会儿再说好不好?”
远山哥都这样说了, 沈葭就是心里再着急,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 只微微点了点头:“好。”左右她也饿了, 这种事本就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清楚的。
侯远山见此从炕上起身, 目光温柔地看着她:“那你先休息一会儿, 我很快就好。”
他说完转身出了里间, 径直往着灶房去了。
沈葭此时却有些心里难安,其实她已经有十分的肯定是袁来春负了月娘。毕竟若是没有, 远山哥只怕早就告诉她了,哪里会是方才那个模样。远山哥不善言谎, 他不答话反倒恰巧应了她的猜想。
这般一想, 沈葭心里就更是一团乱糟糟的了。袁来春负了月娘,那袁玮和袁琦怎么办?月娘又怎么办?
袁家人眼巴巴的盼着他出人头地,如今他却打算抛家弃子,另娶她人,这又让干娘她们一家子怎么办?
想到方才在月娘屋里看到的两个小娃娃,如今都已经半个周岁了,到如今可是连亲爹的面儿都没见着呢,总不能就此便被抛弃了吧?
干娘一家人上上下下便没有哪个是不好的,为何偏偏出了个来春却……
她突然有些心疼这些年来生大哥为了供他读书花费的那些个银两。可别到最后当真养了个喂不熟的白眼儿狼,给袁家招来祸事。
沈葭心中无奈,不由叹息一声,烦闷不已。
侯远山做好饭进来的时候,见她眉头紧锁着,不由上前用食指的指肚轻扫她的两片柳眉:“自己在这里瞎想什么呢?快先吃饭吧,难不成你想饿着咱们的孩子吗?将来他若被你饿出个好歹来,长大了可定是不依你的。”
沈葭听了这话不由笑了:“他都还没出生,又哪曾知晓我饿了他去?”她说着坐起身,“不过我当真是饿了,不垫一垫肚子浑身不舒服。”
侯远山亲了亲她的额头,转而将炕桌收拾一下,去灶房将做好的饭给端了进来。
沈葭这会儿很想吃辣,如今瞧见那鲜艳的红辣椒伴着那一块块的鸡肉,一时间倒把其他事情暂且抛诸脑后了,只馋的满口流着涎水。
侯远山见此不由笑了,他早听高耀说过孕期的人都比较嘴馋,以前他想象不出会是什么样,如今瞧着沈葭倒是真的明白了。
他用竹筷夹了快鲜嫩肥美的极快搁进她碗里:“快尝尝合不合口味。”
沈葭点了点头轻咬一口,放在嘴里咀嚼着,连着眨了几下眼睛,吸上几口凉气,冲着侯远山竖起了拇指:“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够味儿的饭菜了,太好吃了!”
见她吃的满意,侯远山心里也高兴,又夹了一块给她:“吃完了锅里还有,都是给你做的,你可以慢慢吃。”
沈葭却自己拿筷子夹了一块儿给他:“远山哥做了这么久,怎么能只让我一个人吃呢?你也吃一点,这么冷的天,吃些辣的暖胃。”
她说着已经举起筷子放在了他跟前,侯远山见了忙张嘴接住,满齿留香,带着火热的辛辣,倒真的挺不错的。
见侯远山吃了,沈葭这才满意的继续低头吃自己的。
待吃饱喝足,她伸手摸着肚皮打了个饱嗝:“好饱,远山哥做的饭越来越好吃了。”
看她吃的头上冒了汗,侯远山笑着将帕子递给她:“擦一擦吧。”
沈葭擦完将帕子搁在一边,又继续神色认真地看着侯远山:“远山哥,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来春的事儿了吧?”
