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记忆
“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也是妖族从人类先祖那里学来的。后来人类学会了高深的法术,更加快捷的方式。就摒弃了这种原始的方法。我不用想也知道你是在用心法寻找记忆,以时间为纽带。但你不知道具体事件的具体事件,这样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的。”狐儿戏说。
“那你说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南宫潇湘问她。
南宫潇湘没想到有这么一天,居然会接受一个小狐狸的指导。虽然现在她在战斗力方面仍然远胜过她们,但她其实还有很多要学的地方。
“记忆的形成,无非就是人和事。一个人和一件事情,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样就会形成记忆。而你与师傅之间相处的记忆,一定会衍生出相应的事件。反之,从这种事件当中,也可以勾起相应的记忆。就好比说,吃饭。这种最简单平常的事情,也是人一天之中最放松的时刻。这种时候所接收到的信息,可能并不在意,但肯定会保留下来的。潇湘姐在没有学会辟谷之法前,除了每日枯燥的修行,应该是很期待吃饭的吧?”狐儿戏说。
“这什么意思,难道真就与吃有关了?”南宫潇湘说。
“就尊师信件的意思来说,那个地方的确是你们两个都知道。但不会让你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因为那是退路,不能让你一开始就清楚自己的退路。尊师应该是在不经意之间向你传达了一个信息,若要由具体的事件引发的话。我想应该是吃饭的时候是最合适的,他的信息,应该就隐藏在一句看似无意义的家常之中。”狐儿说。
可是师傅每次吃饭都会说很多的话,规矩人家教导的是食不语。可他老人家偏偏在这个时候就变身话痨。究竟哪一句才是有所隐藏呢?
“不要再想了,先吃饭。在具体的情境中,吃着吃着也许就想起来了。这就是被你们修者所摒弃的,情境记忆法。”狐儿戏说。
“可是一顿饭又怎么会勾起记忆呢,人每天都是要吃饭的,有时候,就是图一个饱腹而已。”南宫潇湘说。
“当然了,这要看做得怎么样。一顿你曾经无比熟悉的饭菜,是否可行呢?”狐儿戏说。
以前做饭,都是由师傅亲自操刀的。现在想起来,那也算不上十分可口。但在一天的辛苦修行之后,就显得尤为弥足珍贵了。后来南宫潇湘精进修持,入辟谷状态,饭也吃得越来越少了。
可是狐儿戏要怎么还原师傅当年的饭菜呢?毕竟厨艺就和修行方法一样,各成一味。
“弟弟,看你的了!”狐儿戏对猴儿煞说。
猴儿煞于是趴在地上,像狗一样四处嗅着。狐儿戏也带着南宫潇湘到森林里,搜罗食材。
“这是要做什么?”南宫潇湘不明所以。
“我们妖族,是最擅长搜寻痕迹的。如果你师傅真的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他的生活,就会形成一条轨迹。每天吃了什么,从食材的采集,到运回家里,都有一条路径。从常年烹调留下的气味当中,猴儿可以嗅到他的烹饪手法。而他喜欢吃些什么,在这里也可以看到。你看,他最近还来这里采过一次。”狐儿戏指着一棵果树说。
“是霞红果!这是我们天楚国的特产,怎么这里也会有呢?我明白了,师傅他眷念故土,就把树种带到了这里。”南宫潇湘说。
“不仅仅是眷念故土吧,这也应该是你平常最喜欢吃的东西。”狐儿戏说。
“对,我喜欢吃半熟的霞红果酿。可这种果子不能够长久保存,所以不能携带。其树种也极难培育,只在天楚国一片特殊的土壤大面积生长。果实成熟时,一片染红如霞光,所以叫霞红果。”南宫潇湘说。
“食材找到了,现在就只差他独门的烹饪手法了。”狐儿戏说。
霞红果生吃酸涩,并不好吃,需要一定的烹调。至于南宫潇湘爱吃的半熟霞红果酿,就是天楚国一种并不常见的处理方法。通常的做法是捣烂入菜,南宫潇湘第一次吃到霞红果酿,就是在师傅那里。
因为经过发酵,带着一点点酒味,但并不醉人。甜中带酸,还有一点点微辣。可口又提神,是一天巨大消耗的修行之后,吃一点这个,立刻疲劳全消,生津开胃。
狐儿戏和猴儿煞循着宫云阙的方法,处理好之后,让南宫潇湘尝一尝。
