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家伙眼里冒出的绿光，快把北冥君夜眼睛都闪瞎了。他们个个脑满肠肥油光满面，却如饿狼一般。似乎目光都早已经将灿月撕开了上百道。这就是世间百态之欢场群丑图么，北冥君夜真想一股脑将他们全部打杀得了！

　　不，现在还不能这么做。酒后真言，北冥君夜想知道灿月到底想干些什么。

　　灿月自顾自地找了个桌子坐下来，一拍桌子，大喝道：“这里就是青楼吗，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砸场子？可是个弱女子，又不像啊。

　　这时候老鸨走上前，问她：“姑娘你是不是要找活儿干呀，凭借姑娘的姿色，要是留在我这里的话，绝对会有一番作为的。再加上我的悉心调教，假以时日，一定不落芜穹仙子之下，成为我万花楼的头牌！”

　　“老鸨子，我何时被你调教啊？”那美女说道。

　　“没有，没有，老身说错话了！”

　　原来她叫芜穹仙子，应该是艺名吧。一个妖精，胆敢取个仙子的艺名。而且老鸨好像非常怕她。

　　“我看这小姑娘伶俐地很，就与我做个丫鬟吧。”芜穹仙子说。

　　“这样是不是，太浪费了……”老鸨子战战兢兢地说道。又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的主。

　　“是啊，简直是暴殄天物。我觉得她在你这万花楼都是浪费了。小姑娘，跟我回去做个小妾吧，我好生待你。我可是这镇上的首富啊。”有一个突然走到灿月身边说。

　　“首富，什么是首富？”

　　“就是这镇上最有钱的人啊。”

　　“那钱又是什么东西呢？”

　　哎呀，这小姑娘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了，连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钱，就是银子嘛。可以买好多东西，胭脂水粉，绫罗绸缎。还有各种各样的首饰。你看看你看看，瞧你可怜劲的，身上连一件像样的收拾都没有。跟我回去，我给你买多多的！”一个镇子的首富，见识也就这样的。不过他的耐心倒还值得肯定。居然跟一个被怀疑是脑袋有问题的女孩子解释什么是钱。

　　当然了，这女孩子若不是长得那么好看，他也不会去搭理。

　　“首饰，你们怎么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呢！”灿月说。

　　看来是真有问题，失心疯了，美中不足啊。不过只要悉心调教一番，终究是瑕不掩瑜。

　　“首饰嘛，就是翡翠呀，宝石啊。金银玉器，珍珠什么的。戴在身上，雍容华贵，彰显身份。”

　　“珍珠，珍珠我有！”灿月又拿出一颗巨大的夜明珠来，比先前的那颗还要大。“这么大的珠子，戴在身上，也不好看啊！”

　　当然不好看的，这么大的夜明珠，通常只能镶嵌在帝王的帽冠之上。

　　镇上首富着实被惊得不轻，舌头掉下足快有一尺来长了。就这一颗，自己的全部身家也未必能及啊！于是就有了一种被痛快打脸的羞愧，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鸨子倒又从中看到了发财的好机会，连忙好言相劝：“小姑娘，你是没地方可去吧。来我这里，不让你接客，就做我的干女儿怎么样？”

　　“我们家乡叫迎客，待客要以上宾之礼。不过你这里都是些什么客人嘛，乌烟瘴气，我不喜欢。北冥君夜，你快出来！你告诉我，你骗我说，青楼到底是做什么的地方？”灿月开始大喊大闹。

　　要不要下去跟她当面说清楚了，北冥君夜很犹豫。灿月看到的，也只是表面的青楼。里面那些更肮脏龌龊的事情如果被她知道，事情就更加不可收拾了。北冥君夜很懊悔，当初为什么要引出这一折子呢。灿月刚来人世，当然是对事事都很好奇啊。

　　“走开走开，都走开！”人群中又出来一个凶蛮的家伙，他推推搡搡的，气焰十分嚣张。“我早说了，钱并不是处处都好使。最重要的是权，是力量。小妹妹，我是这个镇上最有势力的人。我的门生遍布全镇，在这里我只要多一跺脚，明天这万花楼的招牌都得塌咯！你还还跟我走吧，以后保准没有谁敢欺负你！”

　　“那么说你学的是隔山打牛的力道咯？”灿月说。

　　“嗯？什么，什么隔山打牛？”

　　“你说多一跺脚，招牌塌了。为什么是明天呢？你现在把它跺下来，我就信你有本事。有人欺负我，他就是北冥君夜！你要替我揍他一顿！”

