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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四章 当年情

  人类拥有无限的可能,玄气的运用也是一样。姜怀逸想要的,就是超越先辈。仔细想想吧,自己假死之后入魔,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最多,就算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战斗之后的撒手锏。

  姜怀逸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死在别人的手上,他所有的这些设计,都是针对赫连诚的。他很清楚的,也只有赫连诚能让他陷入假死的状态,从而触发这种能力。其他的情况,要么死就死透了,要么剩下一口气还活着。这种隐藏的能力,都不会触发。

  一旦触发之后,不死不休。而它的特性,攻击目标会锁定为现场最强的那个人。

  于是怪物的第拳,就朝着何之旭打了过去……

  这又是姜怀逸算错了。赫连诚并不是宗门最强,他只不过拥有本宗玄气的能力,可能压制宗门最强三人。因为只有这三个人,才学过本宗的玄气。若论真正的实力来排序的话,赫连诚最多派到宗门六意境界行走阶的末位,与荒竭持平,但打不过荒竭。

  这是以不使用本宗玄气为前提,赫连诚在宗门的实力,最多只能中等偏上。赫连诚在四院的一战,却也险些败给了白苍炎。按理说白苍炎也是宗门出身,赫连诚战胜他应该很轻松才对。就因为白苍炎不会使用本宗的玄气,所以赫连诚打得十分艰难。

  他不是最强,于是怪物就挑了何之旭。

  何之旭也很意外啊,被弄了个措手不及。他们不知道这种设定,总之这场战斗,已经不再是与姜怀逸个人之间的事情。所以宋武熊立刻上去帮忙了。

  宗门两大决定高手的联合,这又是一番难得一见的奇景。但使尽了浑身的解数,也只能跟那怪物战个平手,甚至稍落下风。

  关键在于,在这里打斗。何之旭与宋武熊要顾忌到宗门和天楚国的安危,不能够尽力。所谓的浑身解数,也是将玄气压制到一定程度上的所有技巧。

  而这怪物可以无所顾忌呀,大肆破坏。姜怀逸,似乎要将自己亲手建立的一切,通通毁掉。

  “不能让他在这里作乱,把它引到外面去!”何之旭说。

  “外人的行人百姓更多啊!”宋武熊说。

  “那怎么办呢?”何之旭说。

  “去五宫禁地吧,我准许了。”赫连诚说。

  五宫禁地,那是五老的住处,现在更是没人住了。那是在悬崖上空悬锁的山峰,正好适合与这种看起来不太灵便的怪物缠斗了。

  于是二人将怪物引向了五宫禁地,在山崖之间飞耀连斗。

  “你不去帮他们吗?”裕子对赫连诚说。

  “你放心吧,他们比我强,可以应付的来。我答应你了,再不动手,安心等我们的孩子出生。”赫连诚说。

  “可是那怪物……”

  “那怪物因姜怀逸的嫉妒心所生,其实原本就不是针对我而来。姜怀逸从小嫉妒的,是他两位师弟。还是我当初的想法错了,不该总想着强行将他们三个揉作一团。人的可塑性,是有自身的特性而决定的。如果早早地,让他们分开,或许不会闹成现在这样。”赫连诚说。

  “可我见他们两个,关系还不错。”裕子说。

  “我当初收他们为徒之前,他们就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这么多年,不知有没有变化。但总算,不至于冰戎相见。”赫连诚说。

  “穷人家和富人家的孩子,终究是玩不到一起去。”裕子说。

  “这不光是家境的问题。如果姜怀逸仅仅是家境不好,那他现在这样,也算是光耀门楣了。可他是个孤儿,不管做得再怎么出色。心中总是没有一个,可供他夸耀与收获赞许的地方。他的内心,太过于空虚。每次我放他们三个回家省亲的时候,那两个都是欢欢喜喜地回去。而姜怀逸,只是独自留下来修炼。每一度的寒暑,都是这样,没地方可去。那两个每次回去的时候,都会给我们带很多礼物。对于他们这个师哥,他们也从未忘却过。但是面对那些贵重的礼物,姜怀逸幼小而脆弱的自尊心,仿佛是受到了打击。”赫连诚说。