南宫潇湘夹了一颗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立刻就在嘴中弥漫。南宫潇湘吃着吃着,突然就流下泪来。
“你终于明白了。”狐儿戏说。
“嗯,师傅他,很疼我的……”
南宫潇湘想起来了,她每次和师傅在外修行的时候,都能吃上这一口霞红果酿。当时她并不在意,以为是师傅以果酿的方式处理霞红果,是便于携带储藏。而她更加没有在意的是,师傅每次出门也没有带着果酿的坛坛罐罐。
实际上,只有新鲜的霞红果才能做出这种味道。
师傅每到一个地方,为了让南宫潇湘能吃到这一口。就会在当地培育一棵霞红果树。每次的三年之期,不长不短。霞红果从发苗到长成,其实只需要半年的时间。可是师傅为了让它在异方的水土成活,还能保留家乡的味道,这其中,不知经历了多少的努力。
而南宫潇湘,竟很长时间地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南宫潇湘现在的眼泪,就是感动与懊悔。她感动于师傅的无微不至,为了一种吃食大费周章。同时也懊悔于自己的冷落骄纵,这么多年的,从来没有半句感激的话。
她知道师傅要的不是感激。他只是尽己所能,让南宫潇湘更加愉快的修行。南宫潇湘明白师傅的苦心之后,才知道他的这番苦心其实有更深层的安排。
“你想起来了吗?”狐儿戏问她。
“嗯!”南宫潇湘点点头,“师傅说,我自小离家,跟着他走南闯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管身在何处,都让我吃到最喜欢的家乡味道。”
“这是很体己的话啊,也不是特别平常。为什么你就想不起来,你是不是心太大了点儿啊……”狐儿戏现在的确有资格这么说她的。
南宫潇湘也全然无力反驳,“是,我是不解人意。永远不知念人家的好,总觉得别人对我好都是理所当然的。我这么一个差劲的人,他们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无论是师傅还是北冥君夜,甚至我那白捡来的哥哥。他们对我这么好,我都还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一切都开始走入错道了。我时常在想,如果我是一个寻常相貌的女子,又生了一副这样的性格脾气。该是十分惹人厌烦的吧,那样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了。”南宫潇湘说。
“你这是在变相说自己漂亮吗?不过也是,我活了几百年,像你这样貌美的人类女子,的确不多见。”狐儿戏说。
“不是,我被自己的相貌所累,分不清别人对我好究竟是出自于什么。所以从小就刻意疏离,形成了性格缺陷。”南宫潇湘说。
“你肯定能够分清谁是真的对你好,不过你在抗拒。因为你不是那种谁对你好,或者甘心付出,就能让你止足不前的人。这样的结果只能形成伤害。但是他们看重的,并不是你的美貌,正是你这样的性格。恣情直率,一往无前。谁要是爱上你,自该有一番磨难,这是注定的事情。而你师傅作为一个师者,当然也喜欢你这种不敢于平庸,也不流于平庸的徒弟。”狐儿戏说。
“没想到你个小小的狐狸,懂的还这么多呢。”南宫潇湘真该对狐儿戏刮目相看了,从一见她,就知道她眼中透着精灵。那时候她怯生生的,不敢说破。现在仗着熟悉了,一些话就敢直戳南宫潇湘内心了。
南宫潇湘不喜欢别人猜测她的心思,更加不喜欢这样能将她心思猜得清楚的人。任谁都不喜欢这样的人。但有时候,一些惯于掩藏的人,例如南宫潇湘这样的。就需要一个能够猜透心思的人来点破。
这个人,一定要长得不讨厌,说的时候不能有那种窥探别人隐私的猥琐感。还要一笑,就能化解南宫潇湘心中渐渐浮现上来的厌恶。
狐儿戏就是这样一个人,她那小小萌萌的样子,就像小人说大人话。南宫潇湘想跟她生气也生不起来。而且,还是在她的指引下,南宫潇湘才渐渐有了些眉目。以前糊里糊涂的,只知道拼命修炼。从来不知道那些人情世故的事情,往往能左右一个人的命运。
“怎么样,潇湘姐姐聪明得很,一点就透。后面该怎么做,就不用我这小狐狸说得那么明白了吧。”狐儿戏说。
“你这小家伙,甜甜的嘴儿,带你出来真是对了。等找到师傅,我一定求他收你们为徒。你和猴儿在他的手下,一定会大有一番作为的。”南宫潇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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