侯远山:“……”自从他的小葭有了身孕,他越来越摸不透她的逻辑了。方才吃的好好的,他只当早就把来春的事给抛诸脑后了,如今看来倒是一直记得呢。
他无奈摇了摇头,见她盯得紧,也只好将镐京看到的事告诉她:“你以前跟我说过自己住在王府的别院,我初到镐京时一心想去看看,那日夜里便潜了进去。没想到在那里遇上了来春和你的嫡姐沈菀私会……”
待听完了事情的全部经过,沈葭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任凭她怎么想,也绝对想不到来春竟然是瞧上了沈菀。
自从殷王登基为帝,楚王渐渐得到重用。只怕那袁来春看上沈菀是假,想借着王府的地位往上爬才是真的吧。
好一个先帝钦点的探花郎!
“来春如此无情无义,倒让月娘如何是好?”沈葭都不知道以后面对月娘时,该如何面对她和那一双儿女了。
侯远山想了想:“来春攀附了王府另娶新人的确可恶,但咱们最好先别告诉袁家。毕竟万一事情闹到楚王和王妃耳中,若他们愿意处置了来春倒还好,可若是因为自己的女儿,昧着良心要置月娘于死地,袁家便危险了。”
沈葭点了点头,这也正是她所担心的。楚王妃是什么样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了。那沈菀根本就是她的命根子,只要她喜欢,纵使袁来春曾有家室,她也定会想方设法的为自己的女儿扫除一切障碍。
只是,纸包不住火,来春说三年后再考,到时候若再没个消息袁家定然会着急的。
再者说了,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难不成就任凭他们二人背着月娘双宿双栖?那又对月娘何其不公?
“远山哥,你说如果让月娘带着袁玮和袁琦上京告御状,会不会有用?”
侯远山凝眉沉思一会儿,缓缓摇头:“如今最好还是先等等。这事情牵扯到楚王府,而楚王如今又渐渐被重用,朝中多得是想要巴结他的人,若月娘当真去了,只怕还未见到皇上,便已是九死一生。”
沈葭想想也是,朝堂之上官官相护,谁又会因为怜悯一个乡野妇人,而不惜与整个王府为敌?
可若是不能告御状,又能有什么法子呢?她觉得自己近来脑子不太好使,当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可若是装作没事人一样,她又做不到。
袁家人待她那么好,她不能对她们不管不顾的。
侯远山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或许会有用。”
沈葭一听来了兴致,抬眸看向侯远山:“什么主意?”
“这件事你不能出面,但是你的兄长可以。而他也是唯一一个可能见得到皇上,禀明真相之人。”
被侯远山这么一说,沈葭顿时眼前一亮。是了,她怎么把哥哥给忘记了!
哥哥是王府嫡长子,身份地位自然与她不同。这件事的确是哥哥出面最为可靠。
二人一番商议,侯远山前去取了笔墨纸砚,铺展在收拾干净的炕桌上,让沈葭写信。
待她写完了信,吹了吹上面的墨迹折好放进准备好的信封里,又滴上蜡泪封了口,这才递给侯远山:“我哥哥走的时候把李进留给了我,说有事情可以托李进传话给她。我把他安排在了锦绣阁打杂,远山哥便把这信给他吧。”
侯远山接过信封应声出门去了。
事情想到了解决的办法,虽不知究竟会不会有用,沈葭此时却长舒了一口气,有些疲倦地躺在炕上,默默想着:只希望哥哥能够帮得上忙。
因为下了雪,外面整个村子都静悄悄的,很是安静。
沈葭躺在炕上,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哭声。因为两家离得近,哭声也便格外清晰。
想到此时在京城里锦衣华服,佳人在怀的袁来春,沈葭只觉得心里一阵难受。
两个孩子还未曾见过自己的父亲便已被抛弃,也是极为可怜的了。
袁来春如此忘恩负义,荣华富贵之后抛弃糟糠之妻,待事情真相大白,定要让他得到教训。否则,便对不住这些年来月娘因为他所受的那些苦!
沈葭不由想到自己,她又何尝不是被父王给遗忘,甚至故意抛弃掉的女儿呢?
不过还好,她如今有远山哥了,又即将有了自己的孩子,有没有爹爹还有什么要紧?
她和远山哥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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