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将尸体摆放好，然后看了看两边被自己迷晕的丫鬟，试探了一下鼻息，确认没有大碍的时候便转身重新回到后花园的假山，将那洞口重新封严实，也免得再有野猫闯进来，惹得半夜睡不好觉。

　　一路上虽然还是原来的密道，可是即墨总觉得压迫感变得强烈起来，甚至有些头晕，只想着是刚才背着尸体浪费了太多体力，就没有多想。

　　轰隆一声，那石门重新打开。

　　“啊？”梵擎砚本来正拿着一把小秤算着药材的用量，此刻却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把他吓了一跳，“你何时出去的？”梵擎砚大吃一惊后看着有些疲惫的身穿夜行衣的即墨问道，一边问还一边皱着眉头上下打量。

　　“你看的入神的时候。”即墨说完就坐在了椅子上，来自身体的异样让他准备喝口茶便去睡觉。

　　可是当即墨刚拿起茶杯的时候，梵擎砚就伸出一只手来，死死地抓住即墨的胳膊，面露凝重之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相见。即墨想把手抽回来，却觉得根本用不上力气，可是按照二人武功的悬殊，即墨不应该一点也动弹不得。

　　“你干嘛！？”沉闷的吼声在这小小的破旧的院落里回荡，连即墨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向来不是温暖的性子，顶多算是冷漠，可好歹也不能说是暴躁，他从来没有这般发过火，看着因为他的吼声而开始晃动跳跃得烛火，梵擎砚摇了摇头，用一种似乎很平淡的语气说道，“坐下吧，你中毒了。”

　　即墨一愣，他这一行顺利的很，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可疑之人，怎么会突然中了毒呢？虽然这样想着，他还是顺从的坐在了板凳上，任由面前的顶着一对黑眼圈看起来到更像是病人的梵擎砚将他的手拿了过去，整个摊开在桌子上。

　　这一看两人皆是一愣，那宽厚的手掌上的血管布满了青色，这乌青色还如同会爬的虫子，仿佛一点一点啃噬着原本的皮肤，看起来尤其吓人，乍一看还以为整只手扔进了染缸，即墨不可思议的将手抬至面前，“怎么可能……”

　　“你这是中了尸毒，不过无妨。”梵擎砚说着就从一旁的堆成山的药材中找着什么，而即墨的手，那些乌青色的血管正在以肉眼可见得速度往他的全身蔓延，即墨将自己的穴道全部封紧，看着那只狰狞的如同僵尸的手掌很不得立马拿剑砍下来，他已经几乎感觉不到这只手的存在。

　　尸毒最大的症状便是心情暴躁，开始容易动怒，如今的即墨便是这样，他仿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想大吼大叫，忍不住想摔东西。仿佛面前的梵擎砚和那桌子上摆放着的价值连城的古董都是与他作对的，都是他想发泄的对象。

　　梵擎砚一边找着还一边在嘴里嘟囔，“这尸毒，顾名思义，便是腐烂的尸体排放的毒气，我真是大意了，本来准备了防身的东西给你用，却没料到你去的时候没告诉我，你看看你，麻不麻烦。”梵擎砚在一边嘟囔，即墨却根本不愿意理他，心里想着：难不成还怪我？不知是谁认真得如同三世不再眼界之内？石门挪动的声音都听不到？

　　即墨甚至觉得面前这个老男人是故意的，梵擎砚实在是太喜欢捉弄他人，即墨皱着眉头，“到底能不能治好？”

　　“能，当然是能，你别急。”梵擎砚说着就从那一堆散发着各种植物根茎的药材堆里抬起了头，只见手中提了半袋子不知什么东西，即墨看了看口中说道，“糯米么？”

　　古书上确实说过糯米可以防止尸毒，这也是南方许多少数民族一直以来的传统，可是梵擎砚却摇了摇头，“糯米只有预防的作用。”说着就将那布袋子露出一个小口，看进去有些黑漆漆的，不能辨别到底是什么东西，只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仿佛是某种发酵后的气味也仿佛是那后院里喂牲口的泔水。

　　“伸进来。”即墨听见梵擎砚说的这三个字，觉得头晕目眩的，盯着那黑漆漆的袋口，又低头看了一眼逐渐蔓延到手臂上的青色，最终还是一咬牙一闭眼将手伸了进去。伸进去的那一刻却没有想象中的刺痛感，也没有摸到什么难以接受的物体，而是冰冰凉亮的如同置于一盆混杂着冰块的散沙之中，就在这奇怪的触感之中，即墨感觉到手掌逐渐的恢复意识，胳膊上那青色的血管也逐渐退了回去，心中那团燥热，那团紧追着他，要把他推上绝路一般的燥热也突然消失。

　　梵擎砚看着即墨的印堂由暗变成正常，便将袋子拿了下来，将口束起，此刻即墨的手已经恢复正常。

　　“这到底是什么？”即墨有些疑惑的问道，他将手在空中随意的挥舞了两下，然后整个放在面前，凑近闻了闻，刚才的令人反胃的味道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有带着些清香，令人联想到春天的，如同刚下过雨的小草散发出来的味道。

　　“其实告诉你也罢，不过你要替我保密，我不愿有人坐享渔翁之利。”梵擎砚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可是整个看过去，却丝毫的不让人觉得是个吝啬无比的家伙，大概在他心中这般对天地，和对错的理解，已经根深蒂固，他也认为他的做法并不是错的。

　　其实梵擎砚也确实没有做错什么，老子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天下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如此，梵擎砚如同一个出世的医学术士，他不愿普渡众生，也不愿功成名就，所以即墨觉得，梵擎砚无美无恶，无善也无不善。

　　即墨点了点头，下一秒梵擎砚便眯着眼睛将那布袋打开，只见里面装着的是一些黑色的小颗粒，“朱砂再掺杂白祈之类药物在火里烤成黑色颗粒，正是解尸毒的良方。”

　　即墨才觉得原来自己闻到的正是那白祈花的清香，他不禁也佩服起来，佩服梵擎砚竟然什么东西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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