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须留谷
涂云国是三通之地,这便是那条知名的通界河了。上通天界,下通冥界,河道尽头就是魔界的五极渊。而翠荫湖,就在河道的某处。
但这条河也是奇怪,行大船就怪风怪浪,只能渡小舟。
一叶小舟,只容得下两三个人。南宫潇湘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而尉迟兰溪却念叨着男女有别,渡完整条河至少要好几个月,沿途没有停靠,这途中吃喝拉撒的,多有不便。
尉迟兰溪自有办法,中间拉上一道帘,准备些渔具炊具漱具还有最能果腹的肉干。方便时,对方退居船头,不观影不听声,各自避些嫌疑。
可是时间久了,这种刻意避让就很难保持。
船走了一个月,双方都知道了,沿途最大的敌人是寂寞。
四周围都是水,没有其他。到了没有繁星的夜里,更如同身在混沌。这就让人时刻想知道对方还在,能够互相依存。
开始的话题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南宫潇湘问尉迟兰溪:“还有多久能到呢?”
“这条路我跟李姐走过,大概还有一个月就能看见陆地了。”尉迟兰溪说。
“那你们俩是怎么度过这么漫长的两个月的呢?”南宫潇湘问。
“女人之间的话题,自然要多些。”
“哦,那你们都聊些什么呢?”南宫潇湘也是女人,但她还没跟同龄的女人怎么聊过。她也想知道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到底应该聊些什么样的话题才算正常。
对面没了动静,似乎是在思索。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一夜过去。
天亮时,南宫潇湘隐隐约约听到哗哗的流水声。咦,尉迟兰溪的动静可没有这么大。
不对呀!南宫潇湘赶紧爬起来,掀开帘子,摇醒了尉迟兰溪,“喂,你是不是走错路了?我好像听到瀑布的声音。”
尉迟兰溪揉了揉眼睛,软绵绵地说:“通界河顺流平缓,从来没有什么瀑布哇。”
“不信你出来听听!”南宫潇湘走到船头。
不用出来了……大瀑布,已经近在眼前啦!
横亘出一道瀑布来,就像被大自然爷爷硬生生劈过一刀,浑然天成,从几十米外就能听见咆哮的水声,看见巨大的白水花翻卷。
水声震耳欲聋,那瀑布横断了整个通界河,一眼都看不到头。
而小舟已被水流吸住,逃也逃不掉了。
这种时候,到底该怎么办呢?
南宫潇湘和尉迟兰溪相视一笑,随后呜哇喊叫,开始下落。当然还有从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的赵小昧,她也是花容失色。紧紧攥着南宫潇湘的衣角,一同坠落下去。
其实这个过程并不长,可南宫潇湘却看到了每一个细节:尉迟兰溪张开双臂,像一个披散头发的女巫,对,就像是女巫,乘着诡异的气流把他远远地抛在了后面。然后划开一道弧,从瀑布的水花中穿过,一窜铃铛的声音在嘈杂的水声中悦耳分明,直到消失无踪。
而南宫潇湘呢,是有四象护体的,自然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六神无主了。从那么高的瀑布上掉下来,大不了是吧唧一声,呛得翻白眼,然后昏过去。
在一个山谷里醒过来,身边多了一群不认识的人,有一对双胞胎女孩,三胞胎的男孩和一个单胞胎女孩。奇怪的组合,让人分不清是地狱还是天堂。
“这里是什么地方?”南宫潇湘当然要问。
“你问了也不会知道。所以就当你没问。”双胞胎女孩回答说。
“和我一起掉下里的那两个个女孩呢?”这也是南宫潇湘要问的。
“那条破船是女的?船的性别器官是什么呢?难以想象!”三胞胎男孩回答说。
天啦,这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吗!南宫潇湘的内心崩溃中。
“没有别人,我们在瀑布边发现你,像一只水肿的大蛤蟆。我们拉你回来,谁也不知道。”终于有一个人以正常人的逻辑回答了南宫潇湘的问题。南宫潇湘欣喜,循声望去,单胞胎女孩在角落里。嗯?她长得有些眼熟!