  “一个小孩子的心思,怎么会这么重呢?”裕子说。

  “在没有遇到姜怀逸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刚开始我还天真地以为,这孩子只是脾气倔。当我渐渐发觉的时候,那已经是三年之后了。我玩性太重,对于带徒弟这件事已经厌倦了。于是我说都没说,就离开。那时这三个孩子,也都只有十几岁。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来的。那两个还好,至少还有个家。至于姜怀逸,我现在想来,对他真是太多亏欠了。没想到他们最后又聚到一起,建立宗门,并且将我奉为祖师。我很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但是一直不肯回来,是没脸见他们。”赫连诚说。

  “那你现在怎么又肯回来呢?”裕子说。

  “我看开啦,大不了被他们骂上一顿。可我没想到,他们对我依然恭敬。虽然姜怀逸闹出这等事情,但他见我第一眼的时候,哭得像小时候一样……”赫连诚说。

  “大概你是他小时候最重要的依靠吧。”裕子说。

  “嗯,可我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离开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叫责任,什么叫担当。觉得有趣,就收了三个徒弟玩玩。还享受于作师傅的尊荣,玩腻了就走了。”赫连诚说。

  “所以无论如何,也无法对姜怀逸下杀手。”裕子说。

  “是啊,当初如果能多留在他身边几年,一直等他心智成熟了。他现在的性格,应该不会是这样。你说,我是不是做得很过分?”赫连诚说。

  “是很过分,如果你对于任何事物都是这样的三分钟热度,你基本连一个人也不配做。”裕子说。

  “当你活了上千年的时候,你就很难对一件事物保持每分每秒的热度。当然,我这不是找借口。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弥补。我可能会花上几十年的时候待在宗门,帮助他们。”赫连诚说。

  “对于姜怀逸,你又如何弥补呢?”裕子说。

  “不要再戳我的心窝子了……”赫连诚说。

  正如赫连诚所预料的那样,这个怪物,是姜怀逸的嫉妒心所凝聚。但一个人,也很难保持每分每秒的嫉妒。他一旦回想起曾经的美好,哪怕只是一个片段,这个怪物,就自然消散了。

  这怪物占据了姜怀逸一部分的玄气,当它回溯体内时,姜怀逸居然暂时恢复了知觉。当然,这只是回光返照。当怪物的伤害稍后晦涩,姜怀逸会死。

  可他现在是笑着的。

  “师傅啊,我错了……您能原谅我吗?”姜怀逸说。

  “对于一个弥留之际的人,有什么是不可以原谅的呢。”赫连诚说。

  “我知道我快要死了,您不用再提。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当年,我们师兄弟小时候的事情了。当我醒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这辈子最怀念的时光,竟然还是那个时候……”姜怀逸哭着,笑中带泪。

  “师兄,其实我们从来都没有瞧不起你呀。”何之旭说。

  “对啊,你是我们师兄嘛,又比我们大几岁。除了师傅之外,你一直是我们最敬重的人。再宗门的时候,你遣我们离开,我们什么话都没说。我们原本可以联手起来反抗啊。但我们知道,你长大之后,跟我待在一起就越是别扭。那就让你一个人待会儿,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宋武熊说。

  “这我知道!呜呜呜……是我自己,一直都瞧不起我自己!”姜怀逸说,“糟蹋啦,糟蹋啦,咳咳……下辈子再做兄弟吧,真正的兄弟。还有师傅,我们四个,就我们四个。真想回到那个时候啊……”

  姜怀逸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泽,他死了。

  他走的那一刻是释然的,心中不再充满不忿。满心的戾气,也随着那一刻消散了。

  忆当年情,是为了更好地珍惜现在。姜怀逸虽然做了很多措施,但是他为宗门,的确立下了汗马功劳。可以说,宗门有一半都是他一手建立的。现在他死了,宗门仿佛立刻就失去了半壁大道。

  何之旭和宋武熊留下来,帮助赫连诚料理日常事务。然后筹备姜怀逸的葬礼。

  南宫潇湘他们也会去养伤了,这一次,又是离死亡如此之近。

  姜怀逸这一死,宗门和天楚国的势力平衡被打破。许多的问题接踵而至,他原来的那些心腹党羽因为害怕被铲除,全都四散而逃了。宗门立刻失去了将近一半的弟子。还有呢,姜怀逸多年渗透到天楚国军中的耳目,也都逃掉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道新的当家人会不会剪除异己了。

  就连平时跟姜怀逸来往密切的那些人,也都人人自危。他们似乎没有看到姜怀逸死前是如何与师兄们惺惺相惜的,他们只看到。姜怀逸的两个师弟,还有师傅,联手干掉了姜怀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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