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已见七层了，只是没什么机会用。”何四说。

　　“这就对了。事后我一想呢，这个术如果真能练到七层，作为禁锢术来使用，也算是高等的法术。当初该给你一个甲等，你现在也不至于做个小卒子了。那时候，是我动了私怨，不是为人师表该有的。”个铃说。

　　“我不怪您，因为我学这个术的初衷就是为了偷生，您教训地没有错。如今我做了小卒子，冥冥之中的事情。可事情有转机，就一定会出现。”何四从布兜里拿出一枚宝石，“这是屠苏的蓝宝石，成色很好。我送给您，就当是谢师礼了。”

　　个铃一看到这个，表情明显就不悦了。“小四，我从来没觉得你差在哪里。相反的，每一届的新生中，像你这么单纯的，是越来越少了。你们学法术的目的是什么，保境安民罢了。什么时候倒成了争强好胜的资本呢？我的境，就是这一方学院区。我会守护它的，不管四院发生什么样的变故，有我在的学院区，就会始终如一。我以为你是和我有相同信念的人呢。现在，我来问你。你在疯人院当差，一年的薪俸能有多少？”

　　“老师，我知道您一贯不喜欢这种事情。这件东西的确不是我的，是别人给我专款专用上下打点的。我想与其让贪图之人得了，不如找一个配得上的主人。您看这块宝石，多么通透，没有一丝杂质。细细看着，就如一颗碧玉心一样。您在我眼里，就有着一颗碧玉般的心灵啊！我这也是出于私心了，您尽可责罚，但务必请收下。”何四说。

　　“我也不问你是跟了什么人，谋了什么事。但肯定是与四院有关的，我不允许任何做危及四院的事情。这东西我不能收，你也赶快走吧。念在你是我的学生，这事就当不知道。但你需好自为之，不要泥足深陷！”个铃厉言道。

　　“老师，其实您心里比谁都清楚。现在的四院，还是当初我们熟悉的四院吗？您一睁眼就能够看到，只是不愿意承认。您和诸位妖仙大人都没有去过疯人院，不知道那些家伙的厉害。原以为只是一帮圈起来的劳工，让他们承受宝玉结界的怨气。可谁知道，怨气已经演变成无上的斗志了。一旦发生什么变故，就不是你我能够阻止得了。”何四说。

　　“于是你就投靠了他们，也是为了偷生？“个铃厉问道。

　　何四终于从中看到几分当年的影子，但如今的何四，已经不单单是调皮或是哪一门功课不及格的事情了。

　　“一开始是这样的，只为偷生。你不知道那些家伙，手段卑劣地很。我要是不答应，分分钟就命丧疯人院了。那里面还有能人呢，言语刁钻地很。每天在我耳边说，是非道理强令欺骗。说得多了，连我也开始想，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我居然开始期待，逆潮而动，我也能拥有真正的自由吗？”何四说。

　　“我真该现在就杀了你，免得到时候战场上刀兵相见。”个铃说。

　　“您要杀我，我无力反抗，根本就不是您的对手。我若要说甘愿一死，那算是假豪情了。以往我觉得死了是解脱，现在我却不想死了。疯人院那帮深陷炼狱的家伙，都知道挣扎求存还渴望新生呢。我这一辈子，就真的困囚在这个世家的牢笼之中了吗？这是谁的规定，四院对我这等人的铁律如何，您也是知道的吧。从前，您可曾听说过这种道理？”何四说。

　　“是啊，从前的四院，视所有妖族为一家。”这一点个铃也承认，四院这些年，的确有些矫枉过正了。“都是让那些人类给闹的，四院都成惊弓之鸟了。不过话说回来了，人类在四院之内若没人策应，也不会那么容易成事。整个四院都险些毁于一旦，现在会这么做，也算是无奈之举吧。”

　　“是啊，无奈之下，就可以牺牲掉我们这些无足轻重的人了。我们的确是微不足道，四院也可暂保无虞。可渐渐失去的，就是妖族的同气连枝上下一心。四院表面上水平如镜，其实暗流汹涌。当此时局，你觉得还有谁能够力挽狂澜吗？”何四说。