是小花?隔壁的王小花?真的是她!半年不见,看她的样子,仿佛过了十年甚至更久。
“小花,我是南宫潇湘呀,你石头哥!你怎么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叫石头哥呢,因为南宫潇湘从小就像个男孩子。六岁之前是村中一霸,打遍了所有欺负女孩的混小子。
由于她的性格像石头,虽然知道她是女孩子。但小花她们还是一样喊南宫潇湘“石头哥”。南宫潇湘也挺喜欢这个称呼的。之后她随师傅出门修道,就再也没见过这帮儿时的玩伴。
“我现在叫花如织。”小花的态度很冷淡,变得有些酷酷的,再也不是黏着南宫潇湘喊“石头哥”的小花了。
南宫潇湘不知道是什么缘由,还是试着与她叙旧:“这名字改得不错,但怎么能连姓也改了呢,应该叫王如织才对。”
花如织不再理他,到是那几个小鬼凑过来不停地说呀说:“你知道么你知道么,来这里只要玩游戏,好玩的游戏!因为这里是游——乐——园!”
“游你阿妹的乐园啊,我要回去!”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若寒蝉。花如织赶紧捂住南宫潇湘的嘴:“以后再也不要说这句话!还有你们,谁也没听到,知道么!”
“是咯。”那些克隆人有些悻悻地说。
南宫潇湘明白了,在这里小花是老大,她是说了算的人物。冲着她这份地位和手指间的香味,就决定跟着她混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懂得趋炎附势是一个成熟的生物必备的素质。
突然来了三个打扮可笑的人,仿佛突然从空气中或者某面墙里窜出来的。面容狡黠又透露出深不可测的威严。他们说:“每一个新人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开心吗?我听说他想回家!”
“开心!”花如织抢着回答说。
“真的么?不开心就要去游乐园,游乐园!我们有你们最喜欢的烟花和烤肉,陈年美酒降价了,胜利者还有单间朝阳的房间。因为这里是乐园,你只要忘掉所有事情,你是怎么来的,你要到哪里去,这些都不重要。最好的期待就是没有期待,不是么?”
三个人冲南宫潇湘挑动着眉毛,“怎么样,要不要去?”
“这还挺诱人的嘛,我说小花……”
“你闭嘴!我说了,我们很开心!”花如织揽过南宫潇湘的胳膊,南宫潇湘的胳膊贴住她的左胸。多年不见,那个面有菜色,青黄不接的小丫头也亭亭玉立起来了。
三个人动用了所有的面部表情肌肉,面孔急速颤抖和扭曲,又在极力的控制下回归正常,笑得波澜不惊:“这还真是头等大事,游乐园女王终于要纳妾了!”
花如织在这里有一套房,虽然是个山洞,还得跟一群猴孩子一起住。
进去之前要趟过一片水洼,花如织打着赤脚,淌过水洼的时候,白皙的脚掌在哗啦啦的水中,就像两尾欢悦的鱼。
进来之后,居然别有洞天。这个山洞面积挺大,还是个小复式,上面是花如织的房间,下面是公共活动室和几个猴孩子的房间。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你跟我上来!”花如织对南宫潇湘说。
上面是花如织的房间,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床和几样简单的家具。想来花如织是对生活品质没有什么特别的追求。
花如织坐在床上,表情严肃,却要南宫潇湘给她捏脚。看顾岩一脸困惑,这还是以前那个一直抱着南宫潇湘的大腿求保护的花如织吗?怎么到现在这么大谱了!敢让我给你捏脚,你真是胆肥了!
南宫潇湘从来没给人做个捏脚的活儿,气不打一出来。刚要发作,却发现使不出玄气了。这地方很古怪,从坠下来的时候南宫潇湘就发觉了。
“我知道你六岁之后就去学了正道玄气,可是在这种地方是使不出来的。你要是连捏脚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是,是没有办法在这里生存下去的。”花如织说,有些苦口婆心的意思。
“可你也不能让我给你捏脚啊,我从小到大就没给人捏过脚。怎么你们都喜欢这一出啊,捏脚就是羞辱一个人的意思吗?”南宫潇湘说。
“并不是羞辱,是必要的试探。我问你,你想要从这里出去吗?”花如织问。
“当然想,这种鬼地方我可不想待太久,我还有事情呢。”南宫潇湘说。
“果然,你还没有被这里的气息所影响。要知道,这里是须留谷,对他们而言,就是心目中的天堂啊!”花如织说。
她说的话南宫潇湘听不大懂,但她还是断然拒绝给花如织捏脚,真别不过那个劲来。花如织也不勉强她,说让她考虑一天。
南宫潇湘以为她们之间善良的主仆关系就此终结,可花如织每天出去弄来一扇扇的肉回来烤给她吃,把南宫潇湘喂得饱饱的,各种照顾也十周到。这样的美好生活大概值持续了一个星期,她又来了,坚持要南宫潇湘给她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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