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紧扯住那人袖子,嘶哑地喊道:“把驴子还给我。”
那人诧异地低头看着梅子,嫌弃地甩了甩袖子:“什么驴子啊,放开我!”
梅子自然是不放,紧紧抓住他的袖子,怒道:“都怪你,害我以为是坏人来了,弄得现在驴都没了!”梅子出来这么久,多少也会看人的,知道这个人一看就脸嫩,应该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再加上丢了驴子心疼气怒,是以才敢这样。
那个人看梅子灰头土脸的样子,又鼻涕眼泪地拉着自己,嫌恶地抬起腿来就是一脚:“你这小叫花,实在莫名其妙,滚开!”
梅子不曾防备,被他抬腿一脚正好踢到腰上,腰部一阵剧痛,整个人摔倒在地。不过梅子这时候早就抱了豁出去的想法了,一只手抓住那个人的衣袖愣是没放开。
也是那人衣袖结实,再加上他抬脚之际身子本来就不稳,被摔倒的梅子这么一带,那个人也跟着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梅子猝不及防倒地,再加上腰际被踢得痛了,原本就疼得紧,忽然还有这么一个重物压过来,更是雪上加霜,真有痛不欲生之感。
她使劲拍打着那人,哭叫道:“你这坏人,坏死了!”
那个人如今也是气急败坏,手拄在梅子身上就要起身,边起身边骂道:“今天真是倒霉透顶,莫名其妙,晦气!”
那人的手也是不长眼,就这么起身间,手正好拄在梅子胸前,于是梅子“哇啦”一声大叫,拍打着他的那只可恶的手叫道:“你滚开,别碰我,你这个坏蛋!”
那人也是一惊,低头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梅子因为躺倒在地而凸显出得胸部,终于恍然大悟:“你是女人?”
梅子狠狠地瞪着他,两手拼命地扑打。
那人一看她这样子,顿时明白过来这个黑乎乎的臭小子其实是个女人,顿时像被烫到一样从梅子身上跳起来,口里叫道:“你早说嘛!”
梅子此时真是心灰意冷,想着自己如今丢了驴不说,还被别的男人占了便宜,这下子可怎么有脸去见荆山啊。这事越想越难受,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流,边哭边啜泣道:“我可怎么办呢……”
那人狼狈地站起来,使劲地拍打了下自己的衣衫,像是要摆脱什么似的擦了擦自己的手,最后无奈地看着地上那个实在看不出是女人的女人,叹气道:“你先起来行不行啊,这样子被别人看到的话,像什么话啊!”
梅子想想也是,自己躺在地上实在不像样,于是抹着眼泪站起来,站起来的时候手还摸了摸自己紧贴在怀里的银子,确定银子还是在的。
那人就着月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梅子,只见她蓬头垢面,衣衫破旧,戴着一个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破帽子,整个就是一叫花子模样,于是头疼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一个女人家怎么会独身一人在这里?还弄成这副鬼样子?”
梅子擦了擦眼泪,哼了声说:“关你什么事,你赔我驴子!”
那个人头疼地摸了摸脑袋:“我见都没见过你的驴,这关我什么事!”
梅子这时候也慢慢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拽住这个人要驴子实在说不过去,驴子受惊虽说可能和这个人有关系,但自己也不能就赖在人家身上。
她想通了这个,便垂头丧气地蹲下来,重新拾起自己摔倒在地的包袱,打了个结背起来,扭头往树林外面走。怀里的银子还在,驴子虽说跑了,但自己还有一双脚,反正这里距离上京也就七八天路程了,凭她一双脚,总是能走到的。
那个人见梅子背起包袱就要走来,反而过来拉住她说:“你先别走啊,你倒是说清楚。”
梅子很不快地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说清楚什么啊?说清楚我的驴子是怎么被你的动静吓跑的吗?”
那个人被她一噎,不快地说:“喂,我可是从来不欠别人的啊!既然我害得你的驴子受惊逃跑了,还你一个新的便是!”
梅子“哼”了声:“新的又如何,反正不是我原来那头驴子了,我就想要原来那头。”
那个人这下子拉下脸来了,语气也不好起来:“这林子里整个黑乎乎的,我哪里知道你的驴子跑到哪里去了!”
梅子无奈地说:“所以我也不让你赔了,我自己走路便是,你也不用赔我新的。”说着又要转身往外走。
那个人连忙拉住梅子衣袖,问道:“我说过的,我从来不欠别人的人情。如今虽然不能帮你找回驴子,但在其他地方帮你一把也是可以的,你倒可以说说这是要去哪里,我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梅子回过头,就着月光打量他的神色,见他稚嫩清秀的脸庞上倒是写着满满的真诚,便叹息了声说:“我看你也不是坏人,你既不是坏人,我自然没有硬赖着你的道理。我如今是要去上京想办法见皇上的,你是没法帮我的。”
那个人听了这话,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又上下打量了番梅子:“见皇上?你?”