　　“光一个疯人院，还不足以与四院对抗。只怕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类通着。来个里应外合，那可就真的不好办了。所以道彦长老才会派灿月公主前来。灿月公主得道彦长老亲传，她学成时，就可以与三位长老合力启动传送阵。到那时，我们四院就能去一片真正与世无争的净土了。”个铃说。

　　“这是真的吗？去了那里之后，就不需要再有什么兵丁了吧，那我也不再是什么小卒子了。”何四说。

　　“这是当然的了，所以我不问你做的是什么事情。你也不要为他们卖命了，悬崖勒马。如果你怕回疯人院的话，我给上面说，叫你来学院区当个助教也还是可以的。”个铃说。

　　既是一份体面的工作，又能与个铃朝夕相对。换做是以前的何四，那可真是巴不得了。但现在，何四已经看透了。四院的整个根系都开始腐朽，换了地方，也是苟延残喘罢了。真正的危及不是来自于外部势力，还是四院妖族自己。

　　而且何四再也不想被人说成两面三刀的小人了。

　　“老师，我真的像你这样的理想化。这也是我跟您说这些事情的原因。如果我不拿出这块蓝宝石，我在做些什么，您是不会知道的。我只是想，您是个好人，不应该卷进来。还是趁未乱之前，及早抽身吧。”何四说。

　　“你是要我弃四院而逃，背上千古骂名吗？”个铃说。

　　“真要一意拼死，倒是不挨骂了。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有什么还能比生命更重要的。”何四说。

　　“当然有，义气与信仰。从四院诞生起，我们就在这里了，五妖仙注定与四院共存亡。你自以为是一片好意，可是却会陷我于不义的境地。何四，你真是长大了。虽然我对你的想法并不是很赞同，但你总算也下定决定要做成一件事情了。作为你的老师，在这方面，我还是深感欣慰的。”个铃说。

　　“这么说，您不会阻止我咯？”何四说。

　　“我连你要做什么都不问，又为什么要阻止你呢。就算是我不阻止，四院可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地方。等你举步维艰，处处碰壁的时候，你自己就知道放弃了。而今可不兴哭哭啼啼的了，因为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不管怎么样都要自己承受了。当你尝试之后，还大难不死，四院又转危为安的话，你就可以来找我了。从此你隐姓埋名，不必再搀和外面的事情。”个铃说。

　　“来老师家里吃饭”。这是多少背井离乡的学子，最希望听到的一句话。起初可能有些不好意思，之后再回想起来，却满满的都是温暖。

　　可个铃的意思，已不单单是吃饭，似乎还有些大伙过日子的眉头。也许是何四会错了意，但不管再怎么会错，个铃的有些意思还是很明显的：他们是站在对立面的，不同的阵营，但还不至于形同水火。个铃理解何四会受人蛊惑，是不想被人看得太轻。可也不怎能把何四的意图当回事，疯人院那些家伙，毕竟还是不敢光明正大地挑衅。行此鬼祟之事，又选中了何四，最多不过是因为他暴露了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可是何四自己倒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还以为自己挺重要。

　　个铃也不愿与他多说，真要把他强行扳到这边来，说不定还会害他丧命。所以个铃在说完该说的话之后，就打算会教室了。

　　“老师！”何四突然喊住她，“既然您不打算阻止，那么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呢？”

　　“你小子，倒还学会得寸进尺了？”个铃说。

　　“不是的，这件事您而言，只是举手之劳，而且不会产生丝毫的影响。可对我来说，那难度可大了去了。您也不希望我满四院地找人，找得鸡飞狗跳吧。”何四说。

　　“鸡飞狗跳？你还没有这种能量吧。最多不过是在不知其然中将自己暴露了。以你的职务，却带着这么多财宝在身上。给你抓起来，随便审一审，定个通敌之罪都不为过。到时候，恐怕就连扫厕所的差事也是你梦寐中的天堂了吧。”个铃说。

　　“在我没成事之前，被抓住了，顶多也就是个两面三刀，道德层面的问题。因为四院和疯人院本来就是一体的，除非四院已经将疯人院视作仇敌了，那才能定我通敌呢。”何四说。

　　“你绕我？何四啊，你可学坏了呀，心眼儿变得这么多。原来我还想请你当助教呢，现在恐怕你要教坏了我的学生。”

　　个铃也知道，学生嘛，不可能是个铃捏一个模子，他们就按照那个成长。只不过何四的转变，太让人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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