　　“谁是北冥君夜啊，北冥君夜是谁啊！站出来，我召三百兄弟砍死他！”那家伙四处呼喝，无人应声。

　　在屋顶的北冥君夜听到，差点笑出声来。这地方都是些井底的蛤蟆，他要是动手，真是折了一世威名。不过灿月为什么那么恨他呢，这也是奇怪得很。

　　那家伙又冲着台上说：“芜穹仙子，我让弟兄们请你来陪我喝个酒，你竟然百般推脱。你伤我几十个弟兄不要紧，我还有几百个呢。可你不能栽了我的面子，我今天就要把你们两个美人，一并收了！”

　　“哼哼，伤你弟兄，是别人干的，我根本不屑于动手。至于你嘛，今天会死在这里。”芜穹仙子说。

　　这地方都是芜穹仙子的簇拥，那莽汉也不敢在这里动手。他只能先对付看似更加弱小可欺的灿月了。“小娘子，随我回家吧，我会好好疼你的！”

　　“你别碰我，再碰我打你呀！”

　　“哎呀，来来来，你打打打。打是亲骂是爱呀，我就是喜欢你打我！来来来！”莽汉主动把脸凑上前去。

　　结果就那么一拳头，莽汉噗呜呜呜转着圈飞到墙壁上摔成柿饼。当时一口气没上来，就死了。

　　恶趣味要不得呀，可有你丫受的，哈哈哈！北冥君夜在屋顶上捂着嘴偷笑。

　　“夭寿啊，杀人啦！”老鸨子失慌大喊。万花楼的众人，也作鸟兽散去。因为这一拳实在太吓人了，莽汉的死相，似乎嵌在墙上了，扣都扣不下来了。万花楼从此，就成了死过人的凶地，谁还敢来。

　　这一场闹剧也该结束了。这个小镇在正处通关的要道之上，不应该这样这么没见识。死个讨死之人罢了，大惊小怪的。

　　现在就只剩下灿月、芜穹仙子。老鸨子惊慌失措慌不择路一头磕在迎接过无数嫖客的门槛上，当场就毙命了。也算是，光荣地死在了自己战斗一生的岗位上。

　　“你为什么不逃？”灿月问芜穹仙子。

　　“你没有杀我之心，我又为什么要逃呢？”芜穹仙子说。

　　“其实我也不想杀他，只是凡人，太不经打。”灿月说。

　　“对，只怪他不经打，你没有错。世间的男人，都是始乱终弃，薄情寡义之辈。你这一拳，应该用十足的力道，打在另外一个人身上才对吧？”芜穹仙子说。

　　“对，狠狠揍他一顿，然后罚他跪海胆！”灿月说。

　　当两个女人凑在一起痛说情史，那么就没有什么是非可言了。她们之间便只剩下符合自己逻辑的同病相怜和惺惺相惜。

　　北冥君夜始终没弄清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惹灿月这么生气，或者是恰恰是因为自己什么都没做？女人真的是一个捉摸不透的生物，不分种族，都天生具备一种能将人逼疯的潜质。

　　“我喜欢你的性格。加入我们吧，做我的信徒，让我们一起去惩罚那些背情弃义的男人。”芜穹仙子说。

　　“其实，他也没有背弃我啦。我们之间好像也没有那种关系。他似乎一直拿我当小孩子看待，其实我已经很大了。你看，身心都是。”灿月努力地挺起胸膛，好让自己静如止水的胸前有那么一点起伏和平仄。

　　“看来你还是缺一点火候，让我来助你！”芜穹仙子。哦不，那个女妖，终于要开始施展妖法了！什么教义，什么信徒，她就是想将自己的怨恨强加在世界所有的女子身上。好让她们与她一起沉沦于痛苦的深渊。

　　她一定是被男人伤过的。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做的什么样的事情，竟然有这样的胆子，将一个颇有手段的女人伤得这么深！

　　她的妖法，是惑心一类的咒语。坦白说，北冥君夜也没有什么十足的把握能够对付。毕竟那不是来自于体肤的伤痛。但北冥君夜的身法依然胜过她许多，他仍然能在妖法发动之前，从芜穹仙子的眼皮底下，救走灿月。

　　芜穹仙子眼见一阵风拂过，那个身影绝尘而去。就像曾经，不带一丝回望。那么绝然，那么绝情。天下的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

　　虽然你身手卓绝，但一样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的。

　　北冥君夜回到客栈，责问几个灵狩猎人：“我不是叫你们看好她的吗，怎么还让她出了房门呢？”

　　“您看看我们就知道了。”

　　他们一个个，胖头肿脸的……

　　“不是我们不尽力，只是您没说过，她有这么厉害呀！”到头来还是免不了一顿打，几个家伙也是怪可怜的。

　　“我明白了，这事不怪你们。你们去吧，我们之间的梁子，结了。”北冥君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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