梅子点头说:“是啊,我要去上京见皇上。”
那人抚了抚额头,摇着头道:“你要见皇上做什么?”
梅子认真地解释说:“其实我也不是非要见皇上,我只是想找到认识皇帝的一个人,他叫鲁景安。”
那个人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结巴着问:“你,你找他又是要做什么?你是他什么人?”
梅子找鲁景安,自然是要打探自家男人的下落,可是她话到嘴边,忽然想起自己如今的装扮,想着还是不要说破的好,于是便含糊不清地说:“我不是他什么人,也只见过他一面的。如今找他,是向他打听一件事。”
那个人消化了一番梅子的话,终于明白了:“你要找鲁景安去打听什么事,所以你要去上京找皇帝,因为你觉得见到皇帝就能找到鲁景安了?”
梅子点头补充说:“没错。其实我也不见得能找到皇帝,但只要到了上京,那里就是皇上的地盘了,找鲁景安应该不难吧。我知道鲁景安是认识皇上的。”
那个人想了一番,忽然笑了,拍着大腿说:“哎呦,你也真够笨的,幸亏你遇到我,不然这次可就白跑一趟了!”
梅子见他这么说,连忙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鲁景安在哪里?”
那个人神秘的说:“虽然不见得认识,但大概是知道的啦。他是当今的左翼大将军,如今戴着军队驻扎在云州呢,你这么冒失到跑到上京,肯定会扑个空!”
梅子听到这话,眼前一亮:“他如今在上京?你既然知道鲁景安,那你知道——”梅子咽了下口水,紧张地问:“你知道一个叫萧荆山的不?”
那个人看了眼梅子,点头说:“自然知道的,萧荆山也在云州。”
梅子一听,激动得不行了,上前抓住这人衣袖,大声道:“云州在哪里?”
那个人低头小心地看着被梅子抓住的衣衫:“喂,萧荆山又是你什么人,犯不着这么激动吧?”
梅子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放开他的衣袖,冲他歉意地笑了下说:“你快告诉我啊,云州在哪里?”
那个人此时看着梅子的目光已经带着思索,不过他还是摸着下巴说:“我正好要去云州,你既然要去,我倒可以带着你一起过去的。”
梅子听了自然惊喜万分:“真是太好了,那我和你一起去好了!你什么时候动身,现在去吗?”
那个人没好气地瞥了梅子一眼:“现在?得了吧,被你这么一搅和,我的行踪全部暴露了,咱还是先在这里躲躲再说吧!”
反正现在还没到天亮,梅子干脆和这个人坐在树下一起等天亮。两个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聊了几句,梅子这才知道此人姓赵,和梅子同龄。
他很干脆地说:“我小名叫阿芒,你就直接叫我这个就好了。”
阿芒和梅子果然是同岁,两个人再细说,这才发现竟然还是同一个月出生的,于是相互之间竟然觉得亲近了几分。
阿芒这个人很有主见,先是嫌弃地把梅子的衣着批评了一番,接着又批评梅子脏,看起来又傻又呆。梅子瞅了瞅他身上的衫子,知道那都是好料子,于是对于他嫌弃的话也就随便听着了。
两个人一直坐在那里等到了天亮,这才起身开始出去。经过前面一个小镇的时候,阿芒买了两匹马,自己一匹大的,给梅子一匹矮些的。梅子那匹马虽然矮小一些,可对于梅子来说依然很高大,梅子上不去,只能使劲地往上爬。阿芒看不下去,便过来扶她上去,边扶边嫌弃地说:“你真是脏死了!”
扶完了梅子,他还掏出帕地擦了擦手。
梅子倒也不在意,这马竟然还算乖顺,坐在上面别有一番滋味。梅子虽然还是会忍不住想起自家的小驴子,可是这附近白茫茫的,驴子估计是找不到了,也只能盼着它能被个好人家收养去。再者,想着如今总算有了萧荆山确切的消息,到了云州就能见到他了,心里更加乐滋滋的。
梅子跟着阿芒走了几日,发现这个阿芒实在古怪,一路上专门找些小路走,而且白天从来不住店,只在外面野宿,害得梅子只能偷空在途经的镇子上买了个小被子抱着。
梅子抱怨,谁知道阿芒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看你这脏兮兮的样子,去城里住店还不把人吓跑?别人还以为我们是土匪呢!”
梅子缩缩脖子,她觉得阿芒说得实在没道理,因为自己以前就这个样子住店从来没把人吓跑过。可是梅子也不敢反驳,她看出阿芒虽然凶巴巴,但却是个好人,这样一个好人故意隐瞒什么,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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